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城的冬来去匆匆,温寻和姜向阳寒假结束再次开始上学时,天就已经转暖了。
国内的这阵子却该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春节这天温寻和姜向阳都收到了好多来自国内亲友的祝福消息,一时间想家的心便达顶峰。姜向阳仍然是在温寻放学后去她校门口接她,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对彼此说,“新年快乐。”
其实要是按照A国这边的习俗,新年早已经过去了。但对我国人来说,只有过了春节,才算是新的一年真的开了头。
姜向阳接过温寻手上拿着的东西,对她说了声,“我们去买点速冻饺子和汤圆吧。”
温寻笑了,偏过头看他被风吹得有点发红的脸颊,“好呀。”
他们一起去逛了逛商场,汤圆没买到,不过饺子还是买到了的。温寻叹了口气,道,“其实买不到汤圆也没关系了,反正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一的早上没吃到汤圆,那也没必要补了。”
姜向阳看看她的脸色,问她,“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就是多少有点遗憾吧。”
姜向阳笑了笑,伸手揉揉温寻的头发,“没关系,以后的春节会更好的。”
温寻并没有因为他这句安慰感觉好一些,反而是想到今年五月姜向阳就要毕业回国了,她还得留在这里再读一年。出国留学这件事和她想象中并不相同,学业压力太过繁重,以至于她并没有什么出来看世界的欢欣之感,少数的开心时刻,大多也都是因为有他在身旁。
他回国以后,不知道她一个人的留学日常会变成怎样。
脑子里想着东西,温寻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再次抬起头时,她看见姜向阳已经走出几米远了,正站在那里回头望着她,问她,“怎么在发呆?”
她便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了,朝他笑笑,跟上他的脚步。
这个新的学期温寻不再像上个学期那么忙碌,反而是临近毕业的姜向阳一天一天地忙了起来。好多次她都是天还没黑就没什么事了,这样的时候她会给姜向阳发消息说,“我就自己先回家了。”
他则是回,“好,正好我这边还不知道会忙到几点。”
等到后来白昼渐渐长了,她总能在天黑以前回到家,便也不再需要他去接。
这个学期一晃而过,五月末,都放了暑假的他们一起回国。
不对,准确来说是放了暑假的她,和已经毕业了的他一起回国。
要走的那两天,温寻看着姜向阳把他的东西从他们的出租屋里一件一件地搬空,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搬空了。她过后也是要搬回学校去的,不过还不急着搬,反正房子还没有到期,这里距离顿城大学也并不远。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她只顾蒙头睡觉,没和姜向阳说什么话。
其实她没睡着,也知道姜向阳时不时地在看她,可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本以为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异地,不会再对异地感到感伤。本以为漫长的假期在即,可以冲淡即将异国带来的难过。
但,好像并不是那样。
这一路的飞行毕竟太长,温寻没办法做到真的一句话都不和姜向阳说。行程过半的时候,她终于从一半装睡一半真睡的迷糊中脱离出来,问坐在她身旁睁着眼的他,“你在想什么?”
姜向阳扭头看她,“在想,你为什么要害怕。”
温寻愣了愣,随后把身上的毛毯裹得更严一点,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打量着他,“我没有害怕。”
“可是我感觉到了。”他说,“我先回国,你一个人留在顿城,你会不安是吗?”
这次温寻没有再立刻否定,而是想了想,说了声,“可能吧。”她又说,“说起来也挺好笑的,一开始要出国的人明明是我,现在反而因为要自己留在国外一年,感觉不舒服了。”
姜向阳把她裹着的毛毯往下拉一点点,让她的嘴唇露了出来。他靠过去,附上一吻。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想用这样的话责备你,所以你也不用先责备自己。”他往椅子上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我能明白你的不安,因为我也一样。”
温寻好像一个熟睡的人猛然被摇醒了,睁大眼睛扭头看他。
最近她总是忙于自己难过,却忘了想姜向阳是不是也一样。
虽然他是要回国去,可是回国不意味着回家,他是要回去重新开始打拼的。他要办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他要重新站上舞台,在千万人面前歌唱。
不是只有她害怕。
想到这,温寻沉默了。她用被他握着的手反过来握紧他,安静地听他继续说。
他说,“可能应该怪我,如果之前我不提出让你和我一起住的想法,我们各自在自己的学校度过那些时间,等到再分别的时候就没那么难过了吧。从每天都见到每天都见不到,确实挺让人伤心的。”
温寻赶紧摇头,“不是的,我正好有相反的想法。”她说,“就是因为快分隔两地了才要抓紧时间在一起呀。这个夏天也一样,我们好好度过这个夏天吧。”
听她这样说,姜向阳先是有心事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好。”
聊天过后,温寻已经比刚才想得通了,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渐渐地开始活跃话多。姜向阳却变得话少了,只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
温寻以为他是累了想睡觉,所以没有追问。她不知道实际上他是在担心她所期待的这个应该美好的夏天,他要忙于工作,给不了。
这个夏天对温寻而言是暑假,学生的暑假就是什么都不用想的。姜向阳不一样,他已经毕业了,他需要去到B城开始着手处理自己工作室成立的事情还有作为歌手复出的事情。他不能给自己放假,因为放假就意味着停滞不前。
从前他有公司,公司束缚着他,可也保护着他、给他做着规划,他是可以偶尔任性偶尔耍孩子脾气的。
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他是单枪匹马地在为自己的前途打拼,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他悄悄叹了口气,又把目光移到温寻的脸上,祈祷温寻可以理解他。
随后,他又对自己感到鄙夷。
——温寻当然会理解他,这用得着他去祈祷吗?
反而是该想一想,那个让她做可以不懂事的小女孩的心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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