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怎么会兵行险招?”陆怀舒微微抬头,很是不悦。
“有把握就能兵行险招了?你怎么不说你这样根本就是踩在钢丝绳上,一不小心就能掉下来?”裴瑜气极。
“我知道。”陆怀舒有些不耐烦:“可是我难道真的就要在长安城中只做一个左骁卫统领吗?”
这绝不是陆怀舒想要的。
“守卫皇城当然重要,可是也仅限于此了。”陆怀舒不甘心她只能办到这么多。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裴瑜焦急:“你到底想要什么,才会连左骁卫都不愿意要?”
裴瑜很着急。
她到底想要什么,才会觉得安安稳稳的坐在左骁卫统领的位置还不够。
在这个位置上,只要用些手段,等日后改朝换代之时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有从龙之功,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为什么到了现在陆怀舒居然还觉得,自己这个左骁卫的位置不够?她还想要更多的筹码?
裴瑜静不下心来:“你就是想要做国公,日后在慢慢的累军功未必不成,何必急于一时?”
走得太快了没有好处的。
“难道你还想要重复昔年的老路吗?”
裴瑜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对面的陆怀舒。
他眼睛里烧着火,皆是对陆怀舒行为的不解与担心怒意。
陆怀舒明明是坐着的,可是看起来却像是比裴瑜更矜傲:“国公之位?”
裴瑜一愣。
她眼底淡淡轻蔑。
裴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古往今来,异性为王者少有,但除了前朝皇帝之外,便只有想做皇帝的逼着皇帝封王了。凡此之外,再无先例。
陆怀舒不想做皇帝,却想要在新朝做异姓王!
“异想天开?”陆怀舒微微偏了偏头,“你觉得我想要做异姓王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是吗?”
“非皇族而王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怎么,为了做异姓王,难道之前陆怀舒还要先跑去谋个反做个皇帝?!
这绝不可能!
裴瑜不是第一次说陆怀舒“疯了”,但藏下万卷书和这个本就不是一桩事,若是真要说起来,这一次陆怀舒的野心更大些。
“天下未有之事,未必不成。”陆怀舒在裴瑜面前垂下眼睫,沉声道:“从前也没有女子为县公呢。今次怎么就不行了?”
“县公乃是军功封爵……”裴瑜试图说服陆怀舒,却被陆怀舒直接打断:“既如此,我便再度以军功累身,非要个王位不可。”
“你!”裴瑜未曾想到陆怀舒竟然执意如此。
“你不知道这件事想要办成,你需要耗费多少心力?”裴瑜不是不信陆怀舒办不到,而是封王一事要耗费的心力和时间都太久了,中间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我知道。”陆怀舒软下声调:“异姓王和国公是不一样的。”
王和公之间看似只差了一级,但却是天地之别。
陆怀舒倚仗军功想要得个国公的爵位轻而易举,但要是换成王,许是一辈子也办不到。
“你还要这样做?”裴瑜饶过桌子站在陆怀舒的身边,矮下身来仰视她:“千难万险不惧?”
“然。”
裴瑜闭了闭眼睛,发现他对陆怀舒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换一个人这样说,裴瑜早就拂袖而去了,唯独陆怀舒,他狠不下心来。
“我陪你。”他说道。
也不知道是说给陆怀舒还是他自己,裴瑜又重复了一遍:“我陪你。”
这次反倒是陆怀舒快要跳起来了:“裴瑜,你何必如此!”
这件事情根本就和裴瑜一点关系都没有,裴瑜没有必要非要陪着她涉险。
更何况她根本给不了裴瑜什么。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你跟着我,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陪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不是说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一个不小心可能还没有看见结果,首先自己就先掉落悬崖万劫不复了。
陆怀舒自己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但没必要拖着裴瑜一起。
别说是裴瑜了,就连陆邑陆回陆怀舒都没有打算告诉他们。
陆怀舒嘴上叫陆邑一声父亲,陆回一句哥哥,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将他们当成小辈来看。
她要做的事情最后一定会保全他们,没必要叫他们陪着她一起去死。
裴瑜更不会。
“可是我想。”裴瑜说道。
“从你踏进长安城起,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始终是我,裴瑜。
“你要封王,这之前需要做多少的准备,我都愿意陪着你,哪怕是最终失败了、死了,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是裴瑜第一次面对陆怀舒,剖析自己,说出他心里藏着的话。
“如果我说我不需要呢?”陆怀舒确实心动了,但她更加清楚以后要是裴瑜反悔了,想回头都没有回头路。
她不想以后真的将裴瑜拉进深渊的时候被他反手捅上一刀。
“你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不可能将全数的心神都放在我身上,所以如果我藏起来了,你也绝对找不到。”裴瑜伸手却不敢抚上陆怀舒的脸,只是温和了声音:“相信我,若是我真的想要在你身边藏起来,你一定找不到我。”
总而言之就是哪怕陆怀舒想要甩掉裴瑜,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是逼你现在就做出决定,但是陆怀舒,你要明白,我做了决定,就不会轻言放弃。”
他笑了笑,站起身拉开房门出去了。
徒留下陆怀舒一个人。
这其实还是裴瑜第一次展现出对陆怀舒的心思。
陆怀舒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裴瑜居然是这种心思。
或者说陆怀舒不是不知道,而是哪怕知道,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想过如果裴瑜真的说出来会怎么样。
近一年来裴瑜始终站在她身侧,陆怀舒也早就习惯了身边始终有他。秘密可以说,事情可以一起商讨,就连不能告诉别人的,她也可以毫无包袱的都说给裴瑜说。
但当窗户纸捅破之后她就必须要对裴瑜展现出来的心思做出一个回应,不管这个回应到底是好是坏,她都必须要做出决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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