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冷哼了一声:“婉成才多大,要她吃那个苦做什么!”
蔡氏委委屈屈闭了嘴,朝自个亲生闺女望过来,而慕婉成却一扭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年纪虽小,却晓得卢氏教顾青竹是责无旁贷,一则是二夫人的请求,二来,她是慕锦成的媳妇,这才是顶顶重要的原因,至于带上宋允湘,则是祖母在以长辈身份勉强卢氏,而蔡氏这个时候提自个,分明是上赶着挨骂。
在慕婉成心里,蔡氏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她的不当言行带累坏了她在当家主母面前的颜面,蔡氏每次都干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她现如今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撇开这边的一屋子尴尬不说,那厢慕锦成带着顾青竹并没有回西府,而是直接前往蕤华院,顾青竹有些不解道:“娘不是让我们回去收拾东西的?”
“那些哪里需要你动手,我估摸着右玉早带着人去搬回来了,再说,只是我俩随身物件,也没有多少,她们能做好。”慕锦成笑着说。
果不其然,她一进蕤华院,就见左云正盯着小丫头在廊下刷他们昨日穿的鞋,那鞋昨儿在雪径里走了大半日,不仅湿了,还沾了不少泥。
“爷和少夫人回来了!”左云一见他们,欢喜地道。
院里各处的大小丫头闻声都丢了活计,纷纷过来行礼请安。
“散了,去忙吧。”慕锦成挥挥手,转头问左云,“我前年的烤肉架子呢,赶紧找出来,一会儿厨房送鹿肉来,我们晚上烤了吃。”
“这……,爷,咱还是别烤肉了吧!”左云愁眉苦脸地说。
前年这位爷一时兴起烤羊肉,结果害得整个蕤华院都是羊膻味,她们几个足将屋里各处被褥窗幔都拆下来洗了一遍,才堪堪将味儿去了,今年又来?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别愣住了,快去找出来,今年有少夫人在,保管让你们吃得打嘴巴子都不丢!”慕锦成笑哈哈地说。
左云求救地看着新来的少夫人,只希望她能劝这位爷赶快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被她望得有些不好意思,顾青竹只好开口道:“什么烤肉架子,我不知道,但吃一顿烤肉,并不是难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慕锦成得意道:“瞧瞧,少夫人亲口说了,我没骗你们吧!”
此时右玉从里间出来,笑着推了推左云:“叫你去便去呗,哪有这么话!”
左云不情不愿,带着小丫头到后头库房去寻烤肉架子。
打发了右玉安排春莺住处,慕锦成兴致勃勃地对顾青竹说:“我领你各处转转。”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抄手游廊,各处走走,蕤华院比榕华院大,各处花木经过多年栽培,早已成势,虽是冬日,那些常青的香樟翠竹依旧郁葱洇润,就是落了叶的玉兰银杏亦是风骨遒劲,廊下摆放着各种兰花萱草,以及不畏寒冷开放的茶花月季,看着赏心悦目。
“三爷,三爷!”不远处,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见着慕锦成走来,立时在架子上抖动羽毛欢叫。
顾青竹不禁莞尔:“这鸟竟然能说的和人一般无二。”
“这有什么,看我逗它!”慕锦成拿了小勺喂食,开口道:“三爷如何?”
“风流倜傥,人中龙凤!”那鹦鹉转转乌黑的眼珠,极清楚地说。
顾青竹掩嘴笑:“它除了恭维你,还会说啥?”
慕锦成又问:“她是谁呀?”
鹦鹉歪头望着顾青竹,眼珠子一动不动。
“她是少夫人,少~夫~人~!”慕锦成一字一顿地教。
“少……少……”鹦鹉在架子上兴奋地叫。
“呆瓜,是少~夫~人~!”慕锦成又重复了一遍。
“少妇……少妇……”鹦鹉改口极快,频频发出让人尴尬不已的词。
顾青竹一脸无奈,慕锦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大骂:“又笨又蠢的呆瓜,是少~夫~人~!”
鹦鹉被他笑得不知所措,滴溜着墨宝般的眼珠子,停了会儿又叫:“少妇……人。”
“少夫人!”慕锦成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恐吓道,“你再叫不好,小心我炖了你喝汤!”
“少妇……人……少妇人……少夫人……”鹦鹉似乎听得懂他说的炖汤,立时抑扬顿挫,不间断地叫,魔音洗脑,让人分辨不出错在哪里。
“走吧。”顾青竹左右张望了下,这要让人看见了,还当他俩是傻子,非跟一只鸟较劲。
慕锦成放下鸟食,拍拍手,跟着顾青竹走了,走不多远,回头瞪眼:“呆瓜!”
那鹦鹉闻声,又叽里咕噜一阵乱叫。
“这么聪明的鸟,居然叫呆瓜。”走出好远,顾青竹叹息道。
慕锦成捡了一截树枝,随手扫着背阴处的残雪,笑道:“只会人云亦云地学舌,可不是呆瓜嘛。”
顾青竹停住,一瞬不瞬地看他。
“我晓得你有自个的想法,不想像我祖母和母亲那样,困在犹如枯井的四方天地里,一辈子只围着夫君孩子转。”作为一个现代人,慕锦成一点也不难理解顾青竹的想法,虽然她的所思所想,在这里几乎是离经叛道的。
顾青竹低头,扭着衣角道:“我也不是不想照顾将来的家人,只是不想这般早放弃我想要的东西而已。”
“我等你啊!”慕锦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闻言,顾青竹猛然抬头,正望进他的眼中,眸光璀璨,仿佛夏日夜空亿万星辰闪耀,令她目眩神迷,不禁想要沉沦其间。
见她一时怔怔的,慕锦成抬手在她面前摇了摇,嘻笑道:“怎么,这就感动了?是不是感动到要以身相许?”
“没正形,不和你说了!”顾青竹突然回神,扭头就走。
她面上已然瞬间红了,这男人生得很好看,俊逸标致,相貌堂堂,说起这些胡话来,更是信手拈来,若他不是个纨绔,真的很让人心动。
“嘻嘻。”慕锦成笑着追上来,摇头晃脑地与她并肩。
两人不疾不徐一路前行,偶尔驻足同看一处风景,这里是慕锦成长大的地方,几乎每一处都有可说的趣事或糗事,他说得风趣幽默,引得顾青竹笑个不停,慕锦成愿与她分享那些过往,除了心中那个隐藏的最大秘密。
游廊尽头是一处角门,那里原本通风园,后来出了点事,便封了,这几年到了夏日,慕锦成偶尔叫人开了,一个人进去逛逛,又或者为了偷跑出去玩耍,翻风园老槐树下的那段矮墙。
那一处是他偶然发现的,因着老槐树的枝丫伸出去,有一年夏天刮大风,树枝把院墙上头蹭掉了一部分,慕锦成为了方便进去,并不曾告诉府里来修,也不许宝应说出去,故而,那处院墙就比别处矮了几分。
两人穿过一处假山流水的小园子,绕回到正屋,右玉担心慕锦成的病,遂道:“爷进屋歇会儿吧,明日总不好拖着病体去见亲家老爷,这让人家怎么想呢。”
慕锦成只得和顾青竹进屋,一入屋中,仿佛两番天地,正屋坐北朝南,不仅有极好的阳光照着,屋里更是顺墙一圈铺了地龙,厨房日夜烧着热水,让整个屋中暖意融融。
右玉和春莺帮他两人换了衣裳,便退了出去,慕锦成歪在床上问:“你要不要睡会儿?”
正在四处好奇打量的顾青竹摇摇头。
“我不过是一时不防,凉着了,现吃了药,已然好了,只她们大惊小怪,这会儿睡不着,我们说说话。”慕锦成搂着大抱枕盯着顾青竹的身影道。
这屋里的陈设不似松芝院的庄重,也没有朝晖院的奢华,家具选的是黑酸枝,明亮的阳光透进来,可以看见清晰漂亮的木头纹理。
书架上歪斜着几本书,又有一些小摆件,大多精巧别致,老太太赏的那对玉如意,以及慕绍台送的嵌宝匕首摆在显眼的位置上,顾青竹一眼看见她之前给他装茶的粗陶罐也在其中,好似一只又笨又丑的鸭子混在一群轻盈飘逸的仙鹤里。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顾青竹踮起脚尖,将陶罐拿在手里问。
“你送我的,哪怕是片树叶,我也会像珍宝似的收藏着。”慕锦成望着她笑。
“也就只剩一张嘴哄人了!”顾青竹低嗔。
她揭开盖子,里面茶叶已经没有了,只留下淡淡的茶香,不觉深嗅,沁人心脾。
“你来瞧瞧这张床。”慕锦成从床上坐起来,招呼道。
“你娘说的那般神奇,好似也没什么呀?”顾青竹围着床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门道,走到他面前问。
这是张很普通的雕花架子床,若一定要找出不一样来,就是床栏板上的花式大多是不同形态的莲花,再有就是因着年岁久远的缘故,床栏各处都被摸得很光滑,温润泛光。
“你这话若是被我娘听着了,非罚你跪不可呢。”慕锦成故意板着脸道。
“哦。”顾青竹有些后怕地用手指按住了嘴巴。
瞧她当了真,慕锦成得逞地笑:“据说,这床可是老祖宗的老祖宗用过的,在这上面可是生过慕家最出名的那三位,为此,这床还写在家规里,要求代代相传,且只传长房嫡孙。”
“那……怎么到你这儿了?”顾青竹眨眨眼睛,慕明成好似才是慕家的长房长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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