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公子将别离》章六 仙猿剑舞（上）

    如此练了两日，这一整套“逍遥御风步”已走得颇为纯熟。从初时的跌跌撞撞，仿佛随时都能摔倒，到如今纵步腾挪，足下行云流水，全无片刻阻滞。
    果然练熟以后，这步法正如其名字一般，神光离合，乍阴乍阳。行走间既轻且快，逍遥御风。
    而其神出鬼没之处更让人难以测度下一步将会落向何处，浑似仙人谪落，飘然出尘。
    今日再去披香殿时，只剩他孤身一人前往。
    原来青鸾火凤数日间被罚着抄了二十遍兵书，着实累得不轻。两人一通抱怨撒娇加耍赖，九天玄女也只得容她们休息几日，此刻兀自睡得正香。
    甫一行至殿前，将离猛得吃了一惊，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月色下，但见一绿一白两条影子倏忽来去，迅捷无伦得缠斗在一处，带起呼呼风声。两道影子手中各持一根青竹棒，纵横挥舞，打得十分激烈。
    将离一眼就认出绿影偶尔腾挪间裙裾飘摆如仙子凌波，正是九天玄女。
    让他诧异的是那白影竟是一头大白猿，但见它浑身绒毛便覆，人立而行。下颌生着一丛花白的长毛，似极了老者的胡子，行动间便与真人毫无二致。
    那白猿持着青竹棒上下挥击、左右戳刺向九天玄女攻去，一招一式间力道十足，异常凶狠凌厉。
    将离好歹学了半个多月剑法，不多时便瞧出这年迈白猿剑法精妙已极，隐隐然一副宗师风范。比起他这半吊子武艺不知高明了几千几万倍，不禁脸色微红，略感羞愧。
    而九天玄女挥洒自如，步子远没有白猿那么急速，竟是打架也打得极其优美，浑似月宫仙子作倾城妙舞。一人一猿显是打斗良久，但她连发髻也无丝毫凌乱。
    将离瞧得如痴如醉，只见她时时驻足凝立，偶尔反手一棒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出，立时便逼得白猿连连后退。
    她显是早已知晓将离过来，打斗间仍有余暇向将离一瞥，那盈盈水波般的目光让将离只感心跳加速。
    忽听白猿低吼一声，速度骤然变快，身子腾空而起，带起一阵猛烈劲风，疾向九天玄女刺来。
    将离见这白猿如此猛恶，登时心中大骇，脱口惊呼道：“姐姐小心！”
    却见九天玄女身子微微一侧，斜着迈出一小步，青竹棒看似随意地挥击两下。啪啪两声，白猿手中的青竹棒便被打落在地。紧跟着她又一棒点向白猿胸口，那白猿身上金光流转，便即怔立不动。
    将离惊魂未定，说道：“姐姐，这白猿是何……方神圣？怎生在这里与你打斗，太也惊险，瞧得我心惊肉跳。”
    他本想问一句“何人”，但想到这白猿显然非为人类，是以连连改口。
    九天玄女也不答话，转身向他望来，目光十分古怪。
    将离自见过她以来，这般眼神实是从所未见，不禁心中略感忐忑。他见不着九天玄女面纱下的表情，自然也不知此刻她的嘴角微微翘起。
    “姐姐……你……你这般瞧着我作甚……”将离也不知怎地，在她那奇异目光下，忽觉十分心虚，不禁磕磕巴巴地问道。
    九天玄女美眸微微一眯，忽得抬起青竹棒对着他一指，清斥道：“老白，打他！”
    将离听得一怔，尚未明白究竟何意，抬眼便望见那白猿拾起地上青竹棒，纵身向他扑来，速度十分迅捷，棒尖直指他胸膛。
    这一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竟是忘了闪避。
    瞬息之间，那白猿已及至近前，那张生着一对獠牙的怪脸在眼前迅速变大。将离冷汗涔涔，急急侧了侧身子，啪的一声，那白猿的竹棒已在他身上抽了一记，登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姐姐！你这是作甚？你……你快叫这厮住手！啊哟……”
    将离生平从未遭遇过打斗，这刻见白猿来势汹汹，心中大怯，浑身发软。完全忘记了平日所学的什么剑法步法，口中惊呼，撒腿便跑。
    但那白猿速度更快，只听身后风声呼呼，又是啪的一下，身子一个趔趄，背上火辣辣得疼。
    九天玄女却是静静站立纹丝不动，烟波盈盈，对他的窘迫竟是理也不理。
    将离慌乱已极，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听得耳后风声又起，此时顾不得身上疼痛，急急往侧方扑倒。
    那白猿显然没有料到将离会突然摔倒，挥来的一棒刚好从他后背上方掠过。长臂一收，招法猛得一变，径自向将离后背刺来。
    将离一手撑地，甫一转身，便望见那白猿手中的棒尖已及至胸口。当下脸色煞白，吓得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心中狂呼：“完了完了，这一回怕是要被刺死了……”
    斜地里一根青竹棒递了过来，“啪”得格飞了白猿手中的竹棒。
    将离早已放弃挣扎，等了一会竟没有疼痛感从胸口传来，这才睁眼一瞧，九天玄女正站在他身前，挥手横扫将白猿逼退。
    只听她喝道：“老白！我叫你打他几下，可没让你将他刺死，你这般凶恶作甚？”
    那白猿手舞足蹈，龇牙咧嘴得哇哇大叫了几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双兽眼盯着将离精光四射，模样十分凶恶。将离见白猿对自己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中好生不解。
    九天玄女刷的抬手在白猿肩上抽了一记，斥道：“你凶什么凶？再敢下杀手我可饶不了你！”
    白猿又哇哇叫了几句，却不敢再扑过来。
    将离晃悠悠得站起身子，躲在她身后，轻声道：“姐姐，这白猿为何对我如此敌视？”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老白今天凶得很，一连两次，要扑过来将你刺死，它平日挺温顺的。”
    将离向那白猿觑了一眼，低下头，说道：“姐姐，你……你叫它打我作甚？是我哪里对你不起么……”
    九天玄女猛得转身，恼怒得盯着他，冷声道：“将离公子，你可真是出息！你遇着危险便会逃跑，便会躲在女子身后么？你学的步法为何不使出来？你的剑法又练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