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嫡女》第四十二章 商讨

    云州的总管府是属于楚国公的。
    楚国公最开始出任的官职是云州总管，后来因为抗击突厥有功，才慢慢兼任了代州和幽州的刺史，三地之间来回跑。
    但云州依然是他呆的最久的地方。
    云州城这座府邸也就成了陈霖和陈尧从小长大的场所。
    不过如今李容牧来云州，陈尧自是没办法再继续住在总管府内，所以半个月前他就主动搬去了军营和将士们同住，这里则被下人们打扫干净，腾出来给李容牧预备着。
    虽然如此，但是生活的痕迹是最难以消除的。
    他们走在总管府中连接两个院子三座厢房的回廊里时，不时可以看见某个柱子上被人歪歪扭扭刻下的字迹。
    有诗词，也有些小画，还有刀剑划过的痕迹。
    零零散散有日期记录，最早的是永平四年，也就是十二年前。
    陈尧见李容牧目光一直看这些柱子，主动解释道，“这些都是臣与兄长幼时贪玩所刻，原本隔上几年就会重新刷漆，不过后来父亲调任幽州刺史，这里久无人居，也就没有再为它们刷漆了。”
    李容牧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行人穿过长廊，很快来到了府中正房，它前面正对着府中最大的那座庭园。
    虽比不上东宫李容牧居所外那处园子大，但神奇的是这里竟有一处活泉。
    可以看见那泉水正在不停地从地底汩汩向上涌着，泉的边缘处还挖有一道沟渠，将泉水引进厢房中。
    陈尧道，“这是一处天然的温泉，马上入秋了，殿下住在这里刚好方便沐浴。”
    李容牧眼睛一亮，蹲下去用手探了探水温，似乎很满意，转头看了眼扮成小沙弥的李容与，话却是对定智说的，“智大师就住这里吧。”
    定智“阿弥陀佛”一声，算是应下了。
    陈尧没有说话。
    崔洪度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问，“殿下，您不住这里吗？”
    云州贫瘠，即使是最高规模的总管府，像这样的条件也仅此一间，他有些不大理解为什么李容牧要将最好的让给一个和尚住。
    李容牧贵为郡王，按理说即便再怎么信赖和喜爱，多给些赏赐也足够了，断然没有让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住在本属于自己房间这种说法。
    毕竟谁也没听过皇帝会因为太喜欢哪个大臣，就把皇宫让出来给那位大臣住的啊。
    李容牧却很坦然，“智大师年纪大了，却坚持长途跋涉来云州，只为给本王排忧解难，他能做到如此，区区一个正房而已，本王又有什么不能让给他的呢？”
    崔洪度讪讪，低下头道，“是臣唐突了。”
    定下了每个人要住的房间后，陈尧很快带众人去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在整个总管府最前端，一进门便是，许是因为云州情况比较特殊的缘故，这个房间很大，能容纳至少上百个人一齐在此商讨军务。
    房间的正中，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事无巨细标注着云州以北的地形，甚至连不足一米宽的小河都有记录。
    陈尧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平日开会时的情况，下意识看了李容牧身后的定智一眼。
    后者没事人一样端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半阖着眼，似乎是入定了。
    他旁边的小沙弥则始终垂着头，看上去唯唯诺诺的，像还不适应这个新的环境。
    陈尧总觉得这对师徒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细想又说不上来。
    李容牧轻咳两声，拉回陈尧的注意力，“智大师是我的人，日后我们商讨作战方案时也不必回避他。”
    陈尧应是，指着沙盘给李容牧分析目前情况。
    包括如今他们要对抗的劲敌达西，以及突厥内部的一些情况，事无巨细，一一讲给了李容牧听。
    李容牧不时嗯两声，眼神却越来越迷离。
    直到发现陈尧忽然没了声音，才恍然惊醒，发现原来是说完了。
    李容牧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办吧。”
    崔洪度在旁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陈尧笑了笑，道，“殿下想必是累了，不若今日便先去休息吧，待明日十万大军到齐，我们再共同商讨对抗突厥的计划。”
    李容牧打了个哈欠，“好，这样甚好。”
    头也不回就带定智和小沙弥走出了房间，匆匆向寝房方向走去。
    现下议事厅里只剩下了崔洪度和陈尧两人。
    崔洪度要抱拳行礼，却被陈尧扶住，“你已做了郡王的督军，不该再向我行礼了。”
    崔洪度摆摆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什么督军，不过是听上去风光霁月罢了。”
    虽然是当着陈尧的面，但是他也不好太过抱怨李容牧有多麻烦，只有去繁就简，将李容牧在代州如何梦见了妹妹出事，又如何私下去了五台山，如何碰见智大师，种种因果，都与陈尧说了。
    末了还不忘感叹，“说来也奇怪，这智大师好像真有点本事，小郡王自从遇见他后，就连听见妹妹失踪都是反应平平。若不是因为他性情还是一如既往，我甚至都要怀疑小郡王是被智大师下蛊了。”
    崔洪度说完才觉察这话不能乱说，忙捂住了嘴。
    还好这里只有陈尧，若被有心人听去，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尧对于李容牧突然转变态度并没有多上心，但是他倒是很好奇李容与失踪之事。
    “那你可知道郡主是在哪里失踪的？”陈尧问。
    “就是易州那一片吧。”
    崔洪度嗨了一声，“现在易州乱得很，匪盗满街跑，打劫人都不挑荒山野岭了，大马路上就敢明目张胆亮刀子。”
    “当时小郡王让郡主五十护卫上路之时我就预感到了事有不妥，没想到还真让我猜着了，果真出了事。”崔洪度絮絮叨叨。
    陈尧问，“殿下去五台山是在什么时候？”
    崔洪度挠挠头，“就是容与郡主离开后的第二天……怎么？你怀疑郡王与郡主失踪有关？”
    “没有。”陈尧摇摇头，将话题岔开，“你好不容易完成使命，也先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更多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