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第二十五章 人定胜天

    顾十七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白生生圆嘟嘟的小脸很快花了，眼神却坚定，委屈说道：“十七，十七愿陪族长赴死……”
    顾十五赞许而心疼地看了一眼妹妹。
    周虞则祭出绿玉金牛杖，
    这件大唐皇帝天子之杖，
    然后，往空一抛。
    他接着喝道：“弟弟！”
    圆滚滚的弟弟呜呜叫着，很不情愿，却无可奈何，从吴清清臂弯里跳出，往空一跃，便化为一丈多高的大滚滚。
    上古遗种，貘。
    它憨态可掬地挥动爪子，咕咕大吼，捉住膨胀起来的天子之杖，也无章法，只是狂暴乱砸，一杖锤下去，杖首的金牛奋空一击。
    与太一精金之棍交轰。
    弟弟痛叫一声，回头看着吴清清，十分委屈。
    它两爪崩裂出血。
    绿玉金牛杖首垂着的金牛上也遍布裂痕。
    周虞在流白千剑的光芒之中，再退一步，此番彻底压制不住，口鼻一齐涌出血来。
    “世间竟还有……貘？”
    持棍暴击的赤睛暴猿一击未能得手，长棍擎天，再度欲击，却蓦地停住。
    它流血的那只眼睛一下炸开，从中喷出赤红艳艳的鲜血，鲜血淋漓泼洒，凝结成一条影子。
    是一个血红色的老猿，伛偻着背，老态龙钟，似乎行将就木，拄着一根歪扭的棍子，发出气若游丝般的声音。
    这声音里难掩惊诧。
    “盘古大力神通……”
    血色老猿惊叹万分，但不是惊叹于弟弟的身份。
    上古遗种不足为惧也不足为奇，妖族即便如今苟延残喘，被称为“余孽”，但也不乏上古遗存的强悍种族，即便少有“貘”这一层次的上古强大存在，但毕竟是有的。
    它所惊叹的，是弟弟以绿玉金牛杖那一击中，轰然迸发的滔天大力。
    这只“貘”分明还不成气候，甚至没有点星，才入浑濛之境，勉强算得上成了妖，可它的力量强得离谱，远超它应有的程度。
    弟弟的力量爆发中，有横推一切，碾压万古的气概。
    血色老猿见多识广，一眼看出端倪，因而骇然万分。
    那是妖族至高无上的修行之一，
    《盘古大力神通》……
    周虞也心中震动。
    这门妖族功法，是他用三百点功德，从狗系统那里得到，传于弟弟的。
    狗系统说，上古之初，有妖族大圣者“泰皇”，精研开天辟地之遗痕，悟通天地伟力之本质，创一门功法，曾传于妖族上层。
    即《盘古大力神通》，
    此法有通天彻地之伟力，撼动洪荒之威能，招摇星空，沉坠四海……
    “……开天辟地的当然是传说中的‘盘古’，所谓开天辟地之遗痕，用科学的话讲，大概应该叫‘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也就是宇宙大爆炸的热辐射遗迹……”
    他胡乱地想着。
    那头血色老猿的眼底则迸发出越发浓烈的血光，它的本身处于不知多么遥远的虚空彼端，寄托于这头赤睛暴猿眼中精血而登录。
    它寄生于赤睛暴猿，发出强烈的凶戾之气，说道：“吴副局长，本来也没想过杀你，只是需你交出那样东西。
    现在，
    除了那样东西，你再把这只‘貘’交出来，你便可以走了。”
    吴女士冷傲说道：“你在想屁吃？”
    吴清清震惊说道：“吴女士，你不仅这样霸气，还会说脏话呢……”
    “你妈妈很厉害的。”梁爸爸一脸复杂神色，但归根到底，还是化为一抹柔情，轻轻说道，“乖囡，听你妈妈的话，让小周带着你和十七先走，好不好。”
    “那爸爸你呢？”
    梁爸爸想都不想，从周虞流白千剑的光华之中，一步跨越，以一介凡人之躯，毫不畏惧千尺高天和凌厉劲风，跳到顾十五的云光上。
    同吴女士并肩而立。
    “我？”梁爸爸一手抚着发福的肚皮，另一只手去捉妻子的手，笑呵呵说道，“男人不跟老婆在一起，那能像话吗？”
    冷傲得仿佛不是人的吴女士试着挣了挣，
    没挣开。
    毕竟她也不是修行者，论到体力，还不如她胖墩墩颇有气力的丈夫梁大贤先生。
    当此之际，
    终于又有一道浓重的气流，从遥远的东北方向，陡然袭来。
    是一拳。
    这一拳中，带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长吟——
    “人定胜天。”
    这一拳之后，是一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泛旧的皮鞋、牛仔裤和上个世纪风格的老西装，戴着厚实的眼镜。
    他一拳袭来，是人的拳头，却有一种能战胜天威的味道。
    一拳崩杀，似乎从遥远的申市海边，一拳打穿了两百公里的距离，在浩浩荡荡的大气中打出一条空洞，他的拳在空洞中暴击而至。
    落在赤睛暴猿脑后！
    “廖定胜，你来得太‘快’了。”
    吴女士微嘲说道。
    这一拳有人定胜天的味道，击在赤睛暴猿脑后，暴猿崩碎的那只眼睛前，精血所化的血色老猿拧着眉头，遗憾说道：“我算漏了一笔，吴女士你居然有厉害的援手，能拖得到廖副局长赶来……”
    血色老猿顿一顿手中木棍，变化为一条血色虹光，退回赤睛暴猿眼瞳里。
    赤睛暴猿立即神志清醒，余下的独目戾气狂暴，头也不回，将手中太一精金之棍翻转向后，
    暴力一击敲下！
    砰的一声，
    那一拳，与太一精金之棍交轰。
    苍梧组织长三角局副局长之一，负责坐镇申市的廖定胜副局长，展现出骇人的强大之处，
    以血肉之躯，一拳崩击，人定胜天，硬生生将赤睛暴猿的太一精金之棍打……断了！
    然后，
    这一拳余威不减，轰在赤睛暴猿脑后。
    雷鸣交轰，爆炸惊人，
    猿头爆开，颅骨粉碎，血浆飚飞，如一场血腥恐怖的雨，铺天盖地四面飞洒。
    周虞看在眼中，深深惊叹。
    “这才是大佬吧？”
    他见过燕纯阳，见过柳老丈，都是举世一等一的大人物。
    他甚至见过龙，还亲手屠过，
    但那毕竟是虚假的任务世界。
    在真实的世界中，他第一次见到这等级数的大佬出手。
    与洞穿两百公里长空而至，轰杀赤睛暴猿的“人定胜天”一拳相比，那日打爆苍梧齐鲁局“泰山组”副组长卜算子的北海龙孙敖宸的那一拳……
    只能算是小孩子挠痒！
    其貌不扬的廖副局长在一拳轰杀赤睛暴猿后，约莫两三秒的时间，他降临当场的身影才凝实，是他的真身真正从两百公里外的申市海边赶到，现身当场。
    “吴副局，不好意思，在申市地界出事，是我们的问题，没能严查彻底，让妖孽钻了空子。
    申市这边……会负责到底！”
    “你们当然要负责。”
    吴女士仍是冰凉凉的，“我原本并不畏惧，是副局长联系会议决定，不允许我乘私人飞机，近期只准我乘民航，
    但你们做的不够！
    这一架航班，将近三百人！
    三百人！
    你知道吗？”
    廖副局长脸色难看，也有惭愧，喝道：“冬华！”
    那名被赤睛暴猿击飞的苍梧长三角局申市“明珠组”组长狼狈飞来，躬身道：“廖副局长，吴副局长。”
    “我给你三天时间。”廖副局长厉色喝道，“申市境内，不准残存一个妖孽。
    给我杀绝！”
    “是！”
    廖副局长一挥手，说道：“吴副局，告辞。”
    “等等。”
    周虞忽地说道，“我要那根棍子。”
    “嗯？”廖副局长目视周虞，目光冷漠，一副审视之色，“你是谁？”
    “他？是我女儿的男朋友，怎么？”
    吴女士淡淡而不容置疑地霸气说道，
    “他在苍梧的保密级数很高，我不知道，你应该也不知道，所以你就别问了。
    他让你留下那根太一精金棍，你就留下。”
    廖副局长略作沉凝，说道：“好。”
    那被他一拳崩成两段的太一精金长棍，飞落而下，已变成分别只有两三尺长的两截。
    周虞眼神一跳，没有蠢到用手去接，而是从口袋取出一只小小的漆木匣子。
    匣子立即放大，他打开木匣，两截太一精金断棍便落在匣中。
    廖副局长看着这只漆木匣，默然几秒，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