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凤华》二百零九章 回

    可待众人真的见到这位九小姐，才算见识了什么是贵气逼人、清雅不俗。
    这位乡下来的九小姐，比长安慕府里头的其他任何夫人小姐都要有气势有风度，长得又实在好看，昨夜一踏入府中，灯光之下，身上那件看似平常的黑丝斗篷流光溢彩，整个人看上去恍若仙子临世一般。
    慕家人生的都好，个个相貌出众，其中最好看的就是从前的三小姐、如今的贵妃娘娘。
    这几个婆子从前也见过几回慕贵妃，只是那时贵妃还小，还没有进宫，虽然生得美，却远没有眼前这位的风华气度。
    这位九小姐像是天生的贵人，举手投足间气韵俱显。连她身边那个看似粗鲁的丫鬟，做事也井然有序、细致规矩。
    晚宁吃了半个野菜包子，又用了小半碗红枣糯米粥、几勺鱼肉豆腐羹，便放了筷子。她吃得很慢，细嚼慢咽，这一点儿东西就足足吃了两刻钟。
    吃完早膳，她又照常喝了碗羊乳，觉得有些撑了，就由四骨陪着在庄子上闲逛了一会儿。
    安晴和霍染等人来的时候，晚宁刚出门逛过一圈，回屋换了身衣裳。她注意到莲卿并不在几人之中，想必是跟随孝真一行先回长安了。
    安晴见到晚宁，先解释了一通她哥哥们为何今早赶回长安，说得含糊，可见她也不知真实缘由。安晴还提议，虽然哥哥们回去了，但那些男人们的大事与她们无关，她们倒是可以留在庄子再玩上一日。
    晚宁知道她这是在征求自己意见，便推说在庄子住得不甚舒坦，也想尽早回去。
    安晴立即笑应了，几人便商议着何时启程。
    晚宁早上得了消息便不打算在庄子上多留。长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知晓，总要早些回去查明才好。
    她行李不多，很快便收拾好，安晴和李依依动作也都很快，巳时二刻，几人便由霍染护着往长安回去。
    …………
    慕晚宁回到慕府已是正午，用过午膳，她也没急着去探查消息，先安稳地躺在软榻上小憩了片刻，起来后便开始抄写佛经。
    四骨靠在桌边为她研墨，等磨得差不多了，自己也缩到一边角落里，临摹晚宁写给她的字帖子。
    她近来学了不少字，连主子抄的佛经里的字都能识得不少，颇为得意。
    抄了一个多时辰，晚宁搁下笔，看着满纸密密麻麻的佛经，心境平和了不少。
    见晚宁搁了笔，转身坐回堂椅上，四骨立即去取水沏茶，奉茶时忍不住问道，“主子，咱们府里一派平静，城里头好像也没啥事发生，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让安家人那么紧张？”
    晚宁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她之前就将长安近来发生的事都理了一遍，并无头绪，不过若是真有大事，慕荀应该会尽早给她递消息。
    她现在太缺人手，除了慕荀，还是无人可用。
    四骨的手下，大勇和小谷古等人因为之前要寻莲卿，被她安排回了剑南道。她算着小晚宁阿爹慕实回来的时日，让大勇他们不用急着赶回，正好顺路，可以暗中护着慕实等人一起回长安。
    等慕实回来，她的人手也能多些。这段日子只能先忍着。
    “事情只怕不小，只是还没传扬开。等着吧，该知道总会知道的！”凝思半晌，晚宁才慢吞吞道。
    四骨一脸明了地点头。
    晚宁瞧她的模样，忍俊不禁，“这是御赐的新茶？”
    四骨点头，看着晚宁手里的茶盏，有点儿紧张，“主子，是水的热度不合适吗？那个春兰说，冲这茶的水要凉上一会儿才能用，说这里头讲究很多。我不懂，不过刚刚顺手就试了试……主子，可是茶叶没泡开，是不是没有茶味儿？我就觉得古怪，泡茶不都是用滚开的水吗？看来她是诓我！”
    四骨絮絮叨叨，还有些愤愤然。
    晚宁忍住笑，夸赞道：“你用心了，沏茶的讲究确实很多……”说话间，她猛然想起燕沽那回为她沏茶时的模样，举手投足都赏心悦目，似乎即使不喝茶只看他沏茶的动作便足以品到茶香。
    “骨头，你这样就很好了，不必刻意为难自己。”顿了顿，她温声笑道，眼神柔和。
    四骨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莲娘子昨儿个还夸我了，她说我越来越有丫鬟样了！”
    丫鬟样？这话说的。莲卿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晚宁来了兴致，笑问：“她还说了什么？”
    四骨呵呵干笑两声，犹豫了一瞬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她还说主子人小鬼大……不过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喝多了，多是胡言乱语。她还说……主子太苦，不该担的担子非要抗在自己肩上，明明还是个孩子……说您回到长安的日子看似富贵繁华实则凶险万分，可您非要回来……太任性了！”
    晚宁默默听着，想着莲卿醉酒的模样，不由失笑。她很快就会离开长安了，大约不会再回来。
    想到她也会离去，心中又难免寂寥。
    前世她熟识的人大都死了，邱贺也离开了长安，有生之年不知能否再见。
    而这一世，与她相交莫逆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如今能留在长安偶尔得见的，也只有霍染。
    而莲卿，踏入鬼宗便是身不由己，处境与她又有何区别。至少她做的一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
    “确实醉的不轻！”晚宁放下茶盏，慢慢吐出一口气，“她喝那么多酒作甚，你没拦着？”
    “拦不住。”四骨赶紧辩解。其实她压根没拦，还顺势多灌了莲卿好几杯。她怕莲卿怕得厉害，从前就是，清醒的时候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喝醉了最好。
    “莲娘子心情似乎不太好，有点儿借酒消愁的意思！”
    晚宁嗯了一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四骨越发心虚，小声嗫嚅，“是不是差事不顺？看样子挺愁的。”
    晚宁沉默着，久久都不作声，四骨默默陪了她一会儿，出去传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