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旅行》第九十六章路程（上）

    只见燕枫伸出的手已经距离水清霜越来越近，只差一点，他就可以碰到水清霜的手了。
    “碰到她的手之后又能怎么样”？这明明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可他却没有仔细考虑，或许是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
    刚刚经过与水清霜的一番交谈，她的话对自己未来的路受益匪浅。在心中，燕枫早已经将她当作是自己的朋友。
    人真的很奇怪，有的时候可以为了任何事情与一个不相干的拼搏杀斗，有的时候却也可以舍命救一个印象不算太深刻的人
    对于水清霜这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只与她见过两次面，却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关心她，绝对不想她受到伤害。
    只见燕枫的手与水清霜的手只差一寸可水清霜的身子离大海的吞噬却也是越来越近。
    她没有反抗的意思，因为这条路本就是她自己选择的。只是看着燕枫那么努力救自己的样子，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感情。
    燕枫也注意到了水清霜眼神中的色彩，但是此刻却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一切。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努力拉住水清霜。
    “呼……”，一阵强力的风卷起，更加助长了大海的气焰。海水猛烈的拍打跳跃起来，拍打在二人身上。二人只觉得浑身一凉，海水已经打湿了他二人的衣襟。
    而正是这一刻，燕枫的手终于碰到了水清霜的手。
    水清霜的手并不像她脸色那样冷淡，反倒是有些温暖，细腻。燕枫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因为此时的情形太多紧急，他根本没心思去感受。反倒是水清霜被燕枫握住手的那一瞬间，脸色微微一变，身子也颤抖几分。
    虽然已经抓住了水清霜的手，但燕枫的心情却无法高兴起来。刚刚只顾着快速的跳下海，现在成功了，但也因为这样，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在控制自己下降的速度。如此下去，非但救不了水清霜，恐怕连自己也会被大海吞噬。
    “怎么办，怎么办”？燕枫心中暗问着自己，略微有些焦虑。
    正当燕枫暗自焦虑的时候，水清霜的手掌却忽然转动起来。燕枫只觉得自己握住水清霜的那只手掌一滑，手中握住的巧手就已经不在了。
    “你……”，燕枫感受到了，双眼惊讶的看着她，却是来不及阻止。
    水清霜一瞬间脱离燕枫的手掌，一股内劲击在燕枫的手心将他下降的势头停顿。而另一只手掌趁机挥动，只听“碰”的一声，波澜的海水瞬间迸发，冲着燕枫飞过去。
    燕枫眼神一凝，这一刻才想起来，水清霜可以运用自己的内力而控制水流。
    但他此刻并没有接着势头上岸，反倒是用断掉的夺声剑在周围的石壁上滑动。借着这股停顿的力量，躲开了水清霜刚刚的水流。
    眼神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又奔着水清霜而去。而且速度更快，神情更加坚决。
    而在这一刻，燕枫看到水清霜的时候，却是愣住了。愣住的那一瞬间，他的速度也缓慢了几分。他看到了什么，一张笑脸。一张他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会看到的人脸上的笑容。
    本来是冷淡无比的面孔，此刻一显露出她的笑脸。就像是生活与冰天雪地的花朵，绽放开来。那么美丽动人，那样光彩照人。
    燕枫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一阵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手掌处传来一阵疼痛，但这股力量却并不是针对他的。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上推动，他的身子不但无法再下降，反而在不断上升。而水清霜此刻下降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就算燕枫的武功再高十倍，也是无法再接触到水清霜。
    燕枫很清楚刚刚水清霜做了什么，她使出自己的内力将自己推上来。自己停止了下降的趋势，可是她却因为这股反震之力下降的更快。
    水清霜不见了。
    不断翻滚动荡的大海，一旦进入海底，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水清霜那白色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燕枫的眼前。
    “唉……”，燕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无味杂粮。水清霜死心已有，就算自己再怎么阻止也无法救她。
    虽然知道不是自己不努力的问题，但是燕枫的心中却总是怪怪的，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仔细想想，那种感觉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升的趋势渐渐缓慢，燕枫知道水清霜刚刚的那股内力已经消散了。他不想死，尤其是水清霜还刻意帮他一把的情况。
    “叮”的一声，夺声剑插入周边的石壁之中，溅出火花。接着那股上升的力量用力一跃，燕枫便是轻松的回到了石壁的顶端。
    大海依旧匍匐在石壁之外，不断的翻滚。也没有再次进攻石壁的意思，而刚刚的事情仿佛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之后变得那么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不过燕枫深深的记得，自己站着的地方，在之前还有一个为自己指明了未来道路的人。那个人，自己只交过两次，留下的感觉却异常深刻。
    在水清霜坠入大海的那一瞬间，他似乎从风声中听到了她传递的话语。那是最后一句话，也是让燕枫完全理解她的话：“就算报了仇又能怎么样”！
    是啊，我们都在用不同的理由、目的而努力的活着。为了那个目的，永不罢休，可是等到我们实现的那一天，又能做什么呢？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江湖的人有的在追寻武功的最高境界，有的在追寻武林的名利。但等到他们真的站到了武林的巅峰时刻，又真的开心吗？不知道，没有人能给出这个答案。因为站在武林巅峰的那些，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都已经消失不在了。
    对于祖父的仇恨，水清霜并不是没有信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像放弃。一次打不过那个人，可以用十次、百次。但是就像她说的那样，报了仇之后呢？又能做什么，无论做什么祖父也无法活过来。
    她不是放弃了，而是想通了。或许，自己跳入大海死去，还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祖父！
    燕枫站在石壁的顶点，默默的看着水清霜消失的方向，半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于水清霜，他是一种感觉。对她的故事和话语，又是一种感觉。但无论是哪一种感觉燕枫都可以清楚的记得，自己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忘记这个奇异的女人了。
    “好人是不会死的”，燕枫笑着说了一句，却有几分苦涩。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有多么的幼稚。曾经他也对李天傲和紫茵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燕枫不想相信他们已经死去，却不得不相信。
    “我们一辈子追寻，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而成功之后，又该做什么呢”？燕枫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或许，成功之后，用另一个目的来接替前一个目的才可以继续走下去吧”，燕枫双目凝固，似乎没有了色彩。
    微风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带来阵阵的温馨。燕枫感受到了，却并不深刻。因为能让人深刻的事情，只有同样的人。
    “我许过了一些承诺，接下来，我会逐一完成这些承诺。不是以东海魔笛，而是用燕枫这个名字”，燕枫收回夺声剑，右手却依然紧握。双眼又重新有了色彩，那是一种坚定，一种气势。
    燕枫就是燕枫，无论路上有什么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会笑，会哭，会难过，会愤怒，会有挫折感，也会有失败的感觉。有的时候，甚至想要逃避。
    但他从未真正的逃避，因为在那些情绪出现的下一刻，他就会想通，重新走上自己的道路。并不完全是他自己想通，也有过别人的指点。
    这一路上燕枫遇到了很多危险，困难。可他从不会怨天尤人，因为老天爷是公平的。在给予他困难的同时，也让他领悟到了珍贵的东西。
    “师父，我会成为真正的东海魔笛”，燕枫闭着眼，在心中默念。不知道远方的师父能不能听得到，但他却深信，师父可以感受的到。
    “云翔，我来了”，燕枫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自信，阳光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一切困难与危险，碰到燕枫都会迎刃而解。
    转身向客栈走去，现在已经到了午时，街道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仿佛都不害怕太阳的炎热，也不想回家吃午饭。
    燕枫又笑了一下，眼神却飘向天边，不知道另一处的那个让自己思念牵挂的人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
    “别急，等我做完了一切，就回来寻找你”！
    悄然走进客栈，燕枫显得很轻松，笑得也很轻松。经历了那些事情，尤其是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他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心是放松的，身也自然就放松了。
    他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答应云翔的事情一定要做，因为这是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还有，云翔是自己的朋友！
    燕枫自己的房间退了，萧若雨的房间也退了。走出客栈，燕枫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谁也不知道他重新挂起笑容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力量，谁也不知道他笑容的背后有多么辛酸！
    “云翔，我来了”！燕枫暗道一声，走向一个方向。渐渐的，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
    江南，在某处一条不知名的路上。有一个书生穿着，身材略微消瘦，背后披着一个披风的年轻人在路上行走。
    从外面看上去他的速度并不快，可是如果一直注意下去却会惊讶的发现，明明是同样的速度，可是他走出的路程，足足比别人多出了数倍。
    燕枫从客栈一出来，便是奋力的赶路，一路上没有丝毫停留和歇息的意思。他没有乘坐什么马车之类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还不如他走的快。
    他为什么要走的这样急，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一句云翔在离开他之前说过的话。“既然你有别的事情要做，那你就先去完成。但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云翔的话，原话。
    云翔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事情，不然他是不会轻易向别人求助的。燕枫对他太了解了，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燕枫却异常的了解他。以云翔的性格，就算是碰到了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情他也不会向别人求助，而现在居然主动来找燕枫，那一定是有天大的事情。
    燕枫走在路上，脚步很稳健，丝毫没有轻浮的举动，但他行走的速度却很快。现在的他，距离之前的小镇已经丝毫看不到它的影子了。
    江南的地段也很广阔，虽然燕枫现在也是身处江南，但是他距离南宫家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之前在小镇中已经耽搁了二十天，距离云翔所说的日子只差十天，他当然要加速了。因为这是自己曾经答应的事情，而且，云翔还是自己的朋友。
    燕枫想安静的，毫无杂念的走，可是上天就是不如他心愿。走着走着，他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些事情，闪过了一些画面。
    不是他师父，也不是他曾经的朋友，更不是萧若雨。而是那个自己只见过两次面，却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水清霜。
    燕枫忘不掉她，真的忘不掉。他可以肯定，自己对于水清霜的情感，比起萧若雨来还是有些区别。如果让燕枫选择的话，他绝对是选择萧若雨。但是水清霜这个奇异的女人，就是占据了燕枫心中的一块地方。
    虽然那块地方很小。却十分醒目！
    他忘不了，水清霜坠入大海前的模样。那是一张笑脸，一张令燕枫看到也足以感到窒息的笑脸。他忘不了她曾经说过的话，那些话听在燕枫的耳中，令他的心情至今也无法收复。
    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一辈子就会那样存在自己的心中，不会离去。
    这个时候，他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一句他师父曾经提点他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