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
胡豆豆终于扭扭捏捏地打开门来。
一方面是因为肚饿——肚皮都快贴到脊背上去了。
另一方面呢,是因为他外婆刚才跟他提了一下搭建小树屋的想法,竟使他瞬间热血沸腾了起来。
很快,就忘掉了刚才使他面红耳赤的糗事来。
胡豆豆恨不得他再次爬上树上去的时候,就像黄鼠狼一样迅速,让他外婆看了禁不住连连夸他爬树爬的好,爬的呱呱叫。
狠狠地夸赞他。
走出窑子。
胡豆豆看到他外婆手里拎着一把板斧,好奇了。
“外婆,你,你拿板斧干什么呀?”
“小声点,”胡豆豆的外婆悄悄凑到胡豆豆耳边,嘀咕道,“禾禾在院子里玩儿,不要叫他听到了。”
“嗯,外婆,”胡豆豆竟被他外婆说的,说起话来就像把声音从牙齿缝里挤牙膏样挤出来的:
“你,你拿板斧干什么呀?”
“砍树呀!”
胡豆豆的外婆小声说道,“首先,要搭建小树屋,我们就得准备一个梯子,就像盖房子一样,得先把地基打好,对不对?”
胡豆豆点点头,觉得他外婆说话很好听,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听。
“那么,小伙子!现在我们就抓紧时间快去干吧!
等过会儿又到饭点了,你外婆我又要跑回来做饭了!”
“嗯嗯!快走吧,外婆!”
说罢!
胡豆豆的外婆又去柴房里拿了自己准备的、用来捆玉米秸秆的草绳,然后,趁着禾禾不注意,就先悄悄从大门里溜出去。
紧接着,胡豆豆装模作样地走到禾禾跟前,冷冷地说:
“禾禾,你在这里玩吧,我去上个厕所!”
事实上,为了防止禾禾心慌,到处乱跑,胡豆豆的外婆临走时,就交代胡豆豆了,让他后面走的时候告诉禾禾一声,说,他要去打麦场上抓一把柴火去,不一会功夫就会回来。
如果禾禾问起他奶奶去哪了的话,就说他奶奶给猪割草去了,也不一会儿功夫就会回来。
禾禾一听胡豆豆所说的话,就有点无聊,心想:
你要上厕所,那就去上你的厕所呀!
你上个厕所还要给我打个小报告吗?
禾禾恼的没有理胡豆豆,因为他依旧在生胡豆豆的气,因为胡豆豆把他奶奶的全部的爱夺走了。
胡豆豆觉得禾禾对他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儿时,就觉得自己很自豪。
竟然用他妈妈喜欢撒的谎,轻轻松松蒙过了禾禾。
正当胡豆豆要跨出门槛时,禾禾好奇了,就问,“你没有没看到我奶奶?”
“喔,你奶奶割猪草去了,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会回来。”胡豆豆照实说道。
“呃,那你去哪里呀?”
“哦哦,我去——”胡豆豆说着,不无尴尬地折了回来,然后,往厕所方向走去。
禾禾知道他奶奶去给猪割草了,于是便又贪下心来继续玩着。
这时,胡豆豆看禾禾不注意,就一溜烟儿溜出了大门。
胡豆豆一路狂奔着,快到担水沟路口时,才追上他外婆。
这时胡豆豆有点觉得自己太自作小聪明了。
胡豆豆的外婆也猜出来了,说,“豆豆,你是不是又跟禾禾开玩笑了?”
“我,我——”
胡豆豆一时语塞。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瞒不过他外婆的。
“好了,快走吧,豆豆,我忙完,回来的时候还要顺带割点猪草的。
还有,园子里的兔子估计又没草吃了。”
……
……
二十分钟不到。
胡豆豆就和他外婆来到他十爷的旧庄园里。
园子里。
果然如胡豆豆的外婆所说的,兔子们又刨开窝门,跑出来吃草了。
兔子们蹦蹦跳跳,满园子里都是。
很快,胡豆豆就和他外婆把兔子们重新赶回窝里去,用砖块堵了洞口。
紧接着,就忙着砍样槐树上的侧枝。
好在那些树都靠着院墙生长的,因此,胡豆豆的外婆只要爬到已经坍塌了的、矮矮的墙垣上去。
一手抓住一根枝丫,一手轮着斧子就可以砍枝了。
胡豆豆想逞能,想爬到大树上去砍,被他外婆阻止了。
于是只好乖乖留下来帮兔子拾草。
不一会儿,第一根又粗又长的侧枝丫从大树身上掉下来。
砸的地面就像地震了一样,树叶扇下来的一阵风,就像刚才刮了一阵飓风样,竟吹的胡豆豆头发来回摆动了好几下。
“哇塞!!!”
胡豆豆兴奋地猛然尖叫一声。
“外婆,好大一颗树!”
墙垣上。
胡豆豆的外婆笑呵呵地说道,“傻子,那只是一根歪枝!长斜了,就只能砍下来当柴火烧。
这不,你瞧,这根歪枝,运气好,被你外婆我看中了,现在用它当做梯杆子!”
胡豆豆没有听他外婆的说话,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地上的大枝丫。
心里一阵惊叹着:好大一根枝丫!要是我爬上树去砍的话,可能用上吃奶的劲儿都砍不下来。
就算砍下来了。
弄不好,还会把我从树上拽下来呢!
要是拽下来的话,一定会把我摔死!!!
……
胡豆豆惊叹了一阵子之后,就觉得他外婆很威武很厉害!!!
就觉得他外爷都还不一定有他外婆那么两下子!
他妈妈也不行。
他爸爸呢,也许可以,有劲儿,但却没有他他外婆那么勇敢!
尽管他觉得他外婆还没有他妈妈的个儿高,不,都没——呃,就跟他自己差不多一样高——
而他自己呢,人虽矮小,但慢慢的,还会再长高的——
他外婆呢,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个十足的矮巴子!
……
胡豆豆对着地上砍落下来的树枝愣了一阵子,还没回过神来时,又有一根大树枝,‘咔嚓’一声就掉落下来了。
那个浩大的声势,竟使得胡豆豆一下子感到自惭形秽起来。
此时,他竟变得非常胆小了,偷偷在心里想着:
唉!我爬树爬的再溜,爬的再快,再呱呱叫者,都算得了什么呢?
这都抵不过我外婆那两下子。
胡豆豆心里那么的想着。
随即,就问他外婆道,“外婆,你哪来那么大的劲儿啊!”
一脸崇拜的样子。
胡豆豆的外婆嘿嘿地笑着,道,“你外婆我是个庄稼人,又不是人家的干部人。
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儿了,手上的劲儿,难道还砍不断一根树丫子?”
在阳光的映照下。
此时,胡豆豆的外婆显得黑瘦黑瘦的,两个眼角皱巴巴的,皮肤分别往下垂去,侧边的几颗牙齿已经脱落,中间两颗大门牙之间裂开一道宽宽的大豁口。
笑起来颇带有一种滑稽的喜感。
这张脸上的笑,竟让胡豆豆莫名奇妙地联想到了他老家的毛毛来。
事实上,毛毛一笑,他总是会跟着笑,并不是因为什么事而大笑。
单纯的,仅仅只是因为那张脸——那张让他不由分产生各种各样的、丰富的乐子的脸——喜悦的,感动的,戏谑的,调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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