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太过疲累,夜酩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再睁眼时已是天明。
林中浓雾依旧未散,四野朦朦胧胧,他感到有些头痛,坐起来揉揉后脑勺,发现冯铁炉和赵甲都不在。
本以为两人是去解手了,但等了一阵却始终不见回来。
夜酩便起身背上竹筐,四下寻找,不知不觉走出林子,就看到前方不远有处断崖,形似卧虎,壁如刀削,很是险峻。
有个干瘦身影正悬在险要处,双手抓着绳子,脚蹬岩壁,用力向上爬,不是冯铁炉还能是谁。
夜酩轻嘘一口气,刚刚他还以为两人出了意外,害他虚惊一场。
他跑到山崖下,看赵甲正坠着绳子,便也上前帮忙:“怎么醒了不叫我?”
赵甲道:“看你睡得香,让你多睡会”
夜酩看他脸色微赧,料想一定是上面的冯铁炉出的主意,肯定是怕他跟着争抢事功。
他没多说什么,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便在此时,两人忽听到爬上山崖的冯铁炉惨呼一声,好似遇到了什么险情。
赵甲忙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神色微凛,忙抓着绳索,飞速爬了上去,夜酩也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崖上,发现冯铁炉已不见踪迹,地上只留有一块粘着血迹的石头,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各自抽出随身携带的家伙。
夜酩擎着黑柴,赵甲手持长剑。
两人小心翼翼向悬崖前方一片密林摸去,侧耳听听动静,却听不到任何异响。
夜酩半蹲着身,低声道:“你左我右,去林子里找”
赵甲点头,两人分开行事,缓步朝林中摸去,但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这时,赵甲忽然发现一处乱石堆,其间还有个洞口,阴气森森。
高大少年刚想往里冲,却被夜酩一把拽住:“小心有诈,你在外守着,我进去看看”
说着,夜酩从竹筐里取出一只火把,用火折子点燃,擎着柴刀,紧贴着岩壁,缓缓走入洞中。
岩洞肚大口小,内里足有两间房子大,却空空荡荡,并无一人,也没有别的出口。
只不过角落里长着一些怪异花草,看着有些像葵花,用火把一照,立时蔫头低垂,如同娇羞少女,有些怪异。
夜酩仔细观瞧,发现这怪花有蛋黄大小的花蕊,上面纹路细看很像一张面孔。
“鬼面花?”他心中微惊,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此巧遇这种奇花,当即拔下一只,转身出了山洞。
可等他出来却发现赵甲竟然也不见了。
……
夜酩大惊,忙四下寻找,不知赵甲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低头看看脚下,发现湿漉漉的地面上除了刚才他和赵甲留下的脚印,竟还有许多其他凌乱足迹。
难道遇到剪径截单的了?
他一阵胡思乱想,沿着一串远去脚印追踪,却不知怎的竟转回了最初宿营的林地,觉得很惊奇,又一路寻找,来到林子之外,赫然发现他竟又回了虎跳崖下。
那条绳子还孤零零垂在那里,绝不会有错!
夜酩倒吸一口凉气,来到悬崖之下,把鬼面花放在一处石缝里留作记号,又顺着绳子攀上悬崖。
上来后,俯瞰四周地形,怎么看都是上下有别,却不知刚才怎么转到了崖下。
他不信邪,又跑回林子中转了一圈,结果又绕回虎跳崖下!
没想到这山崖上下竟是通的。
可诡异的是,他先前留作记号的鬼面花却不见了。
夜酩一阵悚然,他没再攀崖,又掉头回到林中,再沿着脚印倒着找,果然又回到了岩洞,再往前又来到悬崖之上。
可这时,他却忽然看到悬崖旁的大石上躺着一个人。
夜酩奔上前去,发现竟是冯铁炉,只看他双眸紧闭,十分痛苦,无论怎么拍打呼唤,就是叫不醒他。
没办法,害怕外面不安全,他只能先背着冯铁炉回到山洞,又留下一个火把,再次出来寻找赵甲。
但刚出洞口,忽然便感到身后恶风不善,躲闪不及,后脑被人重重锤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
半晌,冯铁炉晕晕乎乎醒来,眼见火光闪动,竟不知怎么来到一处山洞之中。
他翻身坐起,感到脖子酸痛,像是扭了,他晃着头四下看看,竟无意间瞧到了梦寐以求的鬼面花,一阵狂喜。
可随即又感到莫名其妙,他记得刚爬上悬崖就被人敲晕了过去,却不知谁下的黑手。
蓦然间,干瘦少年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心想莫不是被人绑到此处的吧?
他慌忙拔下几朵鬼面花,拿着火把,小心翼翼摸出岩洞,发现竟在一片密林之中,又四下转了一圈,来到林子边缘,见正是他刚才上来的地方,跑过去一看,绳子仍在,却不见赵甲和夜酩人影。
他想了想,又仗着胆子返回林子,小声呼唤,却得不到回应。
等回到岩洞切近,忽然发现一棵大树后斜倒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他蹑手蹑脚绕过去一看,发现是赵甲,心头大惊,忙去扶起他,却发现他双眸紧闭,怎么呼唤都不醒。
冯铁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就背起赵甲,朝林子外快步走去,可不知怎的竟转回了最初的宿营地。
冯猴子有些不明所以,不敢逗留,又背着赵甲走了一阵,竟转回虎跳崖下。
眼见攀岩绳锁还在,不可能弄错地方。
他感到惊奇,沉思片刻,决定再攀上崖顶看看。
便把赵甲放到了崖下一块大石后,费力攀上悬崖,又七拐八绕找到那处岩洞,忽见有个人影背对着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心头顿时上了狠劲,悄悄搬起一块大石摸了上去。
他本想一报还一报,却没料到那人甚为机警,在他举石砸下时,忽然一个转身,一脚踹向他的小腹。
结果,两人同时惨呼一声,跌倒在地。
一个被石头砸到了大腿,一个肚子狠挨了一脚。
可两人却又都愣在当场。
冯铁炉没想到竟是赵甲,惊疑道:“你怎么在这?”
赵甲怒道:“你疯啦?干嘛拿石头砸我?刚才你跑哪去了?让我和夜酩好找!”
冯铁炉道:“我也在找你们俩,刚才我看见你晕在洞口,就把你背下山,放到悬崖下面,你怎么上来的?”
赵甲闻听愕然:“你说什么?背我下山?我一直在这,没动过啊?”
冯铁炉小眼睛瞪得老大,后脊一阵发凉:“啊,哪我背的人是谁?”
赵甲挠挠腮帮,忽然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冲入岩洞,却没看到夜酩身影:“糟糕,夜酩又不见了!”
冯铁炉也跟着进了洞:“刚才夜酩也进过这洞中?”
赵甲点头:“我们两个听到你在悬崖上惨叫一声,就没了声息,以为你被人偷袭,上来一路寻找,发现这个岩洞,夜酩便燃着火把进来寻你,我刚才一直守在洞口,并未动过”
冯铁炉倒吸一口凉气,又看看手中火把:“是这只火把吗?”
赵甲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
冯铁炉摸摸后脑勺,把他被人打晕,醒来发现在山洞里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甲听着离奇:“走,去悬崖下看看!”
冯铁炉点头,两个人跑出山洞,又绕过林子,再次来到悬崖下,却根本没看到有另外一个赵甲。
这时,就看夜酩揉着后脑勺,从林子里走了过来:“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赵甲和冯铁炉同时愕然,齐声道:“你刚才在哪?”
夜酩莫名其妙:“在林子里啊,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
赵甲神色微凛,忽然朝后退了一步,眼神警惕,暗暗握紧手中长剑。
冯铁炉也蹙紧眉头,露出戒备之色,不发一言。
夜酩看两人这般,也是微惊:“到底怎么了?”
赵甲性直,急道:“你先别问我,先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夜酩觉得莫名其妙:“我在睡觉,还能干什么?”
冯铁炉一脸严肃,将火把扔到夜酩脚下:“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夜酩微楞,拿起火把左看右看,觉得眼熟,又将背着的竹筐放下,在里面一阵翻找,却愣在当场。
这火把本被他放入须弥物中,外人不可能拿得到,此刻却不翼而飞。
夜酩震惊:“这火把怎么会在你手里?”
冯铁炉便把他的经历又简略讲了一遍,听得夜酩云里雾里。
赵甲也说了刚发生的事,夜酩闻听更觉得离奇,他完全不记得曾和赵甲去找过冯铁炉。
冯铁炉双手捂着脸,蹲下身道:“我们可能遇上大事了”
赵甲急道:“什么意思?”
夜酩一惊:“我们不会是误入了十绝之地吧?”
冯铁炉点头,脸色惨白。
夜酩马上拿出《方舆志》查看,结合两人刚才所说,正合那十绝中“难回头”的描述,但查看冯铁炉拿出的地图,却并没发现上面有何标注。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事很蹊跷,不过是在林中休息一晚,怎么就会陷入十绝之地呢。
“你们俩别动,我上去看看”
赵甲没有反对,依眼下情形,十有八九被冯猴子猜对了。
夜酩爬上悬崖,身影消失在上方。
可不过转眼工夫,夜酩又从林子里跑了出来,面露惊喜:“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们了!”
冯铁炉和赵甲一怔,都是一脸活见鬼表情。
两人又一番追问,发现这个夜酩倒是记得很多事。
夜酩听到竟还有一个他,抬头看看悬崖,感到很匪夷所思,但听冯铁炉的猜测,并未妄动,也陷入沉思。
……
良久之后,夜酩看向冯铁炉:“你师父有没有说如若深陷十绝之地该如何自救?”
冯铁炉点点头,便将他之前从吴老道那里听来的事讲了一遍。
其实破解之法也无甚高深,要么是强行破碎虚空,要么就是找到十绝灵枢,将其破坏,或可有一线生机。
但无论哪种方法,都需要行事者至少有上三境的修为。
冯铁炉有些后悔,若不是他贪功冒进,三人也不会落入如今这步田地。
赵甲哀叹一声,不置一言。
夜酩却是不死心,想当初被困在山海鉴中是何等艰辛,不也挺过来了,他不相信自己会命绝于此:“你们说这处十绝的灵枢会不会在那座山洞里?”
赵甲和冯铁炉闻听,都觉得有可能,三人于是立刻动身返回林中,来到那阴气森森的山洞之内,但找了很长时间,也瞧不出任何玄机。
冯铁炉看着那些鬼面花,恶从心起,举起火把,把那些花付之一炬。
三人出了山洞,又四下寻找,连续转了好几圈,仍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找到能走出这片林子的其他出入。
无论他们怎么走,如何尝试,就是绕不出这虎跳崖。
三人最后来到崖顶,都很灰心泄气,眼看一天过去,夕阳缓缓下落。
夜酩想若不是他要找回影子,也不会害冯铁炉和赵甲被困在这里,很是过意不去,垂头看向脚下,忽然一下蹦起老高,原地转了两圈。
冯铁炉和赵甲以为他承受不住打击,要跳崖寻死,却听夜酩连声惊呼:“影子,影子……”
最后,还是冯猴子反应快,忽然发现夜酩竟然有了影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
“这一定不是十绝地!”夜酩再次环视四周。
冯铁炉也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想不通夜酩的影子怎么会突然自己回来。
赵甲也很激动,可又很是不解:“哪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在做梦吗?”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夜酩恍然一怔,现在也唯有“做梦”这一种可能,能解释眼前这一切不合理。
他沉思良久,心脏忽然剧烈抽动了一下:“铁炉,你知不知道归道堂要这圜梦草作甚?”
冯铁炉摇头:“九行各家都有秘辛,这我哪知道”
夜酩忙又翻开《方舆志》,找到写有圜梦草的一页,但其描述百字不到,字意浅白,先前三人早已知晓,并无什么奥秘可言。
“圜梦草,怀之可梦见吉凶,圜者环也,难道……”
夜酩忽然面露惊喜,看得冯赵二人都提心吊胆。
“你们说这圜梦草既然能预见吉凶,有没有可能把我们三人的梦像这片山岭一样连在一起?”
夜酩一边说,一边在地上写下“环梦草”三个字。
冯铁炉和赵甲见之都是震惊。
……
林间,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地面,像一面面斜垂的纱帘。
几颗露珠滴落在夜酩脸上,他睫毛微颤,忽而睁开双眼,又缓缓闭上,继而又再次睁开。
少年晃晃头,感觉脑袋里像是灌了铅水,异常沉重。
他手扶树干撑起身,又细辩四周,就看到冯铁炉和赵甲正扭转身体,也刚刚醒转。
三人几乎同时摸摸后脑勺,又蓦然一惊。
冯铁炉第一个从地上窜起来,看看赵甲和夜酩,一言不发,转身就冲向林外,来到虎跳崖之下,见上面没有绳索,险些瘫倒在地,手撑崖壁,一阵虚喘。
夜酩和赵甲也飞奔过来,都面露惊疑。
赵甲狠掐了下脸,又转头看向夜酩脚下,见没有影子,方长吁一口气,蹲在地上缓了片刻,又不禁傻笑起来。
他这一笑,冯铁炉和夜酩也跟着笑起。
竟是一时止都止不住。
赵甲笑骂道:“他娘的,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俺爹俺娘了”
冯铁炉拍拍他的肩膀:“这叫吉人自有天象!”
夜酩也靠在旁边,仰头朝崖顶看看:“真是太诡异了!”
赵甲张开双臂将两人都夹在怀中,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咱们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冯铁炉推了下夜酩:“夜酩,这次多亏你,大恩不言谢,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夜酩轻锤他的肩头:“客气什么”
赵甲望向崖顶:“猴子,你还要去采那鬼面花不?”
冯铁炉把脑袋一晃:“算了吧,这鬼地方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夜酩道:“我们先回去找个明白人问问,若没有危险,再回来采也不迟”
赵甲一拍大腿,豁然起身:“有道理,风紧,扯呼!”
夜酩和冯铁炉也都点点头。
三人随即起身打点行装,踏上归途。
但有前车之鉴,谁都没再敢睡觉,直到一天后回到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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