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第九十八章搭车（上）

    下一刻，燕枫的视线之中就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衣着较为普通，没有什么贵重的地方。他的两鬓都已经白了，脸上也有了几分皱纹，年纪似乎有些大了，大约五十岁左右。
    刚刚那个手持长枪的人正站在他的身旁，看到燕枫之后，便是恭敬的说道：“福哥，就是这个人”！
    福哥向燕枫看过去，发现燕枫也在注视着他。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的惊讶，燕枫惊讶的是，这个叫福哥的人武功并不如何高强，从他的呼吸以及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一旦与他的眼睛对视起来，就发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温和，令人不自觉的就像亲近，就相信他。跟他的年纪相符合，不但是双鬓以白，而且他的眼角处都是有了浓浓的眼袋。
    而福哥惊讶的是，第一眼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燕枫身上有一种魔力，就有一种不自觉相信他的冲动。这样对于一个行走在江湖上的镖局是很不利的，毕竟有许多人第一眼并不能看出他的心。
    福哥轻轻摇了摇头，暗想着自己怎么能这样就要相信一个陌生人。周围的这些弟兄都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一定要对他们负责。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的事情和要求小杨已经跟我说了，本来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我自然是会出手相助。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我实在不便留你”，福哥一开口，并不是燕枫想象中的那样苍老。反倒是很有力，还有几分年轻的气息。
    怪不得，他可以统领一个镖局，让那些人信服。
    燕枫听到他的话，有几分失落，却没有怪他们的意思。他们所处的地方与行业就注定了他的疑心，没有这份疑心，就不能在世上存活。
    说完刚刚那句话，福哥向自己身后一伸手，没有回过头去看什么。之前的那个小杨手中忽然多了一个袋子，递到福哥的手上。
    福哥那些那个袋子，缓缓的走到了燕枫的面前，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手中。冲着他，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小兄弟，希望你能体谅我们”！
    燕枫接过袋子，用手一摸，也知道里面是一些粮食和水源。微微一笑，他自然不会怪这些人，更何况他们的心还不错，至少还给了自己食物。有了食物，到哪里睡觉不都是一样的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在下明白”，燕枫用微笑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并没有不满的意思。
    周围被镖局的插了一些火把，却还是有些昏暗。深夜的黑暗，光凭火把是无法驱除的。因为，黑暗，不仅仅是天气，还有人心。
    燕枫背着身子走在前面，一手拿着福哥给他的粮食与水，声音传入福哥的耳中。
    “谢谢你的粮食和水，如果还能遇到的话，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出手相助。”
    福哥愣了一下，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就闪现除出了其他复杂的情绪变化。帮助别人是他常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别人报恩。这也就是他的那些手下为什么那样恭敬他的原因，他其实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只是，他再乐于助人，也不能那自己镖局的名声和自己的兄弟开玩笑，所以他只能让燕枫走。
    这周围的山中有野狼这回事他是知道的，而且还有强盗，所以他这次带的人才会这么多，而且是亲自压送。可是这个年轻人就那样自己走在深夜的路上，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是遇到了这两个其中的一种也是无法逃脱的。
    一时间，福哥的心里有几分犹豫，有几分挣扎。燕枫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的心却已经乱了。
    兄弟与镖局，碰上了心中的原则，哪一个更重要。
    “等一下”，就在福哥还在犹豫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福哥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那些原本围在燕枫身边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燕枫的脚步停下，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刚刚的声音较为纤细，而且有几分尖锐，显然不是福哥发出的声音。而且，很有可能是女人的声音。
    这个镖局之中，竟然有女人。他们胆子也确实够大的，镖局的每一次走镖都是拿命在搏斗，没想到他们也会让女人一同过来。
    燕枫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一道身影，穿梭在火光之中。那个身影的速度倒不是很快，她的武功也并不如何让燕枫看中。不过这个人的武功倒是比周围那些大汉的武功要好几分，怪不得敢一同压送。
    那个人很快的就出现在燕枫的面前，与他猜想的一样，果然是个女人，准确的说她是个女孩子。见到燕枫之后，燕枫竟然从她的脸上看到几分愕然，紧接着就是展现出几分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燕枫看。
    燕枫有些好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她刚刚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可是，燕枫也的确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啊。
    面目很清秀，却显出几分稚气，显然还不到二十岁。身上的衣服较为紧身，并不想寻常女人那样宽松。一头长长的秀发，却是扎起两个长长的大鞭子，眉间略微有一丝英气。
    燕枫还观察到，她的腰间有一柄长剑。材料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柄剑配上她的打扮与相貌，倒也是有几分气势。
    福哥看到这个女孩子，眉头皱了起来，开口说道：“小雪，不要胡闹，回车上去”。他虽说是有些责罚得口气，却并不重。
    叫小雪的女孩子回过头，冲着福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没事的干爹，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有危险吗”？她的语气有几分稚气，但燕枫却总是感觉有几分别的味道。
    福哥听到她的话之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了回去。
    小雪见福哥不再说话，得意的笑了一下。又转过头，不断的打量着燕枫。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断转动，看的燕枫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书生吗”？
    燕枫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
    他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在五岁的时候，他师父就破例到外面的世界给他找了这件衣服。从那之后，燕枫就一直穿着。虽然期间也因为长大而更换了几次，不过却一直与当初的那一件没有差什么。
    他不是书生，却一直穿着书生的衣服。
    “这个回答好怪哦，到底是不是啊”？小雪又问了一句，语气显得有几分调皮。而她身后福哥的眉头却已经打成一个结，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小雪”！只提醒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有几分顾虑。
    小雪转过头调皮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在福哥无奈的叹气省中又转过头，看着燕枫，说道：“我也不多说了，不然干爹该生气了。你刚刚是不是要在我们这儿借宿一晚”？
    燕枫虽然惊讶她看着自己的表情与目光，但别人问问题他还是会回答的：“不错，最近的夜晚却是有些寒冷，所以我才想请各位帮忙的。而我其实想去的地方是龙镇，只不过是在这里迷路了”。
    龙镇，就是南宫家所处的小镇，这是燕枫问到的。
    听到龙镇这两个字，燕枫忽然发现面前的小雪眼神又是闪过一丝惊讶，而他也感觉到周围的的气氛忽然僵化起来。有一些大汉眼睛已经紧紧的盯在燕枫的身上，福哥的目光也谨慎起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燕枫的身上。
    还有几个人，在黑暗之中悄然的拿起了自己的兵器。刚刚才消失的敌意，一瞬间就又重现。
    “龙镇，真的是好巧哦，我们也……”，小雪惊讶过后，喃喃自语，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小雪！”这是福哥提醒她的声音。
    小雪转过头，脸上依旧笑着，说道：“干爹，我们也是去龙镇的，就带着他好不好。你看他那么瘦弱，这条路上有这么多危险。如果把他扔在这里，那他不就危险了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在见到自己时为什么是那个表情，但对于她的好心燕枫还是很开心的。这真是一个好心肠的女孩子，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在听到自己要去龙镇之后会那么紧张，原来他的送镖的地点也是龙镇，怪不得。显然他们是有些误会了，把自己当作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了。
    “小雪，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身份还是未知的，怎么能随便让他呆在我们的队伍之中。更何况，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压送的东西有多么……”，一听小雪说要收留燕枫，福哥立马在后面提醒。只是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立刻闭上了嘴。
    小雪笑道：“没事的，干爹。我看人一向很准，这位，嗯，兄弟一定没有问题”！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燕枫，停顿了一下，又冲着燕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别人礼貌的问题，燕枫从来不会拒绝回答，微笑道：“在下燕枫，燕子的燕，枫叶的枫”！
    “燕枫，燕枫”，小雪在口中不断咀嚼着燕枫的名字，眼神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色彩，像是想到了什么。燕枫发现了他眼神的变化，刚有些惊讶，却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又变回正常了。
    “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我叫苏雪”。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燕枫的心里充满欣赏。虽然她说的话有几分幼稚天真，但无疑她是一个心肠非常好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给了燕枫巨大的好感。
    二人相互笑着，都没有掩饰对于对方的好感，只是苏雪身后的福哥脸色却不太好。
    燕枫有些奇怪，刚刚福哥虽然没有收留他，但通过他送给自己干粮的那一举动，也能证明出他的心地善良。可是为什么这个苏雪一出来，他就有几分推脱了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苏雪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冲着燕枫说道：“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能任由你在荒野住宿。你就跟着我们的队伍吧，而我们也正好是顺路”！
    面对这个心肠好的女孩儿的要求，燕枫怎么可能拒绝呢？更何况，他本就不想住在荒野。刚要开口说句道谢，却忽然听到苏雪身后的福哥一阵急促的呼唤。“小雪……”。
    他似乎像开口提醒着什么，只是刚叫出了苏雪的名字，就看到苏雪猛然的回头，与他对视。而奇怪的是，一看到苏雪的眼睛，福哥居然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有些艰难的闭上嘴。
    “现在镖局一直是干爹你在打理，但也让小雪做回主好吗？”苏雪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再幼稚，而是有几分怪异的味道。燕枫听出来了，却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周围的大汉们听到苏雪的话，居然也是全部沉默，一时间纷纷静止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燕枫向福哥看过去，只见他此刻正低着头，双拳微微握起，却并没有用力。略微观察到他的眼神，似乎是有几分落寞。
    从刚开始苏雪出现的时候燕枫就有些奇怪，这个镖局毫无疑问是福哥的。但在苏雪出现之后，每个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与燕枫交谈，都没有阻止她说话的意思。而她的干爹，也就是福哥虽然不断在后面提醒，但说话却始终有种顾虑，像是不敢说的太重。
    而苏雪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客气，但也一直是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有几分一意孤行的样子。就算是只是她的干爹，也不能是这个样子，那毕竟是她的长辈。
    抛去江湖高端战斗的阶层，原来在其他地方也是令人琢磨不透。
    苏雪看着福哥，福哥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时间十分有几分僵硬，燕枫很想说一些调解气氛的话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外人，这个时候根本不便说话，所以这个想法也就放弃了。
    依旧，终究还是苏雪说话了。而这个时候，她像是忽然成熟了，轻叹一声，说道：“干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镖局。父亲死后，就只有你一直在关怀我。不过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这位公子我确定他不是坏人”！
    她语气中天真幼稚忽然消散的无影无踪，瞬间变得成熟几分。燕枫听着一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顷刻之间变得成熟。
    暗自苦笑一声，燕枫心中暗叹几分，自己对于外面世界的人还是有些不了解。以后自己不能只是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别人，只有用全方位的形式去观看，那才有可能成长。
    同时燕枫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大约都猜到了，他一向都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的时候情感遮蔽了他的聪明。
    看来，这个天真幼稚的姑娘也不是那么简单。
    心神收回几分，只见福哥在听了苏雪刚刚那一番话之后，却是长叹一声，有几分无奈的说道：“你是真的长大了”！说完，转身走进大汉之中，消失在燕枫的视线之内。
    苏雪看着福哥消失的背影，忽然有几分心痛。眼神流露出别人无法察觉的异样，她当然知道福哥刚刚说的话是为了她好，也知道福哥这些年对于镖局的贡献。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伤到了他。
    这一刻苏雪忽然看到了一个自己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干爹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