寒风微微,雪花飘如柳絮。
有炊烟十几道,袅袅升起,山坳里的小村子从寒冷的一夜醒来,然而却有一户人家,好像没有人居住,又或是主人家还没从梦乡醒来,屋里静悄悄的。直到吱呀一声,才打破了院子里的这点宁静。
房门打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提着个木桶,从屋里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棉服,上边打了好些个补丁,补丁旁边还有些新开了的口子,露出里面已经发黄的旧棉絮。
男童走出门来,他先将半人高的木桶放下,然后又转过身去轻轻地把门拉上掩好,一切做好之后,这才又重新提起木桶朝院子里走去。
“咳咳咳……毅儿,咳咳咳……”
“娘!”男童一愣,站住了身子。
屋里又继续传出来一道虚弱气急的声音:“毅儿,咳咳……你……你怎么不叫醒娘呢,你怎么咳咳……提得动咳……水呢……”
“娘,我长大了,可以提得动了!外边下着雪呢,您千万别起来,我一会就回来!”说着,男童就提着木桶出了院子,来到村头的水井边。
天下着雪,这个时候水井边上早没人了,不过远处的山头上好像有几个人站在上边,还在往这里看来,白色的紫色的也没看清楚,大概是过路的客人吧?男童没有细看,他还急着赶回家,只见他小心的踏上井沿边上的一块石头,把挡在井面的木板搬开,探出脑袋往井下看了眼,尖底的水桶半浮在水面上,里边已经装了半桶水。
男童双手飞快地朝辘轳摇杆上的积雪拍打着,待将积雪将拍掉,他才握住辘轳的摇杆吃力的摇动起来,辘轳转动起来吱呀吱呀的响着,吊垂到水井下的麻绳也一点点的往辘轳上缠着。
好不容易将水桶摇了上来,男童却又犯了难,他的手不够长够不到水桶,够不到水桶就只能干吊着。他有些着急的朝附近看了眼,并没有人经过,村里的人果然都打了水了,这下他也不好意思大声嚷嚷,更何况这会让娘听见的,他不想让娘担心,不然明日娘就得自己来提水了,下雪了,娘的咳嗽越发严重了,他不愿意让娘再来提水。
男童咬着牙,脸上青筋暴露,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水。实在没人经过,他知道自己实在太小,支撑不住太久,便一点一点的挪动步子,将半边屁股坐在井沿上,然后整个身子都往下压着辘轳,慢慢的松出左手朝吊在一旁的水桶抓去。
哪曾想,这不久前刚打了水的井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男童刚抓住了水桶便身子一歪,就往井里一头栽下。
说时迟那时快,男童身后突然出现一人,二话不说飞扑上前将他的脚踝紧紧抓住,一把倒提起来。
砰!
水桶重重砸回井底,溅起一阵高高的水浪,男童此时已是脸色煞白,就差一点他也跟着水桶一起跌到井里去了。
直到双脚落地,男童这才后怕的大口喘起粗气,原来救他的是一个年轻汉子,男童忙带着丝哭腔拜道:“谢谢大哥哥救命之恩!”
年轻汉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眼,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水,也太危险了!”
“我叫房毅,我娘都是叫我毅儿,大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过路的客人么?”男童说着朝远处的家看了眼,见门还关着刚才的事没旁人瞧见,他才松了口气。
“你就叫我大哥哥吧,”年轻汉子神情有些异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顿了顿,他又问道,“毅儿,怎么是你来打水?你爹和你娘呢?”
男童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去,好一会才听到他悲戚的声音传来:“我爹他……死了,我娘得到消息一病不起,一直咳,家里的钱都买了药也不见好,现在下雪了天太冷,我不能让她再出来提水了。”
年轻汉子没有说话,而是朝男童方才望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走到水井边上,一只手握住辘轳的摇杆,飞快的摇了十来下,那只掉回井底的水桶又被摇了上来,他伸手另一只手将水桶往旁边一提,然后把桶里的水对准井边的空木桶倒了下去。
男童看得双眼发亮,羡慕的道:“大哥哥你好厉害,毅儿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就不会有人欺负娘跟毅儿了。”
“有人欺负你们?”
“嗯……不说了!大哥哥,我得回家去了,我娘还在等着我呢,再不回去她该着急,出来找我了,再见了,大哥哥!”说着,男童就用两只手提起木桶,有些吃力的一步一步挪动着,水太满了,木桶一晃一晃的不时会洒出些水来。
年轻汉子站着静静地看了一会,又往身后的山头那一抹紫色所在之处看了眼,然后才回过身追上前去,接过男童手里的水桶。
“大哥哥?”男童眼眶有些红。
“走吧,前头带路,我帮你提回去。”年轻汉子难得的笑了笑。
男童点了点头,便迈开步子往家赶去,年轻汉子提着桶水就好像个空桶一般,跟在男童身后进了村子,来到其中一间稍显破败的院子门前,男童蔡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放轻声音说道:“大哥哥,我到家了,你……”
年轻汉子好似没听懂他的意思,直接就提着水桶进了屋子,外头的这点动静惊动了屋里的妇人。
“咳咳咳……毅儿,是你回来了么?”
“娘!是我。”
“毅儿,是不是咳咳咳……还有人呐,咳咳……”
“娘……”
“大嫂,。”
“咳咳咳……毅儿,咳咳……快请客人……进来。”
“大嫂,其实我是房先生的学生,当初借了先生银子,今日是来还债的。”
年轻汉子快步的出了村子,山头上那几人仍旧站在那里,他一出了村口就绕到背后的山间小道,向上跑去。
那里,是一个披着紫色连帽披风的人。
“大小姐!”年轻汉子轻轻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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