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匮盟》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在暗处

    太原城头上，寒风凛冽。
    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凭空出现的赵缇娅和巧姐两个人了。
    巧姐一下子就扑进了徐咏之的怀里，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哭就变成了不休不止的嚎啕。
    徐咏之给了巧姐一个家人式的拥抱。
    巧姐背上背着一个竹筐，筐里用绒布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坛子。
    “她……在里面。”巧姐对徐咏之说。
    徐咏之叹了口气。
    “宗谱，过来磕个头吧。”
    “这是……”徐宗谱瞪圆了眼睛。
    “是嫡母大人。”赵缇娅看看徐咏之不想多说，把话接过来了。
    徐宗谱嗷地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巧姐是亲娘，但段美美在很多时候，才真正扮演了那个家长的角色。
    “母亲……”
    刘锐儿也是吓了一大跳，突然自己丈夫就在哭母亲，忙不迭过来，陪着徐宗谱就来磕头。
    “对不起，”巧姐对徐咏之说，“我们没法把她留下，我们怕李连翘盗尸有别的用处，不让她受侮辱，也只能烧掉尸体了，我让缇娅公主用了火球术，遗骸……非常洁净。”
    焚身以火，也是极好的。
    “魏王和陈小幻、金九公、龙虎山、华山、渝州田家、大理、各分店，都派了鸟儿或者人去通知。”
    “很妥当。”徐咏之说。
    “是公主的建议，我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巧姐说。
    “谢谢公主了，我们徐家欠你一个人情。”
    “父亲言重了。”赵缇娅做了个揖。
    刘锐儿眼观耳听，也知道赵缇娅是徐宗谱在宋的妻子了。
    “姐姐……锐儿有礼了。”
    其实赵缇娅见了刘锐儿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是易容变装、隐藏了身份，刘锐儿浑然不知。
    “不用客气了，现在这个家正是危难之际，你若是不愿意跟夫君走，也来得及。”赵缇娅说。
    刘继元听得一头雾水。
    “锐儿，这是怎么回事？”刘继元问。
    “宋军今天不会攻城了，我们到会馆去说吧。”萨其马看看城头站着的这帮人，赶紧开口说。
    众人呼啦啦进了波斯人会馆，在议事厅里坐下，萨其马向刘继元行礼：“这些事老臣知道一二，就由我来解释吧。”
    刘继元点点头。
    萨其马就把自己女儿失散，被李连翘骗入汴梁后下落不明，生下赵缇娅，赵缇娅嫁给徐宗谱，两人一起来太原认亲的事情说了一番。
    徐宗谱帮着解释了徐家的情况。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陛下，我们徐家原本是为大宋攻略太原而来，但是今天开始，家父已经不再忠于宋朝，自然也不会对太原不利了。”
    刘继元听得一身冷汗，萨其马都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了，这担惊受怕劲头大了。
    “汉王殿下，我们留下会给你添麻烦，这就走。”徐咏之说。
    “这人好无礼。”刘继元心里暗想。
    这时的刘继业从门外进来，他刚刚布置好城防，也顾不得跟刘继元请安。
    “徐大人，请听继业一句话！”刘继业说。
    “无敌将军！”徐咏之打招呼。
    刘继业打得很好，虽然今天上午大家还是敌人，但是在段美美说出真凶之后，徐咏之已经不恨刘继业了。
    “无敌二字，再也莫提了，”刘继业摆摆手，“徐大人，留下和我们一起抗宋吧。”
    刘继业也没问皇帝，就开口发出了邀请。
    周围的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萨其马和刘继元乐意，要是有这么一位在太原，只怕太原就沦陷不了。
    对徐宗谱来说，如果父亲愿意留在太原，暂时也不愿意流落江湖。
    “是呀，朕，可以让徐将军指挥兵马……”刘继元都开了口。
    “继业愿意为副将！”刘继业拱手作揖。
    “我刚刚杀了你们那么多人……”徐咏之有点凄然。
    “两国交兵……”刘继业说。
    “不是交兵，我杀了俘虏。”徐咏之说。
    “朕在，这都不是事儿！”刘继元说。
    在北汉军来说，杀俘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汉王殿下，”徐咏之见他客气，也就以礼相待，但是称呼他为皇帝，是万万不可能的，“第一，徐矜厌倦了杀人了，我未来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李连翘，我要去杀她，我的目的不是杀死宋朝的兵马，他们不是战友就是旧部，我没法去杀他们。”
    “第二，太原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殿下真的有心保富贵太平，这个时候投宋最好，如果等到赵皇帝索要徐矜，那时候殿下你就要麻烦了。”
    刘继元心头一咯噔。
    徐咏之说的是实话，辽国大军在北路东路都遭到了宋军的攻击，许多都处在不利的局面，如果赵光义已经全面包围了太原，那就算刘继元献出徐咏之，恐怕也没法让赵光义满意了。
    刘继元杀心顿起。
    “你的脸部在抽，刘继元，”徐咏之说，“你如果有本事，也大可以留下我，不过咱们说实话，现在这个距离，我要杀你，无敌将军也护你不住。”
    刘继元心想，你徐矜是个好汉，但是这话说得也大了，我还有大国师萨其马呢。不过他没有去跟徐矜争竞——刘继元永远都是对弱者下杀手的。
    “多虑了，徐将军多虑了。”刘继元呵呵地笑着。
    徐咏之懒得跟刘继元废话，转向了儿子：
    “宗谱，你成年了，你可以选择留下，但是不要归宋，即使是缇娅公主，现如今也保不住你。”
    “公主，”徐宗谱转向了刘锐儿，“我的身份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不是郭普，而是徐家的儿子徐宗谱，我曾经是大宋的驸马，但现在是大宋的逃犯，你如果觉得后悔了，可以留在太原，如果你愿意去远方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刘锐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她看了看刘继元，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师傅——无敌将军和国师萨其马。
    “走吧，”刘继业点了点头，“公主，太原虽然坚固，但投宋可能是最终的结局，跟着驸马走，就是鸿雁奔远方，如果留下，那就是笼中之鸟了。”
    刘锐儿又看看父亲，刘继元也是踌躇不决，他似乎还不相信太原城会陷落，他赶紧转向了刘继业：“继业，这次太原……”
    “会陷落的，契丹人在几处都受到了打击，短期内没法援助我们，根据线报，河北山西的粮草囤积，赵光义不是仅仅要解决太原，他可能还想要进军燕云十六州。”刘继业说。
    “燕云十六州？他要跟大辽动武吗？”刘继元叹了口气，赵二真是贪心不足。
    “这是太祖以来的梦想，太祖没能做到的事情，赵光义想做到。”徐咏之说。
    “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刘继业说。
    “无敌将军久战雁门、河北，如果赵光义要用兵契丹，非要招募你不可。”徐咏之说。
    “我会跟我家陛下共进退。”刘继业说。
    “这个自然，”徐咏之说，“但你也要为汉王考虑不是，如果合适的话，依托城池打两仗，然后开城受封赏，也是一个好办法，现在要是投降，会赶上赵光义的怒火。”
    徐咏之没好意思说他把赵光义打成熊猫眼的事。
    “徐大人，你真的不愿意和朕共计大事？”刘继元还有点不甘心。
    “殿下，那个可以成大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徐咏之做了个揖：“我们就此别过吧。”
    徐宗谱看了看刘锐儿，他担心刘锐儿因为是徐家的媳妇而承受侮辱，赵二对别人的妻子可是最别有用心的。
    “父皇，我想跟驸马……一起走。”刘锐儿说。
    “岂有此理！”
    刘继元心头不悦，暗暗想到：“如果女儿招来的女婿能帮助自己守住太原，为什么当时不把女儿索性嫁给契丹将军，至少可以过去投奔女婿。”
    他这个神色一变，徐咏之就看明白了。
    “亲家，告诉你一件事，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徐咏之说。
    “话虽如此，但……”刘继元说。
    “这两个……三个孩子，这么合得来……”徐咏之看看赵缇娅说。
    “我知道汉王担心的是什么，”赵缇娅走了过来，握住了刘锐儿的手，“妹子，你放心，我第一不会为难你，第二，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走，相公会保护你，也要亏你照顾了。”
    “什么？”徐宗谱和刘锐儿都吃了一惊。
    小贵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公主不要勉强，报仇是大家要一起想办法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的。”
    赵缇娅点点头，小贵猜到了她的心思，难怪小贵是李连翘最忌惮最恨的人。
    “贵姨，我只是想要回汴梁打听消息，如果有机会才会动手。”赵缇娅对小贵说。
    萨其马看看赵缇娅：“孩子，你们在这里生离死别什么劲呢？说到底，无非是杀个人的事儿对吧，这件事，外公我，还有些心得！”
    这句话是拨云见日，这里还有一位行刺杀人的大宗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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