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寒一直派人紧盯着远在启孟国的圣女,暗卫当即回答道,“圣女一直在竹兰冬坊,哪儿也没去,前日才和摄政王一同出席了启孟皇上的生辰宴。”
那就是说圣女不可能出现在则坪村。
萧明寒怀疑的心这才被打消,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那那个女子……
“今天那个女子后来做了什么?”
暗卫道,“她离开招商会后直接上了指穹山,太阳落山时才下山,现在已经回到了揽芳尽。”
“她上山了?没有和那些商人一起?”
“她是自己爬上去的。”
自己爬上去的——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渐渐蔓延开来,这个女子能够自己爬上指穹山,她到底是谁?
回到揽芳尽时天已经黑透了,揽芳尽却是最热闹的时候。
纯娘把伏荏苒送回了院子,伏荏苒简单擦了把脸就栽进被褥里睡着了,一觉睡到日上三更。
嘤咛着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视线中率先映入一张笑盈盈地脸,一下子把她所有的瞌睡都吓跑了,搂着被子都翻坐了起来。
“你一大早坐我床边干什么,知不知道避避嫌。”
伏荏苒没好气的踹了阿唯一脚,阿唯浮夸地摔在地上哎哟一声,立马又麻溜地爬起来伺候伏荏苒穿衣服。
“纯娘要找我算账,你帮我求求情呗,你求情纯娘绝对会听的。我可是陪你出门才被罚的,你不能不管我。”
伏荏苒回头瞟他一眼,她就说嘛一大早这么殷勤,原来是来求她帮忙的。
他哪儿是陪她出门,分明是忽悠她出的门。
“话不能这么说,危险来临的时候你确实把我丢下自己跑了呀,来的幸好是顺顺,要换只;老虎我现在不得被啃成肉渣呀。走之前镜水可说了,出门在外要你好好看顾着我,结果你跑的比兔子还快,忘恩负义的家伙。”
阿唯看她不依不饶,厚着脸皮给她捶腿捏肩,将小丫早就准备好的早膳摆开,狗腿子地伺候她用膳。
“这我不是解释过吗,我看见那是顺顺,知道它不会伤害你这才跑得,顺顺对我不熟,要把我误伤了不是平添麻烦嘛。你现在就是纯娘的眼珠子,你就是破点皮她都能把我狠抽一顿,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瞧我这细皮嫩肉的,可打不得,不然以后还怎么见人。”
伏荏苒看他一脸恳求的模样,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我问你个问题,你若回答我就帮你。”
“你问。”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阿唯觍笑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
伏荏苒还在兴致勃勃地道,“你昨儿是女装,今儿又穿了男装,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不管穿什么都不违和,都好看。”
“我看你这身高,若是女子就太高了些,很少有女子能有你这高度。可若是男子,细看你的皮肤又那么平滑,也没有男子的青胡渣。”
伏荏苒一脸纠结,阿唯的脸却涨得通红,一扭头就跑了。
伏荏苒后知后觉地‘诶’了一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道歉,对不起,你别跑呀。”
她跟着追出去,却跟正要进屋的小丫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摔在地上,等伏荏苒站起来,阿唯早就跑不见人影了。
“荏染小姐,你这是去哪儿呀,那么急。”
昨儿纯娘回到揽芳尽后便交代了下来,所有人都要尊称伏荏苒荏染小姐,不得对她不敬。
今日小丫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尊敬了些。
伏荏苒抿着嘴,委屈巴巴,“我好像惹阿唯不开心了。”
小丫宽慰道,“没事,阿唯先生脾气是所有讲课的老师里最好的,一会就自己消气了。”
伏荏苒心里却过不去,“他好像很忌讳别人说他一会男一会女,是我没眼力价。”
“不会呀。我看经常有人和阿唯先生开玩笑,说他雌雄莫辨,他也不生气。”
“是吗?所以,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小丫像是也被勾起了八卦的心,凑近伏荏苒悄咪咪地道,“揽芳尽经常有人私下聊天猜阿唯先生是男是女,但阿唯先生从没直接回答过,有一回有个胆大的待女直接问镜水小姐,被镜水小姐训斥了一顿,罚她半个月门禁,之后就再也没人敢直接问了。”
“这问题有那么神秘吗?”
在伏荏苒看来,阿唯不过是喜欢不同打扮而已,算是个人爱好,是男是女有何不能外道的。
现在看来,其中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伏荏苒觉得以后还是别好奇了,对她而言只是有趣的八卦,对阿唯却说不定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和洪达拉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伏荏苒就除了院子准备到岸口去迎接,路过廊桥口时突然听到了一个耳熟的人名。
她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高中等的男人正被两个佳子小姐领着往彩虹间的大厅去,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伏荏苒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两个佳子小姐称呼他——肖岱。
是了,肖岱,圣殿那个叛徒。
伏荏苒调转方向就跟了上去,想着纯娘知不知道肖岱来了。
既然已经知道肖岱是卢祁安插在圣殿的奸细,圣殿却没有处置他,莫非是准备着放长线钓大鱼。
伏荏苒不敢胡乱猜测圣殿的决定和打算,只是想看看那个肖岱到底长什么模样,去后若见到了也好有个警觉。
肖岱和两个佳子小姐没有在大厅停留,而是穿过大厅去了后院,一路往山上去。
彩虹间和琉璃间一样都是依山而建,也在山上修建了许多院落和玩乐、观赏的场所,尤其是山背后的瀑布,简直绝了,许多京都里的贵人专门来彩虹间的后山看瀑布。
肖岱几人看样子便是往瀑布那边去,伏荏苒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显眼,也不会跟丢,最后果然瞧见她们在瀑布旁专门修建的供客人停歇、休憩的亭子里停下来。
随行的丫鬟摆开茶点,两位佳子小姐一个弹琴一个跳舞,再配着眼前的壮阔山水,当真惬意非凡。
伏荏苒远远瞧着都不经有些诗兴大发,酝酿了半天,去也没想出什么好词来。
“在这干嘛呢,找你好半天。”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伏荏苒做贼心虚,心都吓掉了,当场叫了一声。
亭中的肖岱隐约听到叫声看过来,伏荏苒眼疾手快地拉着洪达拉藏到了山坡下,这才没被瞧见。
洪达拉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精心装扮的衣裳因为趴在地上占满了土,全都给糟蹋了。
“你干嘛呀躲躲藏藏的,偷看男人洗澡?”
伏荏苒白了他一眼,“我不像某人,乘人身体不便占人便宜。”
伏荏苒旧事重提,洪达拉立马耷拉起一张脸,“你有意思没意思,多久前的事了。”
“女人都爱翻小账。”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洪达拉无语凝噎。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不说请我吃饭吗,也不来接我,也不准备饭菜,还把我衣裳弄成这样。这是我今儿刚买的。”
伏荏苒发现自己被揽芳尽的姑娘小姐们排挤了,具体怎么个排挤法只有一点——没人搭理她。
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后来渐渐发觉真有其事,她不受众人待见。
扪心自问,她也没做啥得罪人的事呀,每天老老实实的,又没说人坏话,又没干坏事,但就是被孤立了。
彩虹间的小姐都是些识文断字的有才之士,她们的排挤比较文艺,只要伏荏苒和她搭话或找她们聊天,都微笑着以忙碌为由推辞。
琉璃间的姑娘则个个大胆奔放,直接用厌恶的眼神裸地表达对她的不喜,伏荏苒偶尔去琉璃间玩的时候也会听到一些阴阳怪气的调侃,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她很茫然,自己怎么就激起群怒了?
小丫看她一脸茫然加委屈地模样,小声劝慰道,“您别不高兴了,您要觉得闷,要不让阿唯先生带您去街上逛逛?”
“不去。”
伏荏苒双手交叠支着下巴,视线幽幽的望着碧绿无波的江山,发出今日第三百二十一声叹息。
“小丫,你就给我解解惑,我到底哪儿得罪人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小丫脑袋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压地很低,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
伏荏苒一听就知道小丫在撒谎,她已经问了十几次,次次小丫都是这么敷衍她。
“也没人可以聊天,还不如去找顺顺,让它载我去山林深处见见它的伙伴。”
伏荏苒突发奇想,越想越觉得这想法不错,小丫却听得心惊胆战。
老虎的伙伴她也敢去见,也不怕被一口吞了。
过了一会,伏荏苒又兀自甩手,说了两声,“算了算了。”
她出揽芳尽纯娘肯定又要长篇唠叨,舅舅说不定也会被惊动,怕是根本不会准她和顺顺胡闹,又要被叫上指穹山,给她将圣殿的一些生意经营。
圣殿殿主对她很宽容,甚至是器重,听舅舅宋康说,殿主特意交代多给她讲讲圣殿的生意,还有八司的职责及具体经营情况等等,一点不拿她当外人。
伏荏苒又高兴又痛苦,即便母亲已经不在了,圣殿的人对她却毫无慢待,但她对声音什么的确实没兴趣。
她更喜欢玩,私底下有不少人议论她玩物丧志,毫无圣主当年的风采。
每每听到她都只是呵呵一笑,她觉得做个完事不管、只管自由畅快的名二代挺好。
“您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钓鱼,现在的天最适合钓鱼了。”
小丫看她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开口建议道。
伏荏苒闻言双眼登时蹭蹭发光,望着一览无边的江面露出雀跃地笑容。
“走走走,钓鱼去。”
人刚从廊桥上跑下来,真好和大厅里出来的纯娘碰了个正着。
“纯娘,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纯娘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替她顺了顺飘乱的鬓发。
镜水和几个‘千秋绝色’四子小姐跟在纯娘身后,闻言笑道,“纯娘和我们还有正事要商量,你先自己找人去吧。”
镜水话音才落,纯娘就接着开口道,“没事,我陪荏染去。你们先自己商量几个方案,晚上拿给我看,到时我再决定。”
说着吩咐身边的丫鬟,“把我的鱼竿也带上,住呗一艘乌篷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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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小姐,‘千秋绝色’是前四等级,也被人叫做上四等,他们在彩虹间拥有一定的决策或者领导权利,剩下的‘悦目佳人’则是下四等,只能听从。
此时上四等的小姐们看着纯娘携着伏荏苒离开的背影,个个神情意味深长,她们从未见纯娘对谁这般温柔体贴过,比老母亲还要慈爱。
自从这个伏荏苒来了,纯娘的所有心思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这样如何能不招人嫉妒,不招人厌。
纯娘于揽芳尽的女孩们犹如母亲般的存在,现在母亲被一个人夺去了,剩下的女儿们自然是同仇敌忾,可惜伏荏苒倒现在还没发现这个问题。
江上垂钓,闲者圣也。
望着辽阔的江面,莫名的让人感觉心神平静,似乎心胸都一下子变得开阔了。
“你跟你母亲真是相像,都喜欢垂钓。”
“我娘也爱钓鱼?”
纯娘望着平静地鱼线,浅浅微笑着,“她闲来无事时就喜欢坐在江边垂钓,紫发飘飘,那幅画面简直美极了。”
伏荏苒看见了纯娘眼中的怀念,还有一丝丝的落寞和惋惜。
她支着下巴好奇问道,“纯娘,你是怎么和我娘认识的?”
纯娘侧过脸来看她,每次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都会恍惚,似乎又重逢了故人。
“很想知道?”
伏荏苒抿了抿嘴,道,“所有提起圣主的人,要么敬她至深,要么恨她入骨,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伏荏苒从没遇到过这么矛盾的人,喜欢她的人喜欢到了极点,比如传闻中的摄政王孟令喆、舅舅宋康、纯娘、阿唯等等。
恨她的人也恨到了极点,就像暮国太后,天泱国卢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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