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公子将别离》章五 博通百家（上）

    仅是过得一夜，将离已将这一本《逍遥御风步》记得精熟，但要依着步法方位去走上几步，却总是跌跌撞撞难以走得顺畅。
    在跌倒了几十次后，索性便先置之不理，想来玄女姐姐总会再教他。
    闲暇时再翻阅了曲三顾所赠的乐谱，见这乐谱也非为凡物，竟是一门以音律伤敌的法门，名为《天音八法》。
    据乐谱上所载，《天音八法》为曲三顾之师天音上人所创。其人竟连徒儿也被世人尊为琴圣，本人乐理之精，技艺之妙，更是可谓至矣尽矣，无以加矣！
    兴许是如九天玄女所言，以杂学入道，成就终究有限。这天音上人原也是金仙中期的大能之士，却仅是七千余岁便迎来天人五衰，由此可见此道也绝非世间大道。
    书中写道：“余生平精于乐理而疏于武艺，晚年却遭仇敌寻衅，以致家门不幸，呜呼，诚悲哀也！余痛定思痛，特创此以音波伤人之法，以图复仇。余虽不擅争斗，然一法既通，则万法皆明。终以此法尽歼仇敌，聊慰亲友英灵。若以此法伤敌，则不分敌我，滥用恐伤天和，慎之，慎之！”
    若是寻常乐谱那也便罢了，将离见此却是大感惊奇。
    这曲三顾与他素昧平生，竟以此门伤敌法门相赠。究竟是何用意，不得不耐人寻味。只是这等将仙力通过乐器奏出，达到既娱己，又伤敌的境界，也端是不凡。
    然则钦佩归钦佩，如此一来，将离却是没了兴致。他既无丝毫仙力，又不喜这等杀人之技，粗粗翻阅一遍，便即丢在一旁置之不理了。
    只是天音上人晚年的遭遇，虽是语焉不详，却让他有些戚戚，心头恻然。玄女姐姐说的不错，不管是在哪方世界，终究少不了争斗，少不了恩怨情仇。
    有此前车之鉴，若是自己也这般不务正业，异日难免不会也有此下场。待到亲人故去，虽再杀尽仇敌，于事又有何补？
    这么一想，心中修仙之念却又坚定了几分。终究还是将乐谱收了起来，放到怀中，说不得来日也有用上之时。
    已是金秋时节，瑶池中虽气温宜人，终是仍保留了四季更替。今日再来披香殿时，见几片枫叶落在九天玄女的玉像发间，忍不住便松开火凤青鸾，走上前将落叶拂开。
    青鸾兀自揉着惺忪的睡眼，刚想开口，忽听得九天玄女冷冷喝道：“鸾儿凤儿，你二人速速过来！”
    这冰冷的语气不禁让两位少女齐齐一颤，睡意登时去了泰半。平日玄女姐姐严厉是严厉了些，却也甚少用这种语气对她们说话。
    当即便心头惴惴，寻思了起来，难道又做了什么让姐姐生气的事？是了是了，定是因为昨日打跑贪狼星君的事……
    将离见两位妹子脚步蠕蠕而动，那怯怯的模样煞是有趣，不禁微微一笑。他自知九天玄女的惩罚不外乎就是抄书、罚站之类，倒也不怎么为两人担心。
    当下习惯性得先瞧瞧玉像，又看看九天玄女，着实分不出两者谁更美些。这才拉着两位妹子走上前来。
    九天玄女瞥了他一眼便不去理会，对二女道：“你二人可知错？”
    火凤有些不服气，嘟嚷道：“姐姐，那鸟人贪狼星君贼眉鼠眼，瞧着便讨厌得紧，偏生还总要来纠缠。打了也便打了罢，你又何必为这等人生气？”
    青鸾道：“可不是么？紫薇宫如何不知咱们瑶池不收他们的礼，他们竟是这般不要脸面，一而再、再而三得硬凑上来！我二人也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叫他们今后收敛一些。”
    将离心觉这回两个丫头说得也不无道理，况且哪怕二人便是惹来天大麻烦，他既身为兄长，那说不得也只得帮亲不帮理了。
    于是也劝解道：“姐姐，鸾儿凤儿说得也不差。彼等如此强人所难，着实也过分了些。二人行事虽是稍显鲁莽失礼，却也事出有因，还望姐姐小惩大诫即可。”
    九天玄女哼了一声，美眸瞪着将离道：“要你这书呆子多什么嘴？你比起她二人还要不堪！便是连你也不知错在何处，何以又来瞎求个什么情？将离公子，你也在一旁好生听着，我瞧你比起两个死丫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将离撇撇嘴，对佳人的奚落却也不以为意。只是此事尚有何处不妥，他却也想不出来。见她轻嗔薄怒的样子也这般动人，索性便闭口不言，正好趁着聆听训示的当儿，光明正大得多瞧她几眼……
    只听九天玄女又道：“我自幼识得那紫薇帝君，此人自诩世之枭雄，野心亦是不小，尝以一方霸主自居。但我素知此人外宽而内忌，面慈而心狠；干大事而惜身，有小谋而无断。断无明主之象，也绝非成事之辈，因此不想与他紫薇宫有丝毫瓜葛。然其志在我……”
    说到此处，九天玄女又哼了一声，双眸氤氲出丝丝恼意，道：“我终是免不了要叫此人纠缠，双方冲突也只是早晚之事。你二人不出手那也罢了，既已出手，便须了结。断然除掉那贪狼星君便也是了，又岂能容他轻易离去？他遭此羞辱，又岂能善罢甘休？这般徒惹深仇叫人记恨，偏又纵虎归山，当真愚不可及！岂是智者所为？”
    青鸾火凤闻言一脸兴奋之色，连连点头称是。
    将离却只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咋舌不已。此刻怔怔盯着九天玄女，寻思她怎生能这般轻飘飘得说出除去贪狼星君的话儿来……
    却见九天玄女又恼怒地瞪着他，寒声道：“将离公子，此刻你在想我这妇人好生狠毒，是也不是？”
    将离一颤，脸色有些发白，有些不敢去瞧她的眸子，轻声道：“没有，没有……姐姐说的，那自然便是对的……”
    心中却不断寻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姐姐这般说却也十分有道理。若因此来日让鸾儿凤儿受到了仇人伤害，还不如直接狠心除去，将仇敌扼杀于未萌……
    可如果鸾儿凤儿当真出手杀人，他会不会开口阻止呢？思来想去，答案让他感到隐隐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