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之躯》第六十二章 创世之光

    无边无际的狂风，在虚空奔行着。
    风吹动了万事万物，一切有形无形之物莫不随风而去。
    这阵不息之风甚至吹散玉微身旁的白金光辉，让它周身光芒散去，化入风中。
    玉微抬眸，硕大的金眸倒映整个宇宙，能清晰看见亿万群星。
    然在现今，玉微眸中只见狂风。
    原先被红巨星光芒普照的地方，只剩下无边狂风卷动，把每一寸光辉、每一缕物质乃至底层魔素尽数推动，层层围绕着行星系中央。
    “彻底吹动起来了。”
    以玉微的感知，能发现此方宇宙底层，不停起落的魔素海洋都顺着神风轨迹而动，源源不绝的为“三昧神风”提供力量。
    在一开始，这些魔素影响了每一个物质，阻挡玉微进行精密的量子级操作。
    但神风真开始吹拂后，魔素反而成了助力，让其越卷越多，越吹越快。
    这样的狂风飞速膨胀，在行星系中心凝聚成一处漩涡，尾端向着虚空蔓延，转瞬连绵上亿公里，彷佛能直达伊舍世界。
    曾在武道世界形成的“风之壁”再现，却与上次不同，不再为了保护内部，反而为了摧毁内部之物。
    直到此刻，玉微也没有收手，体内缩退炉疯狂转动，一边在手上凝聚以太光，一边审视“漩涡”的内部：
    “那么，那位泰坦会如何应对呢？”
    在“漩涡”的最中心，月神屹立在虚空，好似一尊朦胧神像，没有任何动作。
    祂的姿态看着静谧悠然，可祂周围一点都不平静。
    无数神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不断轰击到月神身上，一道接着一道，撼动时空的神风以超光速击打而来。
    这样的飓风无边无际，将祂封闭在内，化为亿万里的风眼。
    祂承受着比暴雨激烈千万倍的轰击，每一纳秒都有亿万道狂风撞上月神周身视界。
    祂就像遭受世间万物围攻，每一寸身躯都被强悍的力量攻袭。
    这是一场“大”对“小”的围殴。
    和连绵亿里的神风相比，月神的万里身躯很渺小，能被命中的接触面积本应极小。
    就如同巨人拍打蚊子，蚊子并不会承受整只手掌的力量，只要承受接触面积的固定力量，就能轻松幸存。
    可“三昧神风”昧去了剪应力，每一缕风都能承载无穷力量，导致击中月神的每一缕风，都具备最大的力量。
    最纯粹无比的力量，即使被抽去了形成根基，也会挥洒在虚空中，堪称“力之极致，粉碎真空”。
    就连虚拟的宇宙，在这般无穷无尽的力量冲刷下，也只能晃动不已。
    混沌般的朦胧身影晃动，在狂风下呈现摇摇欲坠的感觉。
    当然，月神也不是只在挨打。
    祂的意识中大量数字流转，飞速进行思考：
    “大神通，十分强大，吾等当前的虚数宇宙，无法承受源源不绝的灌注。”
    祂很快生出回答，冷冷的想：
    “那么，就进行分散。”
    月神的身躯一阵变化，周身时空封闭，彷佛变作一道剪影，不管从任何角度都只望到正面。
    无量神风落入这个“面”，瞬间穿了过去，从月神不可见的背后飞出。
    这风再现，却已变得微弱无比。
    有一大半的神风，落入其体内就再未出现，永远的消失。
    剩下被放出来的神风也受到削弱，势头大减。
    这是月神将之分散转移，神风在其体内奔流，失去物理上的根基，力量被削弱至无。
    祂像一扇门户，令神风吹入，又从另一个的方向涌出。
    而风经过这扇门，却被复杂的宇宙运转分散，
    一次接受全部神风，会让虚数宇宙被塞爆，那就一次崩散部分，在不被影响的极限放出少部分。
    如此分而化之，一一抵销神风的力量，似乎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磨灭。
    玉微凝视着似乎找到破解方法的月神，摇了摇头：“没用的。”
    他“看”了月神的应对一会，将注意力放回手上。
    在白金巨神的手上，似乎有某物整在凝聚，隐匿在三昧神风下。
    下一瞬，白金巨神的整个身躯忽然化作光芒，融入无边光辉之风。
    白金巨神消失，三昧神风则吹动的更加剧烈。
    月神的分化削弱，并未让三昧神风减弱，反而令其扩散的越发庞大。
    因为三昧神风拥有“后援”。
    庞大无比的神风漩涡，不只卷动了虚空魔素，还把无穷引力、无边物质都带动起来。
    围绕月神漩涡正如巨大的漏斗，不停汇聚周遭的一切。
    这范围内一切物质、能量、魔素乃至时空，都成为神风卷动的力量。
    更别说，他们正身处蕴含行星系九成质量的中心。
    首当其冲的，正是最接近的“红巨星”。
    它的边缘正有大片光亮升腾，似乎被风势所动，往外移动，让整颗恒星变得不稳定。
    作为一颗恒星，它本质也是无数气体汇聚，在庞大的质量引力下凝聚。
    当其遇上比红巨星引力更强的力量，那些等离子态的光海便不再受束缚。
    在时空都扯动的狂风下，恒星也开始颤抖，表层开始散逸到虚空，被三昧神风刮走。
    无数光辉向外，照耀星辰的光辉全化入风中，甚至连光源都被扯动。
    巨大的力量，让这颗上亿公里直径的天体也无法支撑，连发出光芒的恒星表层都开始变形。
    红巨星的一角，本来呈现浑圆的球面震荡，开始向上浮动，被拉成一个椭圆。
    红巨星内部的无穷光热翻涌，等离子海洋般的表层剧烈起伏，掀起无边海啸。
    其上一道光流的起伏，就比伊舍世界最高峰还庞大，随便一片熊熊燃烧的光焰，就比全世界海洋加起来更浩瀚。
    在最外围，更有一道道喷发的日珥膨胀升腾，变成亿万光柱，每一道都能蒸发大地，扫灭地表生态。
    可这一切尚未传递到远方，就被一道漆黑的风卷走。
    红巨星凶猛的震荡，发出铺天盖地的光芒与热量，随着电磁波不停炸裂。
    但在此刻，足有亿里直径的超大恒星，只像一名无力的幼儿。
    它颤抖着，频频喷出恐怖无比的炽焰，其中最微小的火花，都比人造的核能闪光强悍无数倍。
    然而，这等强悍的力量依旧无法挣脱狂风，只让神风让其越转越快。
    越来越多的光芒，随着飓风转动被卷起，一颗圆形天体。就这样被“拉长”，抽面条一样卷入风暴。
    那变形的部分越拉越长，很快从椭圆变作一条光带。
    最终“啪！”的一下，浩瀚的红巨星居然就此被撕裂！
    “—————！”凡人无法理解的时空振动中，足有几百万公里大小的等离子团被扯断，从红巨星表面脱离。
    这颗恒星—被扯掉了一大块！
    一块相当于伊舍世界大小的“碎片”，就这样被神风带起。
    至少几百颗星球的质量，一起倒灌到漩涡内，令三昧神风的漩涡爆发惊天光芒。
    就像在气体内丢入爆竹，数百星辰质量的等离子团落入风中，瞬间令三昧神风爆发耀眼光芒。
    星空宇宙被照成纯白，又下一秒变成漆黑，只因绽放的光辉也变作神风的力量。
    无边光流合于风中，让神风光辉闪耀，化作一道光之风。
    它洋溢亿万光辉，风势更急更快。
    道道光辉风驰电掣的转动，甚至还在增加，从红巨星处继续抽取质量。
    被撕裂的红巨星处，那道“伤口”并未止住，反而加倍涌动，有更多的光芒被抽出。
    似乎给三昧神风时间，就能抽空整颗红巨星，将这颗暮年星辰整个转化为狂风！
    常言道风长火势，如今却是火助长了风！
    以整颗红巨星，助长三昧神风的风势。
    当然，必要的质量缺失，可能会使红巨星更加无力维持自身，彻底崩塌压缩成为一颗白矮星。
    可在三昧神风的卷动下，这颗红巨星恐怕连坍塌的机会都没有，不出几秒，整颗暮年恒星就要从宇宙彻底消失！
    光流灌注，使三昧神风的力量越发庞大，光辉之风几近笼罩整个行星系！
    就连遥远的伊舍世界，都有神风命中，轰击到世界之外。
    月神感应到此，混沌般的面容一变。
    这变化却非畏惧或慌张，而是愤怒。
    对于“恒星”将被摧毁的愤怒。
    祂本对一切都十分淡漠，如今却浮现一丝怒气。
    “居然将陛下赐予吾等的“太阳”——”
    “果然是叛逆！”
    对于扑面而来的狂风，祂反而并未慌张，只是冷然道：
    ““容纳”的量已足够。”
    “开始“适应”。”
    月神的体内，小宇宙飞速运转，展现泰坦真正的恐怖。
    在提坦神群，曾有一位半神英雄，历经试炼而登上神座，成为诸神之一。
    其成就真神，得掌“力量”的权柄，将世间的“力”合一，为提坦神群开辟了统一神力的道路。
    而之后，提坦神群以统一神力模拟一切宇宙常量，衍生出支配空间万象的“小宇宙”，那位力量之神又依据过往试炼进行了改良。
    祂在小宇宙中，搭载了一种“解析、适应”的能力，就像宇宙自发调整常数，任何落入其中的力量，都能被自发适应。
    这是宇宙的自我调整功能。
    它作为时空总体，是有极强的自我调适功能，能适应创世之初，十一维度叠合，无量密度热度爆发，也能适应维度蜷缩、时空分化、基本力生出，正反物质大规模湮灭，在百分之一后衍生物质宇宙。
    它并非原先就有固定框架，而是根据内部的一切变化，调整宇宙构成，再形成常人口中的“宇宙法则”。
    宇宙自发调整，适应遭受的一切现象，甚至连法则都能变动，基本物质的改换都能构筑，小宇宙也具备同样的特性。
    一种适应一切力量的特性。
    经历过的试炼，便无法伤其身。
    体验过的力量，就对小宇宙无效。
    这正是泰坦的骄傲。
    任何不能第一时间歼灭祂的，终将对其无效。
    而要歼灭祂，就要无视其自定义的宇宙规律、物理根基，摧毁一个受泰坦支配的小宇宙。
    眼下，月神就在被摧毁前适应了三昧神风，让小宇宙进行调整，又一次“进化”。
    纵使仙道一贯在神通术法上施加“道可道，非常道”的混沌加密，仙人真我也无法被捕捉，堪称究极的技术黑箱。
    但月神也不用理解三昧神风的运转，不用理会玉微的仙人真我使用，小宇宙直接适应三昧神风的存在。
    这一次“适应”，宇宙便本能构筑了反制方法，就像物质从创世的混沌分化后，自发分出种种基本力。
    祂没有仙人真我，无法真正窥破并使用大神通，却找到办法打破三昧神风对三种物理量的隐匿。
    这等适应、进化、免疫的力量，正是泰坦作为神群兵器的最强优势。
    月神凝望无边神风，冷漠的宣言：
    “适应完成，进行抵销。”
    祂对着漫天神风轻轻一伸手，于是神风尽消。
    “永不止息”的风，在这里停下了。
    无边狂风就像遭遇了天敌，在一股无形力量下纷纷崩溃，失去“三昧”的状态。
    三种物理量重新回到神风上，让其力量迅速抵销，受到万事万物阻挡。
    连绵上亿公里的神风漩涡，就像云烟般崩溃。
    无穷无尽的光辉之风消逝，漆黑的宇宙重新显露出来。
    狂涌的魔素大海顿住了，不再随风起伏。
    甚至那吹起的等离子体团，也重新受到引力约束，向着红巨星坠落。
    “恒星碎片”的归位，令天体表面再度震荡，喷涌出道道光焰，照彻了虚空。
    剧烈的光芒下，照出白金巨神的身影，正站在月神不远处。
    玉微面上微微诧异，看着月神举起手，破解了无边的神风。
    月神感应到其存在，淡定的发出一个讯息：
    “尔等的野心，在此结束了。”
    “同样的攻击，无法生效第二次！”
    泰坦的宣言充满了沉静，似认为大局已定。
    玉微望着周遭消失的三昧神风，称赞了一声：
    “不愧是泰坦，号称适应一切，无止尽进化的造物，果然不同反响。”
    但纵使看见神风被破解，他仍是一派悠然。
    那副姿态，似乎胜券在握，没有一点
    月神封锁了外界信息，没有听见玉微的话语，可直感却在此狂颤。
    有什么巨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白金巨神对着祂伸出手。
    接着，一道黑色的霹雳炸开！
    “归墟神雷”！
    一颗庞大的黑色球体，在月神面前出现，距离祂只有一小步。
    第二个仙道大神通，被缩退时空形成的混洞。
    神雷似乎早就潜藏好，躲在神风的遮蔽下，当月神发现，已避无可避。
    祂面前只剩一片漆黑，硕大的混洞离祂仅一步之遥。
    这种距离，已经被混洞的引力捕捉，逃也逃不掉了吧。
    在这一刻，时间彷佛被拉长，月神心中充满强烈的直感警讯。
    无数警讯中，带来同一个消息，只有“死亡”。
    月神并未有其余情绪，只是目光一闪，面上露出不乐：
    “输了啊。”
    经历一场激烈战斗后，祂心中只浮现如此内容。
    祂十分明白，这个混洞将会破坏“小宇宙”，摧毁泰坦骄傲的身躯。
    泰坦的身躯，建立在“宇宙是完全封闭的时空”，认定宇宙和混洞一样，笼罩在无垠庞大的视界下，和外宇宙隔开，形成独立体系。
    而混洞生出，在奇异点外会自然形成“事件视界”，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封闭体系。
    一切进入视界的事物，对于外界都等同不存在，再也观测不到，也无法影响。
    小宇宙遵循此理建造，在视界内部塑造独立的宇宙，成为外界宇宙无法干涉的“特异点”。
    也正因此，它的视界与混洞拥有相似性质。
    如果碰上另一个混洞视界，就会与之融合。
    就像玉微用两个归墟神雷，合成如今的“混洞天心”。
    视界之间，会互相兼容，合为一个视界，这种混洞融合在宇宙并不罕见，甚至因为融合时发出的细微引力波，比混洞本身更容易观测。
    而视界合并，便成为小宇宙的致命弱点。
    两个混洞的视界相合，内部就算互相暴露出来，也都是物理完全扭曲的奇异点，顶多互相牵引或融合。
    可小宇宙虽有视界，本身却不是混洞，内部不是奇异点，反而是有着人造常数的宇宙。
    这个宇宙虽然能被改变物理常数，却也具备支撑运转法则。
    若融合了视界，它体内的宇宙等于直面“奇异点”！
    奇异点，时空物质压缩到难以形容的境界，质量无限大、体积无限小的“点”。
    它已经扭曲了森罗万象，宇宙内的一切常识、法则都会在奇异点面前崩溃。
    宇宙的法则，碰上扭曲法则之物，自然会引发激烈冲突。
    按理来说，这就是奇异点和现有宇宙法则互相冲突，宇宙和奇异点纷纷瓦解重构。
    也就是———再现“宇宙大爆炸”！
    若是真的宇宙，顶多重新排列，再次进行适应。
    但虚数宇宙挨了这一下，绝无幸免可能。
    月神将会由内而外被炸个粉碎。
    死亡逼近，在月神清冷目光的注视下，归墟神雷撞上黑色的小宇宙。
    两个封闭的视界一震，周遭的能层先被打破，表面量子排列的黑洞火墙互相碎裂。
    按照常理，两个视界的破碎，就会露出内部的奇异点。
    不论这暴露时间再短暂，都会引发剧烈的反应。
    那是奇点和宇宙的接触，一个完整程序碰到了漏洞。
    可任何人都无法观测的瞬间，封闭的视界无声无息融合，就像跳过“破碎”、“融合”的过程，两者从一开始就浑然一体。
    好似有什么高于宇宙的审查者，发现了漏洞，于是将之阻断。
    这在宇宙中是一个奇景，引出不少理论，月神却无心欣赏。
    祂的身躯与混洞合一，站在最近的特等席，直视视界的内部。
    如无意外，祂将见证宇宙诞生般的光辉。
    死亡将近，月神心中只浮现歉意：“阿波罗陛下，月之泰坦芙洛拉，护卫世界失败——”
    合一的视界内，奇异点转移，即将在“小宇宙”内暴露。
    月神心神凝沈，等待自身的崩解。
    很快，剧烈的光亮起。
    但祂没有等来宇宙大爆炸的无量光，只迎来了另一道耀眼光芒。
    那混洞的内部，奇点早就消失，只有一道明亮的以太光爆发。
    它冲天而起，照彻月神体内的宇宙，随之带来无穷信息。
    月神目光一震。
    “嗯？”
    玉微的声音响彻其心神：“我说了，我不是你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