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之躯》第二十章 城邦、帝国、教团与魔人

    在大武小队行动时，远方的吉利斯城邦也陷入一阵混乱。
    这种混乱是相对的，下方无数祈祷的人民没有变化，依旧在虔诚的祈愿。
    他们依然在祈祷，向着黄金的机神，向着他们的英雄。
    玉微打出的光速拳震荡大地，无数核爆掀起的冲击让吉利斯城邦都为之摇晃，最后的一闪即逝的混洞更造就天地异变。
    但连绵的声响与地震，都无法影响人们的祈祷。
    他们跪在地面，双手合十，每一次响动传来，都没有人停下，反而继续念诵，念的更加大声。
    不论男女老少，都虔诚祈祷，就算只有几岁刚学会识字的孩童，都在母亲身旁，顺从的进行祈祷。
    ““伟哉机神——！！””
    无数的祈祷，汇聚成声音的海洋，甚至盖过外面响起的风声。
    彷佛他们的声音，能驱散一切异象与危机。
    他们是如此的虔诚，不为外界所动。
    因为他们都知晓，再怎么恐慌与畏惧都没有用。
    只有最虔诚的意念，才能帮助到他们的神明，才能让英雄有力量为他们奋战。
    就算魔兽被打倒的消息传来，他们也只会欢呼、然后更加虔诚的信仰机神。
    民众心理坚信着机神，相信神明会拯救他们，信仰没有一点波动。
    但城邦的上层，却全数陷入惊慌。
    吉利斯城邦，是一座钢铁要塞。
    在要塞的顶端，有一个巨大的“管制局”，充当整个城邦的头脑。
    在这里，排列着无数的玻璃罩，里面都是闪烁的流光，若有人对比灵魂熔炉燃烧出的“以太”，就能发现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以太灵质。
    大量的以太，在这里凝聚，却不是构成什么能量源，而是构成一个个复杂的“大脑”。
    这就是城邦的“大脑”，无数智者献祭自身而成的“灵体大脑”，是抛弃了身体，和城邦要塞完全合体的“管制局”。
    这些“大脑”，就是城邦的高层，抛弃无用的身躯，只为进行最正确的思考，带领民众前进。
    如今，一个个灵体大脑发出大量讯号，化作起伏的声音：
    “观测到战斗结束！”
    “魔兽的魔素反应消失！”
    “没有任何以太波形，魔兽并未复活！”
    “确认消灭魔兽的，是机神沙亚发出的攻击！”
    “无神力消灭反应，不是神器攻击！”
    “对方在区域范围造成巨大的空间扭曲，造成了变动重力源！”
    “时空测定一切不明，变动重力源难以测量！”
    “这是超过我们城邦理解的技术，只能确定并非神力的产物！”
    一个个起伏的声音，都是灵能大脑思考后的回报，将他们的分析、理解传递出来。
    在无数大脑中央，唯一保持人身的斗篷男子沉默一会，难以置信道：
    “居然，真的用神力以外的方式消灭了魔兽。”
    斗篷人语气十分复杂，充满不相信与震撼。
    他的眼中，闪过玉微最后一击。
    漆黑的空洞，吞噬了一切，将不死的魔兽消灭，也让斗篷男子浑身一颤。
    那是他从未看过的力量，也完全无法理解。
    这股力量，让他恐惧。
    他凝视这一幕，最终缓缓开口：
    “可以隐瞒这场战斗吗？”
    斗篷男子本能的认定，这场战斗的结果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掀起恐怖的波浪。
    如果可以，他希望不被外界察觉，留给吉利斯城邦一点思考时间。
    收到他的指令，无数灵能打脑闪烁，彷佛一个个变成亮眼的霓虹灯，正在飞速思考。
    一会，才有一个声音在精神连结中回答：
    “应该不行。”
    那声音十分严肃的道：
    “中央教团的整合骑士回报，他们已看见了机神沙亚的行动，向教皇冕下上报。”
    “这整场战斗，已被中央教团发觉。”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带来坏消息：
    “司教，帝国给予的辅助智脑，趁我们受惊的时候，将战斗数据传给了帝都，大帝可能也看见这场战斗了。”
    斗篷人闻言双眼一闪：
    “连大帝也知晓了吗？”
    大帝，指的是吉利斯城邦的宗主，斯达巴帝国的那位领袖。
    对于这个结果，斗篷男子虽然摇头，却没有太过意外。
    吉利斯城邦的建立，有不少仰仗对方的资源，甚至统御一切的智脑都有其相助，可以说满是后手，在帝国眼里完全没有秘密。
    他叹息一声：“当今世上三大势力，已经有两者知道了??”
    “哎，那就算了，我们这种城邦，本就没办法做到信息掩盖。”
    他望向远方，心中忧虑道：
    “希望这不会带来太强的变动。”
    过了一段时间，新的消息向上方传来；
    “阿尔诺雅发来讯息，她依照指示，邀请机神沙亚的驾驶来吉利斯城邦接受感谢！”
    “对方已经同意，正向着城邦移动中。”
    斗篷男子精神一振：“来了吗！”
    他吐了一口气，传达命令：“所有魔法师，向民众宣扬我们胜利了，然后与我一起，迎接我们的“英雄”！”
    吉利斯城邦迎接“英雄”凯旋归来。
    但那场战斗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向世界各地。
    无数信息，落入有心人的耳边，让他们大吃一惊，又生出不同的想法。
    在吉利斯城邦极远之处，也有人收到这场战斗的信息。
    这是一座金黄色的城邦。
    伊舍世界昏黄的天光下，一道金色熠熠生辉。
    它比起天穹更加闪耀，彷佛在漆黑大地生出的全新太阳，照耀万物。
    这是一个金色的城市。
    它高耸无比，像拔地而起的巨大蜂巢，足有上千米高，上面充满金碧辉煌的高楼，组成无数的建筑群。
    吉利斯城邦与之相比，只是不起眼的灰色铁块，又小又落魄。
    这就是“斯达巴帝国”十三城邦之首——
    “帝都”多利亚。
    它是世上仅次于中央教团“圣都”的大城市，比起钢铁要塞更华丽、更繁华，充满威压天下的气息，更以容纳上亿的人类。
    但遍数整个帝都，其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座金色神殿。
    神殿屹立在都市顶端，建造的十分方正，四面都由十六根柱子撑起，有金色的圆环金属立在周遭拱卫，形成外圆内方的构造。
    和其他神殿不同，这个神殿没有供奉任何的神像，也没有祭拜着机神。
    这里只有一个黄金王座，上面坐着一名男子。
    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三重金色皇冠，留着大胡子，像是故事里的国王。
    但他身上，并非镶满宝石、华丽的国王长袍，而是一身漆黑色的老旧铠甲。
    身穿铠甲的王者，端坐黄金宝座。
    他身处世上最华美的神殿，但一股沉重的存在感，让任何人看见他，都会忽略庄严眩目的黄金神殿。
    因为这名男子，带给人的感觉就是力量的化身。
    恐怖的力量洪流，拱卫在他身边，随着他的呼吸掀起道道光芒。
    他尚未有动作，就已让人明白，神殿为何没有神像。
    因为这名王者坐在上首，便胜过世上一切神像。
    彷佛活着的神明，充满无穷威压，统御着森罗万象，连那魔素在他身旁，也只能向下臣服，不敢随意流转。
    霸道无比的意念，向外辐射，支配了整个帝都的一切，让所有人都深处其支配下。
    如果他不愿意，整个帝都就绝不会生出一片乌云，若他不高兴，天边甚至会掀起风暴、落下雷霆。
    这就是列尼达大帝，斯达巴帝国最强的主宰者，号称“比肩神明”的存在。
    存在超过五百年的大帝，甚至凌驾那些稀少的传奇强者，只有“神”能和他比肩。
    据说，他本人的力量就比机神更强，一拳能分开大海，撕裂大地。
    据说，他领悟了由人成神的奥秘，掌握了以太的力量，成为半神半人的伟大存在。
    太多太多的据说，让列尼达大帝成为神话传说的主角。
    他是活着的传说，最强的英雄，无敌的大帝。
    他统治着十三个城邦，数以亿计的人类，享有伊舍世界最庞大的帝国，在绝望的魔兽大地上开辟一方人类生存的世界。
    那些赞颂者给他编写的诗歌，或许不下以往的神明，在帝都的范围内，他的意志比起机神和中央教团更加伟大。
    但这一刻，这名或许是世上最强大的人类，却满脸严肃。
    列尼达大帝轻抚自己的长须，一双并发以太光芒的眼眸，凝视面前的光影。
    在神殿的空中，投影着一个画面，正是白金机神出手对抗魔兽。
    他看着机神轰出光速之拳，一下接着一下，无穷拳影变成光海，打出列尼达大帝都惊叹的破坏。
    他看着机神最后向内一轰，将光芒化作黑暗，一个漆黑空洞吞噬万象，毁灭了不死不灭的魔兽。
    直到影像放完，列尼达大帝仍一脸严肃。
    他松开抚摸胡须的手，发出威严的声音：
    “能不依靠神力，消灭魔兽的技术。”
    大帝的眼中流转光辉，缓缓道：
    “这种力量，必须掌握在朕的手里。”
    当他开口，那种强烈的意志，吞没万象的霸道，彷佛必然的旨意，让人生出信服。
    那种志在必得，能感染任何人，让人对他生出无穷信心。
    好似只要他说出口，这句话就必然实现。
    而只要他说出来，世上除去寥寥几位大人物，也没有人能违背。
    跪在列尼达大帝坐前的奥拉将军对此深信不疑。
    他盲目而狂热的抬头，凝视上方的男子，凝视他的君王、他的神明。
    但狂热信仰归一回事，正事也不能耽误。
    所以，奥拉将军努力淡化自己的狂热，用认真的语气向上禀告：
    “大帝，经过法师团的判断，这突然出现的白金机神，恐怕是多年前失踪的“天马座”。”
    列尼达大帝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影像移开，望着自己忠心的下属。
    他挑起眉头，有些讶异：
    “喔，居然是机神沙亚？”
    列尼达大帝若有所思：“天马座居然有此力量？”
    奥拉将军一躬身：“属下不知，但法师团判断应当无误，那正是本应“损坏”，如今却出现的天马座机神。”
    列尼达大帝又抚摸起自己的胡须。
    身为伊舍世界人，他自然清楚“损坏”的机神有什么意义。
    那说明确实的破损，无法被修复。
    但眼下，机神沙亚确实出现了，还发挥出难以想像的力量。
    若是吉利斯城邦的斗篷男子，会想到有人用不知名技术修好了机神，并增加了难以想像的功能。
    但列尼达大帝知道的更多，想的更深。
    他知晓，给予所有城邦“机神”的“中央教团”，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可怕组织。
    他们有着世上最高深的技术，机神、灵魂熔炉都属于他们的赠与。
    甚至在漆黑大地建造城邦、打造温室种植食物、转化魔素为纯净空气、合成肉品，也全是中央教团提供的技术。
    就算强大如斯达巴帝国，也是在教团帮助下才有十三城邦的联合。
    毫不夸张的说，中央教团控制着整个世界，将文明世界的一切需要都握在手里。
    即使他们号称神明的侍奉者，一切赠与都没有异心，一心为了世界的存续行动，仍让列尼达大帝生出猜忌。
    所以，列尼达大帝第一时间，就认定这是中央教团的手笔。
    他眯起眼睛，双眸闪烁两道冷光，缓缓道：
    “这恐怕是教团的产物。”
    在奥拉将军投来惊讶目光时，大帝本人则开始思考：
    “天马座，不同于中央教团授与我们的“黄金系”十二星天，本应只是最弱的“青铜系”，甚至毁于千年前的冥王圣战。”
    “损毁后，都放置于中央教团的神库，没人知道他们对其做了什么。”
    “无法修复机神，是教团单方面的说法，没有人知晓是否真实。”
    “而机神真正的力量，我们也不甚了解，只是在教团指点下进行使用。”
    “若非天马座今日重现，恐怕无人知晓还有这种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
    “这是中央教团暗藏的兵器？在我境内使用是对我施压？”
    列尼达大帝越想，心里就越发凝重：
    “而且，它不依靠灵魂燃烧成神力，就能消灭魔兽，也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他想起许多事情：
    “若中央教团一直有这种技术，却一直大力推动灵魂熔炉，甚至跟每个城邦抽取“魂量”来换取机神使用权，到底是真的有理，还是另作他用？”
    列尼达大帝陷入沉思：
    “这些子民的牺牲，真的是拿来化作神力了吗？”
    这些子民的牺牲，他并非真的介意，但中央教团若拿那些灵魂去做他用，却让他心中难安。
    “中央教团，究竟有什么想法？”
    心里念头纷飞，最终化作一声冷笑：
    “算了，不论那机神什么身份，只要入了朕的帝国，便是朕的东西！”
    列尼达大帝眺望远方，似乎看见那位中央教团的法皇：“纵使教团在前，想要对付我也得趁量趁量！”
    奥拉将军方才禀告完，见大帝陷入深思，顿时不敢言语，深怕打扰到大帝的思绪。
    现在见列尼达大帝好像思考完了，立刻又抬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向大帝禀告。”
    列尼达大帝低眸望向他：“嗯？”
    奥拉将军满脸严肃，报上第二个情报：
    “我们借予吉利斯城邦的辅助智脑，在纪录战斗的时候，意外检测到一位魔人的出没。”
    “魔人？”列尼达大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是魔军的探子吗？”
    这一句提问中，凝重的不喜已经散发开来。
    随着大帝的情绪，周遭的魔素纷纷波动，造成一股巨大压力。
    这让奥尼将军呼吸一窒，但还是勉强撑住，继续禀告：
    “魔人似乎早就混入吉利斯城邦，目的不明，因为看见太过太过震撼的战斗结果而暴露，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列尼达大帝冷哼一声：“这帮自甘堕落，与魔兽融为一体的鼠辈，还想打帝国机神的主意吗？”
    他见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属下，一边挥手散发沉重的魔素，一边继续问道：
    “确认那个魔人的身份吗？”
    奥拉将军舒了一口气，恭敬道：“是，经情报部判断，那魔人是“六指”之一的塔莉法，而她在附近，就表示那个人??”
    将军没有说下去，因为列尼达大帝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宝座，深吸一口气。
    良久，列尼达大帝才长叹一声：
    “进化者，艾博鲁特吗，”
    就算是天下无双的列尼达大帝，说出这个名字也不由眯起眼眸。
    若说列尼达大帝是最强的人类，以人身比肩神明，那进化者艾博鲁特，就是世上最强的生物。
    那是自称“进化到更高境界”，从“人类”迈向“魔人”的存在。
    得到魔兽的不死，却拥有人类的智慧，还有难以想像的力量，连比肩神明的列尼达大帝都要慎重以待。
    列尼达大帝想着“进化者”的身影，脑中又浮现那位苍老的教皇。
    两人的身影，似乎都在朝他微笑。
    “有趣！”
    他缓缓站起身，威严的面上也展露笑颜：
    “看来，有不少人都盯上朕了。”
    列尼达大帝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非常好！若不这样，人生哪有什么挑战呢？”
    他目光放出光芒，看向天际：
    “不使用神力消灭魔兽的机神，强大诡异的魔人之王，最古老的中央教团。”
    “都放马过来吧！”
    列尼达大帝走下王座，对着身边的将军开口：
    “奥拉，将讯息发给十二星天，并让帝国所有将军随时候命！”
    奥拉将军低下头颅：“遵命！”
    黄金的帝都，开始散发一股庞大的压力。
    而帝都的远方，十三城邦的边陲，吉利斯城邦迎来了它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