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裴曜辰都住在凯悦大酒店的顶楼总统套房内。
因为不想听到任何嘈杂的声音,不想见到任何一张生面孔,他包下了整整一层楼,有手下轮班守着电梯口,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来。
他所需要的一切都是管家亲自打理。
这样的他像过起了隐居生活,比那个时候带着孩子在山里生活时还要闭塞。
起初管家很担心,觉得他状态很不对,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急的举动来。
可是仔细观察了几天后,看到裴曜辰起居饮食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喜欢长时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眯着眼睛想事情。
脸上的表情时而忧伤,时而欢喜,时而绝望,时而痛苦挣扎……
显然,他在跟他自己打一场硬战。
而他最需要的便是清静。
所以管家每次看着他吃完饭后,便悄悄收拾碗筷退下去,尽可能地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以免扰乱他的思绪。
经过那么一场匪夷所思的阴谋和算计,他的确需要好好理清一下他的思路,以后又该如何走下去。
这天午餐后,管家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了碗筷退了出去,裴曜辰却叫住了他,“易子寒还没有消息?”
“对不起。先生,还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反馈。”管家歉意地说。
他找过女佣打入过易宅,可易宅所有大大小小的人也全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还派人去L市各个公安部门去打听过,仍然没有一丁点线索。
他也没想到易子寒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就好像他整个人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裴曜辰皱起眉头冷冷看他一眼,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以为裴曜辰会雷霆大怒,没想到只是冷冷地问:“我们在这酒店里住了几天了?”
“刚好一星期。”
裴曜辰苦笑,“才过去一星期吗?我怎么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管家没有接话。
裴曜辰腾地起身站起,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就往外走,“回家!”
可是走到门口,他又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管家疑惑地看他,“先生这是?”
“去找几个人,不能是我们的人!”裴曜辰沉吟半晌才说。
“您意思是……”管家走近一步。
裴曜辰低声说了几句,管家听了,只觉得他的做法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完全没有必要的事,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裴曜辰最需要的是支持是鼓励,而绝不会是反对。
管家点头应了,匆匆离去。
此时,夏至从一大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地上玩飞机的孩子,冷静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柔情似水。
从医院出来后的这两天,孩子都跟着她一起上下班。
她特意请了公司一个温柔可爱又年轻的小女孩帮忙照顾,孩子听话得很,也不认生,跟小女孩相处得融洽而愉快。
只等她忙完之后,他才会走到她身边要抱抱。
他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只要她温柔的一个笑靥,一个亲热的吻,他便能快乐半天。
每一次看着他,她的心里总禁不住泛酸。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多好?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她没办法欺骗自己,也没办法重新来过。
正惆怅着,突然敲门声响起。
抬头一看,是阿征站在门口。
“进来吧!”夏至阖上文件夹,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他,“你不是这几天一直想方设法地躲着我吗?今天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地找上门来了?”
阿征平静地说:“不是我找你,是裴曜辰裴先生的律师前来找你。”
夏至一愣,随即说道:“赶紧请他进来吧!”
阿征应了,很快将律师带了进来。
“田小姐您好。”律师走了进来。
“您好。请坐吧!”
简单的问候后,夏至直截了当地问:“您这次来有何贵干?”
“我这次是受裴先生之托前来的。他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将这份协议书送给你,只要你签字,孩子的抚养权就可以归到您名下了。”律师拿出一个文件袋递上去。
夏至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天在酒店里,她确实因为一时激怒让裴曜辰将孩子的抚养权给她,他当时也应了,但她根本就没有当真。
她不相信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得到的孩子,会这样拱手相让,而且是交到她这样一个对孩子来说其实是陌生人的手上。
就算她再爱孩子,换做一个正常人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但尽管满心不安,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拿起文件翻了翻,淡淡地问:“这么大一件事情,他竟然不亲自前来,你能告诉我他在忙什么吗?”
“呃。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律师递上一支笔,“如果您没异议的话,请签字吧!只要签了字,那便意味着法律效应即刻生效。”
夏至冷哼,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告诉他,如果想让我签这份文件,就让他亲自来向我解释。不然这份文件我永远不会签!”
律师淡笑起身,“那这份文件我先留在这里吧。您先看看再说吧。如果一星期后,您仍然决定不签署这份协议,那我到时再登门来取。告辞。”
他说着转身就走。
夏至起身,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抓了抓,最后却无力地垂落下来。
眼前摆在桌上的这份协议是她梦寐以求的,可以说她做这么多事情,最主要的还是想把孩子安安全全地带到自己的身边,向裴曜辰报复都还在其次。
只要她签下这份协议,那么就意味着孩子属于他了,她可以带着孩子飞去任何一个地方,从此以后与不堪的过去彻底斩断关系。
可是想想裴曜辰的异常,还有昔日的他阴狠毒辣,她就没办法利落地签下这份协议。
她凭本能感觉到这份协议是个陷阱,大大的陷阱。
或许他对她疑心了,所以一直想办法试探她。
以前用巨额财产,现在用孩子。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只是她到底哪里出漏洞了?
难道谢子怡告诉了他她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她陡地站起,扬声叫道:“阿征!”
阿征应声而进,礼貌地叫:“田总?”
夏至将他带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那天,我从游轮离开之后,裴曜辰和谢子怡有过亲密的接触吗?”
“没有。那天晚上到现在,我和她只要一有时间就粘在一起。裴曜辰似乎没有什么机会跟她亲密接触。”阿征笃定地说。
“是吗?你确定?”夏至疑惑地问。
“我们晚上都在一起。就连早午餐,我也全都陪着她。所以我很肯定。”
“这就奇怪了。”夏至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征不安地问。
夏至摆了摆手,“没事。你出去吧,我打个电话。”
阿征不放心地看她,“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嗯。”夏至背转身,正要拨号,不想卡尔却主动打电话来了,说这几天裴曜辰呆在凯悦大酒店整整一个星期闭门不出。
既没见客,也没踏出去一步过。
卡尔曾试着想假扮侍应生去打探,不想还没出电梯便被几个保镖挡住了。
他还试着想从楼下的某个客房攀援上去进入裴曜辰的屋内一探究竟,但他身子刚探出头,便看到几枝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的脑袋。
严防死守这么厉害,既不见客又不出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早在他抵达凯悦酒店之前,有人抢先一步进去候着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个人有没有可能会是知道她底细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一凛,再也坐不住了,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表面上聊天,实际上看他们是否一切正常。
一圈电话打过去,一切十分正常。
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她稍微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裴曜辰以前结下不少梁子,说不定这一次有某个他不得不重视的仇人上门寻仇了,这才让他如临大敌,更不惜想到要将孩子的抚养权拜托给她。
这是最为合理也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当然那也是她最希望的。
因为如果那样,那意味着她不用真的做恶人了,这样的话,在以后面对易子寒的时候,她才不至于羞愧吧?
而且,她其实现在就可以带着孩子走人了!
虽然没有亲自向他复仇时的爽快感,但最起码她可以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而易子寒呢?
他找到了他意中人吗?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去试探一下?
夏至很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调出易子寒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可是却关机了。
唉。他可能又出什么秘密任务去了吧?
那就等等吧。
反正晚一个星期也没什么关系。
夏至小心翼翼地拿起文件夹,翻到最后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她的大名。
写完之后,她将文件夹放进了保险箱里锁了起来,然后笑眯眯地走到正忙得起劲的孩子身边,用力抱住了他,满心快乐地说:“宝宝,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孩子狠狠地吻她。
她笑得眉飞色舞。
一旁的小女生看了,不禁也笑弯了眉眼,“田总,这可是我第一次见您这么开心呢?是不是谈成一笔大买卖了?”
夏至笑嘻嘻地冲她眨了眨眼,“秘密。”
“嘻嘻。不管是什么,我想一定是大好事。田总,您笑起来真好看,以后您经常笑笑吧!”
“我平常不经常笑吗?”
“哪有?您常常板着脸,偶然笑一笑,都让人感觉到笑意并不能达到眼底,简直是冰雪女王啊……”小助理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拘谨地道歉,“对不起,田总,我是不是失分寸了?”
“没有。你说得很对。以后我得常笑笑。真真正正地笑。”夏至笑着和孩子亲成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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