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晴。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粉色的窗帘射进卧室,我伸个懒腰,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对面墙壁上,老板娘单人的婚纱照,看得更清楚了,高清拍摄的照片,我甚至都能看到老板娘脸蛋上的细细绒毛。
仔细一看,其实照片里的老板娘真的很美,没有了现在的那种妖媚,多出了无尽的纯真与微笑,我就在想,这婚纱照,是老板娘拍摄玩的,还是她以前的结婚照?
正想着,我听到了老板娘的脚步声,她醒得也很早,敲打着我的房门,说我的衣裤已经晾干,她帮我放在了门外的衣架上。
然后,老板娘走开,我等了一阵听不到脚步声,方才裹着被子打开房门,把衣裤迅速拿回来穿好,整理好床铺,看了一眼香喷喷的大床,心说我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再睡这张床了,有些恋恋不舍的情绪产生。
出了卧室,我看到老板娘在饭厅等我,她已经准备好了豆浆油条,换上了一套时尚的浅白色风衣,餐桌上还摆放着一把车钥匙。
“吃完,我带你去买些衣服鞋子。”老板娘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你以前的那些私人用品,都不要了,新生活,就得从头开始,等会姐带你去发廊,给你好好弄个头发。”
“我……”
我咀嚼着油条,感觉嘴里甜蜜蜜的,老板娘比我亲妈还亲的感觉,一下子袭上心头,这几年间,我第一次有了一股子找到母爱的泛滥情绪涌现。
“别以为我是白给的。”老板娘见我感动的模样,拍着餐桌认真的说:“这些费用,都得从你工资里扣除,加上你喝醉酒的费用,反正你欠我的太多,在酒吧就给姐好好工作,什么都不要去想,姐会照顾你,知道吗?”
一声姐会照顾你,瞬间温热了我的心。
我说知道,别过头去,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不让自己脆弱得要掉下泪来。
我发现,自己的情感并没有想象的坚强,我这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可怜虫,真是命好,幸运的遇到了老板娘这种好人。
我不经意间,又刷给了老板娘一张好人卡。
吃过早餐,老板娘开着她的那部吉利小车,载着我去了县城最大的购物商城,她先带我做了头发,将我的发型弄得很精神,又领着我在商场逛了一个早上,买了许多我需要的生活物品与衣裤鞋袜,购物袋足足放满了小车的后备箱。
我大概核算了一下,老板娘买给我的物品,总价值已经逼近五千元,这是我在她酒吧里勤工俭学三个月的总收入。
早上购物的时候,老板娘没给她买任何一件物品,她买给我的衣裤鞋袜,算不上名牌,但比起我以前穿着的地摊货要高级。
老板娘让我别觉得心疼,她说现如今这个世道,做不到精致的男神,也要做体面一点的男人。
而我,她就把我定位在体面一点的男人层面上,老板娘在出商城的时候,还给我买了一部价值一千五百元的手机,她说我没有手机不方便联系。
当然了,老板娘见我一脸感恩,她还是那句话,说这些钱,统统从我工资里扣除。
“老板娘,我究竟欠你多少工资了?”
上了车,在老板娘启动小车那一刻,我非常严肃的说道:“每一分钱,我都会还给你,这些钱,每一分,都是老板娘你对我的深情厚谊。”
老板娘莞尔一笑,没有酒吧那种陪喝的敷衍笑容,笑得真真切切。
她笑着说:“我是个生意人,不存在深情厚谊,这些你都要还给我的,跟我不拖不欠。如果你一定觉得要还,那账目还得从头算起,比如说你以后住在酒吧,每一晚的住宿费;比如说以后我吃啥,你跟着吃啥,这笔生活费……”
“老板娘,我会都还给你!”我本不想哽咽,但偏偏不争气的语气再次有了哭腔。
没人能体会我无家可归,还被非亲人帮助的感动,我使劲捏了下拳头,在老板娘认真看我的时候,我毫不避讳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从今天开始,老板娘,我的命,就是你的!”
我没开玩笑,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老板娘对我的好,让我心中热血涌动,从没有想过要把性命交给谁,但今日,我是真的决定,我的命,就是老板娘的了。
“呵呵,你还真是个孩子!”
老板娘微微一笑,伸手在我头上轻拍着,摇头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命只有一条,别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命交付给她人。好了,别红着眼睛要哭的模样,现今社会,不轻信眼泪!”
我急忙擦去眼角的湿润,努力告诉自己控制情绪。
老板娘驾驶小车离开购物城,她打开了车窗,让风灌进车里,见我还在调整情绪,她也没再说话。
等到我露出了一份感激的笑容时,老板娘瞟了我一眼,深邃的说:“跟你相处了半年多,你是个好孩子,老板娘希望从今往后,你都能像刚才那般笑得自然,笑得开心。”
我狠狠的点头,嗯了一声,脸上洋溢起愉悦的笑容,我没敢告诉老板娘,其实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把她当我的家人了。
可能,只有没家人的人,才能体味我的感受。
“还有,以后无论做任何事,你都要想着,你的命是我老板娘的,不能轻言放弃,也不能冲动拿命去拼,明白吗?”
老板娘点燃一根香烟,塞进我刚想说话的嘴巴里,她笑了笑,摇着头说什么都不用说,她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
一股子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老板娘的脸上,我叼着烟,就像痴呆儿童一般凝视着老板娘,突然觉得她好美好美,那种美,就像我儿时看着的妈妈一般,温暖而又阳光。
一路无话,老板娘开车把我送回了她家,让我把新买的衣裤鞋袜放在我先前睡过的卧室,说从现在开始,这间卧房就是我的房间,如果不愿意住在酒吧,就回家里来睡。
她把‘家里’两个字说得很重,我再次感激莫名的嗯了一声,已经不需要再用语言去感谢老板娘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晚,我住在了老板娘给我腾出来的这间卧室里,酒吧虽然也能睡觉,但比起这香喷喷的大床与温暖的被窝,我还是觉得这里好了太多。
为了报答老板娘对我的好,从那天开始,我在酒吧更加认真负责的工作,哪怕再晚,我也不会十一点多就下班,我必须等到老板娘一起下班,然后不让她喝酒后开车,我便与她步行往家里走。
在归家的路上,老板娘时而会给我提及她以前的一些故事,没谈及爱情,就聊些社会经验与部分女闺蜜的过往。
而我,也会偶尔给老板娘说我跟张德武在一起的往事,我再也没有提到过苏芸儿,也不会刻意去想起苏芸儿。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
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天中午时分,我在酒吧接到了张德武打来的电话,他兴致勃勃的告诉我,今晚他就能回本县了。
自从正月初一那天见过张德武,一晃半个月都没见到他,我甚是想他,便在电话里邀约他回来后,第一时间来酒吧找我。
张德武答应下来,还说会给我带上一点惊喜。
挂上张德武的电话,我马上打给了毕发达,自从我有了手机以后,跟毕发达每天都有联系,由于知道韩爷爷并不是冷半城殴打的,毕发达跟我一样的心思,就是想知晓究竟打人者是谁。
但我不愿意去见冷半城,而且态度丝毫不会更改,他知道我现在已经跟苏芸儿完全没来往,还听我说苏芸儿在跟冷半城交往,毕发达也没强迫我,他说自己会想办法去查出打人者是谁。
“发达,武哥晚上要回来了,我让他来酒吧找我。”打通了毕发达的电话,我欢喜的邀约他晚上一起过来聚聚。
毕发达说没问题,他也很久没见到张德武,还说会跟柳筱婷一起过来。
“为啥柳筱婷跟你一起过来?”我好奇的问道,自从那晚上冷远航被打之后,柳筱婷就没来过酒吧,我有了手机,也只跟她在微信上聊过两次。
“因为,嘻嘻……”毕发达笑呵呵的说:“柳筱婷今天答应我了,愿意跟我交往,兄弟,晚上见到柳筱婷,你应该叫她一声嫂子。”
嫂子?
我一怔,紧跟着心里说不出来的一股子酸涩,我吃味了,没想到柳筱婷竟然答应跟毕发达交往。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很意外,就连我都觉得意外。”毕发达在电话那边得瑟的笑着,说他追求了同在一所学校的柳筱婷都大半年了,以前柳筱婷每回都拒绝,却不曾想,柳筱婷今早竟然主动发信息答应做毕发达的女朋友。
“那……”我深呼吸一口气,虽然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但我还是给予了毕发达一个祝福:“兄弟,柳筱婷是好姑娘,好好对她,祝你们幸福!”
说完,我颤抖着手挂掉了电话,心头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感,就像奔雷一般迅速蔓延全身,很快就冲击得我头脑发痛。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无力的把身躯靠在酒吧的墙壁上,脑子里浮现出柳筱婷的美丽笑颜,我必须承认,其实我是比较喜欢柳筱婷的,从初中开始,这种懵懂的喜欢就占据心底。
只是,我没勇气像毕发达一样给柳筱婷表白,我以为她懂,每一次与她在一起,我都会有些小羞涩,真正与柳筱婷对视的时候少之又少,因为我每一回看到她美丽的大眼睛,我都怕会沉沦进去。
今年除夕夜,当早上我发现搂着柳筱婷的时候,那种原始的冲动是秒发,绝对只有面对心里喜欢的女生,才会有的那种躁动。
还有,柳筱婷那晚在酒吧对我的关心与保护,其实我都看在眼里,我很想告诉她,柳筱婷,你知不知道,其实初中的时候,我暗中跟踪你回家了好多次,我喜欢你!
但我不敢,因为我没爹没妈,我甚至没家,我自卑,我骨子里就深深的自卑,面对柳筱婷,我只能默默的在心底喜欢她。
我用力一抹脸,然后朝着酒吧镜面反射的自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柳筱婷,祝福你!”
我狠狠咬牙,一股子血腥味瞬间弥散在口腔中,我这一咬牙,狠得把自己的牙血都咬了出来,腥味十足的牙血在提醒我,柳筱婷是我的嫂子!
她,现在已经不是我心底喜欢的女神了,柳筱婷,属于我的兄弟毕发达。
除开祝福,我也只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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