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爹?”莫天林眉心突突地跳,一脸狐疑地盯着顾青竹看,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破绽来。
顾青竹半点不惧,坦然道:“我爹顾世同是十里八乡的游医,外头人都传他医术如何如何了得,能用绣花针和羊肠线缝皮肉之伤,今儿见了,倒觉得太不讲究美观了。”说着,她还啧啧有声地摇头。
“小丫头,别拿道听途说的一些话,糊弄小爷我,想趁机讨人情,让我放你走,门都没有!”莫天林心中虽疑,嘴上却是半分不松口。
顾青竹莞尔:“你是不信是我爹救了你,还是不信我是我爹的女儿?”
莫天林被她的笑得心里没底,色厉内荏道:“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可不介意就地办了你!”
顾青竹的目光越过莫天林,投向场中喝酒的众人,一脸慈悲道:“你若有这装腔作势的闲工夫,还是想法子救你的兄弟们吧。”
莫天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手下一个个喝得正高兴,虽有些东倒西歪,却什么事都没有,他满面戾色,回瞪顾青竹。
“一、二、三……”顾青竹慢启朱唇,轻声道。
莫天林再回眸,不等顾青竹数到五,就惊见有人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还有人捂着肚子狂奔去茅厕,更有人一头栽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而那些还没有反应的人,见身边的同伴突然倒下,拿着酒碗呆若木鸡。
一时间,,桌翻椅倒,杯摔盘倾,菜肴烈酒洒地到处都是,满地狼藉,喽啰的呻吟声更是此起彼伏,一片愁云惨雾。
“你做了什么!”莫天林一下子跳起来,薅住顾青竹的衣襟,厉声问。
顾青竹眨了眨秋水剪瞳,一脸无辜道:“我好端端出嫁,是你半道强请我来的,在你地盘上,我能做什么?!”
“啊!”莫天林惊呼一声,腹中如被插了一把刀,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他弓起身子,挥手一指底下,红了眼睛问:“不是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青竹扯开他的手,淡淡地说:“你们是吃了有毒的菌菇,轻者跑肚拉稀,重者小命不保,能混合三四种毒,且下毒于无形,可不是我这个半吊子土郎中能做到的。”
听她说的有理,莫天林不得不信,他疼得面色苍白,满头虚汗,扶着案几,强撑着问:“你有法子治,对不对?”
“这会儿,你信我是我爹的女儿了?”顾青竹扬眉戏谑道。
莫天林弓成了一只大虾,有气无力地吼:“快说,这毒,你到底能不能解!”
“要我救你们也不难,不过,事成之后,你要立刻放我们出山!”顾青竹面色凝重道。
“少夫人,听老奴一句话,咱们还是趁乱跑吧,这些个歹人这会子想你救命,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可等他们缓过来,定不会放过我们。”陶婆子拉住顾青竹的衣袖扯了扯,哀求道。
顾青竹拔高了声音,故意说给莫天林听:“嬷嬷放心,我既能救他们的命,就能防着他们暗害。”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只要救了人,我们肯定不再为难!”莫天林双腿无力,软瘫在地,嘴中呢喃。
“我且信你这个山匪一回!”顾青竹瞪了他一眼,问,“你这里可养了牛马猪驴?”
“在……在后头……”莫天林歪头一指,口中流出涎水。
顾青竹捏住他的下巴一看,只见他两眼上翻,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她解开斗篷交给春莺,自个提着裙子,走到关着轿夫和鼓乐班子的屋子前,拧眉威严道:“开门!”
两个看守警惕地看着她,又望向那些扶墙呕吐,飞奔到林子里解决的同伴,根本没人顾到这边,他们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是好。
陶婆子拿出教训小丫头的气势,对着两个看守横眉怒对:“还不快点!我们需要人帮忙,你们老大都昏过去了,再不救就没命了,到时,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这两人本就木讷,要不然,全寨人吃肉喝酒,单留他俩在寒风里冻手冻脚,这会儿,听了这话,吓得没了主意,忙抖着手开门。
“你俩带上他们,拿上盆桶接牲畜尿,再不济,粪水也成,越多越好,动作要快!”顾青竹见众人出来,吩咐道。
“啊?”两个看守一听又懵了。
陶婆子叉腰道:“哪那么多废话!照我们少夫人说的做!”蛋疼
两个看守一头雾水,好在他们最后还是带着人飞跑着去了。
“少夫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做?”陶婆子适才装得强悍,这会儿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已,只能倚墙站着。
“现下唯一的法子,就是给他们灌尿催吐,我瞧着那些菌菇有毒的有好几种,幸好是晒干的,又煮过,毒性没有新鲜的那般强,要不然根本等不到现在才毒发。”顾青竹看向那些有气无力,瘫在地上的人。
“来了,来了。”三个轿夫各拎来一桶泛黄的尿液,还冒着袅袅的热乎气。
“去给他们灌!”顾青竹领头走向人群。
轿夫心里存着怨气,他们本来是想挣大户人家的一点喜钱,却莫名被掳到这里关了半日,这会儿正有了报仇的机会,遂毫不犹豫地挽起袖子,一个抱头,一个捏嘴,一个灌尿。
再没有一个以救命为由的报复,更让人痛快的了,众人心照不宣地都给山匪们灌了足够多的污秽。
莫天林也被连灌了三碗,被尿骚~味恶心地大吐特吐,别说刚才的酒菜,就连黄胆都差点吐出来了。
一时间,整个寨子里臭气熏天,不仅有牲口的尿骚~味,还有呕吐出来的酒菜酸腐味道,令人实在难以忍受。
顾青竹主仆三人宁愿站在外面搓手跺脚吹冷风,也不愿到满地污秽的屋子里去。
莫天林吐得死去活来,又蹲了两次茅厕,肚里瞬间空荡荡的,反倒一下子松快了,一点也不疼了。
他软着脚走出屋外,离着远远地站定,朝顾青竹抱拳行礼:“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就算了,我们还赶时辰,烦请送我们走!”顾青竹抬头看天,暮色四合,半圆月斜挂天幕,隐约听见远处几声狼嚎,惊人心魄。
“待我……”莫天林说不出口,只拎了拎自个的衣裳。
这会儿实在太狼狈了,他刚刚威风凛凛地将人掳到山上来,一顿饭的工夫,就被一碗菜毒倒了,临了,颜面扫地求人救命不说,解毒药居然是牲口尿粪,自个这一身臭味,更将一世英名毁之殆尽!
顾青竹只得耐着性子等,这会儿,野狼谷的狼出动了,就算她能将十多人按她留下的记号带出山寨,可野狼谷谷口,就是生死修罗场,要么侥幸活命,要么被狼撕扯碎片,这些人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她不敢冒这个险。
“少夫人,咱们一会儿将三爷一起带回去吧。”陶婆子低眉垂首,轻声道。
因着之前,宋媒婆对顾世同撒谎,说新郎官病在家中,她自然现下不敢说,慕锦成就是新郎,经过山匪中毒这件事,她算是见识了这个山里姑娘的性子,有勇有谋,果敢决断,生怕她知道实情后,一气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顾青竹还不晓得慕锦成是她未来的夫婿,也根本没有把三生的慕三爷,和慕将军府的独子联系在一起,她心里想着他是丁家面馆的东家,适才在屋里,他虽自身难保,还想救她,只这一点,不要陶婆子说,她也会救他的。
莫天林洗漱干净,又恢复了些本性,他牵马扛刀走近,笑着说:“妹子,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都是做哥哥的糊涂,神仙大叔救了我,你更救了我们一寨子的人,咱这个亲一定要认下!”
顾青竹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遂一口拒绝:“认亲就不必了,我爹是医者,又是个痴人,但凡有人受伤生病,他都会救,并不以好坏忠奸区别对待,至于我,不过是说个法子,最后都是轿夫等人帮忙救的。”
“妹子说的是,我一会儿给他们先赔不是,再道谢。”莫天林腆着一张脸笑道。
他才不管顾青竹认不认,张口闭口,就妹子妹子的亲热地叫上了。
顾青竹也懒得与他计较,瞥了他一眼问:“刚才那位公子,也是你们拦路劫来的?”
莫天林哈哈大笑道:“他?这个笨蛋,哪要我们劫,今儿早上雾大,他不知咋的就闯到我们寨子来了,还问顾家坳怎么走,这么个肥羊自个送上门来,我怎么能放过呢,更好笑的是,这人自不量力,以为自个身手不错,打不赢,还想逃,被我几下就逮着了。”
“他怎么单拣今儿到我家来?”顾青竹微怔,心中暗忖。
顾家坳入口隐蔽,又遇大雾,别说慕锦成这种不辨南北,难分东西的人,就是正经的山里人也很容易迷路,至于他怎么歪打正着闯了老鸦岭,谁也不知道,只能说他的运气有点背。
顾青竹听了这话,一时菩萨心肠,更觉要救他:“我额外给你个法子调理身子,不出十日,你和你的手下就能恢复如初,条件就是,我要带他走。”
“你们俩不会真是……”莫天林两手握拳相对,弯了弯了两个大拇指,促狭地笑。
顾青竹蹙眉喝止:“胡说八道,没看我穿着大红嫁衣,谁家的新郎能在大婚之日跑到荒郊野岭来的!”
“也是。”莫天林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道:“你当真不要留在这儿做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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