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行》第二卷 周帝国的黄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戏(下)

    虽然贤王和鲁王这两人说的话极其虚伪,但谢成想到这两位还算仁义为他家人求了情,那他这替死鬼为他们当也就当了……
    周皇思虑着两个儿子的话,少许时间后又道:“那就只拉谢成出去斩了!”。
    这个时候,让人没想到的是凌朝峰又站出来道:“陛下,此案疑点重重,该由老臣带谢成回明镜司好好审问一番才是。”。
    这时鲁王则站出来道:“凌掌司,这案子的证据已经确凿。事情明显就是谢成做的,还有什么可查的?”。
    一向和鲁王不和的贤王也附和他道:“皇兄说的是,难不成掌司大人是和谢大人有交情,想再把这案子的相关证据私下偷着再改上一改,好减轻他的罪行吗?”。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还是隐藏在笑容下的刀子,更是杀人无形。
    只这几句话,就让生性多疑的周皇对凌朝峰也怀疑了起来,索性在瞪了一眼凌朝峰后,他直接命人把谢成托了出去。
    并且周皇还阴阳怪气对凌朝峰道:“难道你觉得朕看到的证据就是假的吗?种种证据都指向他谢成贪银子,这还有什么可好说的!还是说当初这案子你姓凌的也参与了,所谓把人带回去重审就是替自己翻案?”。
    凌朝峰则连忙跪下说不敢,鲁王和贤王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并兀自发笑。他们知道这轰动一时的东北边关军饷克扣案就这样结束了,而且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人替谢成翻案了。
    在朝堂上跪着的齐安也将这一切收在眼底,他明白到了现在他再去查这件案子的证据已经无意义了。因为这幕后的主使贤王已经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将这个案子给是非颠倒。
    且让他也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贤王作为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候选人之一,竟然全然就不顾家国利益,只顾着自己腰包鼓不鼓。虽说这个东北边关失守,主要原因是朱有温无能,但客观原因若不是他私贪银子,东北边关怎么会失守?
    且前面贤王犯下错就罢了,竟然还能一错再错直接把事情嫁祸给了前东北征战的谢成。但凡他心中有点家国利益,也不该这个时候把替罪羊选成谢成。
    当然,整件事情下来,齐安觉得最蠢的还是周皇,自以为自己英明神武,做事果断决绝,但实际蠢的不能再蠢,一件冤假错案就这样在手底下叛了出来。
    就这样的脑子,如果当年的护国公案真是冤案,那他是怎么平定的,实在叫人怀疑!
    凌朝峰却觉得,周皇是因为东北边关失守一事生了怒意,失了往常的理智,所以这才直接命人把谢成拉了出去砍了。
    所以在周皇话罢后不久,他又道:“慢着,把谢成让凌朝峰带回去审!”。
    他这会心情平复下来稍稍一思虑,这谢成只是一个二品军侯,若真是他翻案,怎么可能一瞒就瞒了几年之多!且他一个只知打仗的武夫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当下,他觉得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听着他这么说,贤王和鲁王脸上的神情却发生了变化,脸上出现了许些惶恐。但这样的神情在他们脸上一闪而逝。
    不过会时间,外面来人带着谢成的头颅走了进来。
    若是带回来的是个活人,周皇自然会命他们明镜司把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可现在再查下去,若谢成是被冤枉的,即便现在的人不会说什么,后人会如何评价他呢?
    所以在心中思虑再三后,这件案子只能就以现有的结果结案。
    这个时候,周皇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对凌朝峰道:“凌爱卿幸苦了,你就此退下吧!”。
    本来事情到此,已经没明镜司的事,但凌朝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对周皇道:“陛下,有关去平定东北边关安定的事情,老臣有一个人可推举。”。
    不知为何,齐安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中思虑起待会该如何推辞。
    周皇问凌朝峰道:“那你说说看?”。
    而接着凌朝峰果然把齐安说了出来,并且把东北边关有关齐安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听的齐安能只用一百人就能靠近北齐大军,众大臣无不惊叹,虽然这方法是让人难以启齿一些,但结果是好的,那就值得人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可也就像凌朝峰先前想的那样,因为齐安书院的身份,周皇皱眉看着齐安道:“他有一手好射术朕是知道的,只是他此前并无官职在身,朕派他去,如何服众?”。
    这个理由很是牵强,但谁叫他是皇帝,他说什么那便就是什么。
    并且他讥笑一身声又对凌朝峰道:“凌爱卿安心做好你的本分事情就好,其它的事情你就莫插手了!猎犬该做什么,心里要有个数!”。
    书院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是书院有关的,他都开心不起来。
    齐安则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个时候,贤王却又站了出来替齐安说起话:“父皇,儿臣觉得你能给朱驸马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替未来的驸马齐安一个机会呢?”。
    贤王此举,一是替齐安说话,二是替触霉头的凌朝峰说话,如此一箭双雕自是可赚取二人的好感度。
    可惜他这一言出来,不单周皇不喜欢,齐安也不喜欢。
    鲁王似乎知道贤王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替齐安和凌朝峰也说起了话,这两位他自然也是想拉拢过来的。
    可事与愿违,周皇看着自己这两个蠢货儿子冷笑几声后道:“你们这么推举这个齐驸马,说明你们用人是比朕这个皇帝用的还好?那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来当皇帝?”。
    贤王和鲁王听罢,自是惶恐不安,赶忙跪了下来,他们实在不明白是哪句话说错了。
    当然,这里面最后悔的就去鲁王,早知道自己就该闭嘴乖乖站着,这样说不得就是他看着贤王吃瘪了。
    虽然被周皇骂他是“狗”,但凌朝峰知道自己已经触了他霉头,不会无趣再留在朝堂上,便对周皇行礼说了告退。
    出了皇宫外,凌朝峰则拍着齐安的肩膀道:“你不要多心!陛下一时不重用你,但只有你以后好好表现总有机会的……现在你就先随老夫在明镜司好好办案吧。”。
    他以为齐安会对刚才朝堂上的事感到难过,毕竟哪个年轻人没点血性和抱负,就这样被人否决自己是难过的。
    但齐安对此却毫无波澜,他是有血性和抱负,但这一切都会用在复仇上。
    一场大案开始的轰轰烈烈,但结束时又是平平淡淡。
    ……
    一别永安两个多月时间,再回来时已是五月底,连清明和端午都过去了。似是知道齐安可能会去护国公旧府烧纸钱,武九凰便对他道她已经去过了,不用他在去了。
    而她自是也关心这次案子的结果,齐安便把朝堂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武九凰似是不敢相信,她道:“陛下就是这样判案的?”。
    按照她对陛下的了解,连她一个女子都能想到谋划这个案子不是谢成一个二品军侯能做出来的,他会想不到?
    但实际上,周皇真的想到了,只是因为他极好面子的关系,更在意后人评价他的缘故,所以这哪怕是件冤假错案,也只能就这样判定。
    齐安不了解周皇的心思,但他由衷再一次觉得这位陛下是个白痴,便向武九凰点了点头。
    有过了些时日,东北边关战事稳定了下来,派去领不打仗的平长侯齐兴国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失地都收复了回来,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他在大周领不打仗上的能力。
    四海无战事,君王不早朝。
    之前由于各种事情耽误,没有去春游的周皇,在六月中旬的时候,带着一众大臣在城郊外打起了猎。
    今天周皇的心情格外好,因为不止失地收复回来,连西蜀那边也派人进贡了一大批东西,这说明西蜀真正臣服了他。
    长久以来,大周的每一任国君都是想要收服西蜀的,现在西蜀臣服于他,想到以后丹青上对他收服西蜀多是赞赏,他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且今天,他打猎也大的是极为顺畅,虽然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但每每都有猎物倒在他的箭下,他自是喜的美不胜收。
    回去的官道上,他有些口渴后,便就近在一个茶摊上喝起了茶。
    他一抬头才发现,开着茶摊的人竟然是齐安。
    书院的考核年年都有,齐安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拉着郭志才和卓不凡把老行当开张。
    若是他们还守着元庆街那个茶馆迟早会亏的血本无归。
    虽说这个没了荀子收弟子的消息,人流量比去年少了不少,但人流量还是很大,郭志才更是借机卖起了一些他独自编撰考核压轴习题。
    只是齐安也没有料到,周皇竟然会关顾他的茶摊。
    这个时候的周皇,因为心情大好的关系,则就表现的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见齐安对他要行礼,他悄悄道:“不必了,你忙你的……朕也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吓跑你的客人!回去明珠还不得向我来哭鼻子?”。
    这时候的周皇,实在表现的平易近人,没有一丁点上位者的架子,一度让郭志才意味他就是个普通人,让他拿着他那些押题书对周皇好一阵推销。
    郭志才笑嘻嘻看着面前这个身子有些佝偻,但精神气却十足的老人道:“老哥……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看你也一定是来参加书院考核的!这样吧……你我相逢就是有缘,这几本习题就便宜卖你了!”。
    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五两银子。
    虽然提起书院,周皇心情就会很差,但周皇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异常有意思,并借着机会和郭志才聊起了天下大事。
    这个时候,齐安自是不可能在装傻子看下去,而是故意拉了拉郭志才的衣袖注意说话言辞。
    因为说不上他就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得罪喜怒无常的周皇。
    也不得不讲,郭志才不止嘴皮子利索,将天南地北的国家大事说的也是有理有据。
    而没说一样,似乎都很中周皇下怀,说的他抚须阵阵长笑对身边人道:“如此人才,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
    周围人自是忙身附和。
    到了这个时候,郭志才再笨也发现了这其中的异常,悄悄问齐安道:“这人什么来头?”。
    齐安想了想道:“总之来头很大。”。
    周皇则又问郭志才道:“那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当今天子怎么样?”。
    郭志才虽然是有了齐安提醒,但作为读书人却多多少少都有一个直言进谏的毛病,他几乎不过脑子道:“咋们陛下好大喜功!别的不说,就西北镇北府这件事情处理的很不是到位,若我是那位陆王爷,被打压久了,自然也会反!”
    他虽久在永安城不出门户,但天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略知一二,理性而言,他觉得周皇在处理西北镇北府的问题上,就是他的错。
    周皇听在耳中,当即没有发作,只是草草喝完了茶就地起身,走出茶摊很远地方后,他才阴狠狠对周围人道:“朕很好大喜功吗?说啊……你们倒是说啊!”。
    但周围人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说不是。
    又想起刚刚那个绿袍年轻人,他自是来了怒意,对身边人道:“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
    “回陛下,刚刚那个是书院的十一先生!”
    “书院……哼!又是书院!好一个书院!我说怎么眼里没有朕这个皇帝!”
    周皇说完这句,便没有再说话,但众大臣却是明白,今日回去后他定是要大发雷霆,他们少不了要跪下受他几个时辰的训斥。
    ……
    另外一边郭志才得知了周皇的身份后,则是脸都绿了,但齐安却笑着他道:“你放心吧!咋们这个陛下还是不敢动你的,毕竟你可是书院十一先生,哈哈哈!”。
    他说的这话倒是实话,只是他们却都低估了周皇的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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