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茉莉等芍药端着热水盆来了,才随着一起进了卧房,喊醒姑娘。
付云卿睡意朦胧的睁开眼,摸了摸枕下的玉瓶,勾了勾嘴角,心情不错的起床。
拿着玉瓶,一个人到屏风后,穿上了茉莉为自己搭配好的衣服,将玉瓶放入随身携带的香囊中,贴身放好。
她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等净了手,洁了面,才在梳妆台前坐下。
任由芍药摆弄自己的头发。
芍药一手拿着紫檀木梳,从上往下开始,小心的梳理着付云卿如瀑的长发。
一边梳理,一边琢磨着,等一下该给姑娘梳什么样式的头发。
芍药看了一眼姑娘今日的穿着,因今日是付府名下的掌柜三月一次的述职。
也是姑娘第一次接受手下管事的拜见。
茉莉给姑娘搭配的是一身粉紫色的齐胸襦裙加同色的罩衫,既不失端庄,又显得尊贵。
近日自己新学的样式,倒是很适合。
“姑娘,今日要去见外府的管事们,婢子给您梳一个近日新学的样式,可好?”芍药难掩兴奋。
手痒痒的很,主要是姑娘的头发太好了,梳起自己新学的样式,一定非常好看。
“不用,简单就好,就梳昨日的样式吧!”付云卿摇头,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吧!”芍药失望的点头,心里却琢磨着,姑娘是不是嫌弃自己的梳头手艺不好啊?
这一个月多月以来,让自己正正经经的梳头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平日里不是随意拿一根簪子挽发,就是头发随便辫个辫子。
感觉自己新学的发型样式都没用武之地了。
芍药看镜子里的姑娘嘴角含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有些迟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问,“姑娘,您是不是嫌弃奴婢给您梳的样式不好看啊?”
付云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芍药,淡淡一笑,“你梳得很好,只是我如今每日那么忙,你梳的样式好看是好看,但是太繁琐了。不小心弄乱了,又要重新梳,太浪费时间了。只要见人不失礼又能让自己舒服些,就可以了。”
芍药听了,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自己梳头手艺不好啊!
芍药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姑娘,婢子,以后一定多琢磨些既好看,又简单的发型来给姑娘梳,把姑娘打扮的美美的。”
“嗯!”付云卿认可的点点头。
……
梳完头,付云卿就进了书房,将昨夜未看完的账本,一一过目。
时间流逝的飞快,芍药进了书房,“姑娘,付管家派小厮来传话,说各铺子的掌柜、管事,已经陆续到了,让您移步到前厅。”
付云卿头也不抬,“嗯,我知道了,你去叫茉莉进来,你们二人把这两堆账本理一理,等会儿随我一起去前厅,记住,不要弄混了。”
“好的,姑娘。”芍药恭敬的退下。
转身走到廊下,招来院子里的洒扫小丫鬟,“小翠玉,你快些去厨房,去叫你茉莉姐姐,让她赶紧的,来姑娘的书房。”
“好的,芍药姐姐。”小翠玉脆生生的应着,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脚下生风,一溜烟的就不见人了。
芍药秀丽的脸上愣了愣,抿唇笑了,“这丫头,跑的真够快的。”
笑罢,转身进了书房中,帮着付云卿整理书桌上的账本。
过了约摸半刻钟,茉莉才提着一个小食盒匆匆而来。
茉莉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姑娘,婢子来啦!这是您今日的甜汤。”
付云卿皱了皱眉,“放着吧!已经耽搁一会儿时间了,我要先去见见各铺子的掌柜的。我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姑娘放心,婢子已经跟付文哥说好了,付文哥已经去办姑娘交代的事了。”
“嗯,那就好!你快帮着芍药收拾一下账本,弄好了就随我去前厅。”
“好的,姑娘。”
茉莉赶紧去帮忙收拾账本。
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姑娘,已经收拾好了。”芍药和茉莉一人抱着一摞账本。
付云卿扫了书桌上一眼,确认没有遗漏,微微颔首,“嗯!走吧!”
转身,率先走出书房。
茉莉和芍药对视一眼,抱着账本跟在姑娘身后。
……
芍药看着走在前面的姑娘,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对了,姑娘遮面的面纱呢?
见外男,怎么能不戴面纱呢?
芍药脸色微变,想要喊住姑娘,让姑娘再等会儿,让自己去取面纱。
可想到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了,再耽搁下去,让那些掌柜的管事的久等了,恐怕会认为姑娘故意怠慢他们。
到时候故意为难姑娘该怎么办?
可是,姑娘是未出阁的女子,不戴面纱见外男,会落人口舌的。
芍药抱着账本,一时陷入两难。
正巧这时,芍药看见小翠玉拿着一块布正在擦书房外的月亮门。
想到翠玉先前的速度,芍药眼前一亮,想到办法了。
路过月亮门的时候,芍药停下脚步,唤住偷偷凝望付云卿背影的翠玉,让她附耳过来,“翠玉妹妹,你速度快,你现在马上到姑娘院子里找海棠,让她给你拿两张姑娘遮面的面纱,然后你再快点追上我们,姑娘马上要去外院的前厅见管事,妹妹你可得快点啊!”
翠玉朝云卿的脸上看去,果然没有面纱,她连忙点头。
“好的,芍药姐姐放心吧!没问题的,翠玉一定赶在姑娘到前厅前,把面纱给姑娘拿来。”翠玉有些激动,能为姑娘做事了。
“嗯!快去吧!”
翠玉把手里的布一扔,一溜烟的跑得飞快。
芍药见了,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等会儿到了前厅,翠玉没撵上姑娘,自己就跟姑娘请罪,让姑娘稍稍等一会儿。
万不能让姑娘以真容见外男。
芍药见已经落后姑娘好几步,连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而这时的付云卿,心思早就飞到了前厅。
前世,自己这时缠绵病榻,是托付管家主持的此次三个月一次的汇总。
也是在这次汇总大会上,他暗地里联手了许多掌柜、管事的,勾结外人,将付府几代人才创下的基业,给全部卖了。
可以说,前世付府的败落,从今天开始。
这一世,今天只会成为自己执掌付府的开始,而不会是败落的开始。
想到这儿,付云卿脚下速度不由加快。
芍药跟在后面,有苦难言。频频往后面看,也没见着翠玉的身影。
随着越发接近前厅,芍药的一颗心煎熬不已。
眼见,再过一道月亮门,就到前厅了,芍药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先前想起的时候,就该跟姑娘告罪的。
现在怎么办才好?
芍药抱着账本的手攥得太紧,微微泛白。
眼见姑娘马上就要跨过那道月亮门,芍药脸色苍白,小声喊住付云卿,“姑娘,您等等。”
付云卿停下脚步,侧头看着面色不安的芍药。
付云卿疑惑,“怎么了?”
为什么神色如此不安?刚刚还好好的。
芍药屈膝跪了下去,面带愧色,“姑娘,婢子忘给您拿遮面的面纱了。婢子已经差书房的翠玉去凤卿院里找海棠去取面纱了,她速度快,这会儿应该快到了。您再等等,那些掌柜、管事大都都是男子。您不戴……”
付云卿恍然,难怪是感觉少了些什么,她并不在意,打断了芍药的话,淡淡一笑:“没事,我已经决定接管付家基业,以后迟早要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
芍药和茉莉,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天啊!那姑娘以后怎么嫁人啊?
不行,必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姑娘,那怎么行,您再等等,都怪婢子记性不好,忘了拿。您不戴面纱去见外男,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姑娘您呢!”芍药十分激动,跪着移动到付云卿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若姑娘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让人诟病,耽误了婚事,这是做大丫鬟的芍药不能接受的。
茉莉也跟着一起跪下。
两人并排着,不让付云卿过去。
付云卿:“……”
看着跪在地上的芍药和茉莉,无奈。
“好吧!芍药、茉莉,你们两人快起来,我再等等就是了。”
“谢谢姑娘。”芍药,茉莉大喜。
好在,小丫鬟翠玉,的确适合跑腿,主仆三人,刚刚说完,小丫头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姑、姑娘好,芍药姐姐,姑、姑娘的面、面纱婢、、婢子拿来了。”
翠玉喘着气,从怀里掏出取来的两张折叠好的面纱,递给芍药。
芍药将手里的一摞账本,放在台阶上,接过面纱,一张青色,一张白色。
芍药感激的看了一眼翠玉,笑着道谢,“辛苦妹妹了。”
芍药将青色那张折叠好的面纱,揣进怀里,将白色的面纱抖开,快速的给姑娘戴上。
戴上面纱,付云卿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翠玉额头上、脸颊上的大颗大颗的汗水,眼里盈着笑意,轻轻地拍了拍翠玉的肩膀,“辛苦你了,快下去歇歇吧!明日上午到我院里来。”
翠玉脸红红的,害羞的看着温柔无比的付云卿,说话有些结巴,“姑娘,婢子,不、不、不辛苦。”
“嗯!快去休息吧!”
“婢子遵命。”翠玉晕乎乎的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心里尖叫,姑娘好温柔啊!
姑娘的眼睛好漂亮啊!
姑娘对翠玉说话了啊!
姑娘还拍了翠玉的肩膀啊!
翠玉,好幸福啊!
对了,姑娘刚刚让翠玉明天去凤卿院,姑娘是要赏赐翠玉吗?
一定是的。
想到明日会得到的赏赐,和又能见到漂亮的似仙女一般的姑娘,翠玉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傻乐。
忍不住回身偷偷瞄了一眼付云卿,翠玉再次感叹,姑娘真好!
付云卿看着翠玉傻乎乎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走吧!”
率先抬脚,跨过最后一道月亮门。
芍药脸色恢复正常,和茉莉对视一眼,抱着账本跟上。
……
“姑娘,你来了,各位管事都已经在厅里候着了。”付管家是一位中年大叔,原名付继荣,此时正在外面等候付云卿。
付云卿微微颔首,态度稍微有些冷漠,“嗯!”
付继荣并不在意,自夫人老爷去世后,姑娘性子就变了许多。
应该是一下子打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吧!付继荣心中为付云卿的改变找好了借口。
付云卿站在前厅门口,看着厅里站着坐在不少人,皱了皱眉,“付管家,你让人端些椅子到院子里,厅里太拥挤了,等会儿在院子里谈话。”
付继荣皱了皱眉,觉得麻烦,认为付云卿没事找事做,隐隐有些不耐,“姑娘,以前老爷都是如此的。”
付云卿面色一沉,冷冷的看着他,“付管家,有些事,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闻言,付继荣眯了眯眸子,打量了付云卿一眼,垂眸,脸上看不出神色,恭敬的躬身福礼,“属下这就安排。”
付云卿挑了挑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付云卿没有进厅里,就站在廊下,看着他安排人来来回回的搬椅子。
……
付云卿坐在廊下的一张太师椅子上,身后一左一右的站着茉莉与芍药,付管家站在她左侧下方三四步的距离。
付云卿看着坐在院子里的二三十位掌柜、管事的。
“各位都是跟随我父亲或者是我付家祖辈多年的叔伯,诸位叔伯交上来的账本,云卿已经连夜看了一遍。对这半年来各商铺庄子的情况有了粗浅的了解。”
付云卿素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想要喝一口,可想到脸上的面纱,又放下,继续道:“自从我父亲遇难至今,已有月余,这一个月来,云卿不才,执掌付家大小事情,不说井井有条,但也无错可寻。”
付云卿说完,故意顿了顿,将底下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底下坐着的人里,有人满意的点头,有人不以为意。
“云卿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没做好,让在座的一些叔伯认为云卿无能。居然在我父亲去世才月余时间,心思浮动到,连在账本上作假都不愿意掩盖粉饰一下,是欺云卿无父无母只是一无能孤女,还是笃定你们的靠山足够强大。”
付云卿眼神凌厉的扫过院子里坐着的二三十位掌柜管事。
院子里的人皆是一惊,付继荣抬头看了付云卿一眼,脑海里疑问不断:小姐她什么时候会看账本了?
夫人不是不让小姐学吗?
难道是老爷偷偷教过她?
付继荣侧头仔细的看了看付云卿的神色,见她对上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
脑海里灵光一闪:莫不是在诈人?
越看,付继荣越觉得付云卿是在虚张声势。
心下稍安,自认为看穿一切的付继荣,觉得好笑。
这小丫头倒是不笨。
付继荣又低下头,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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