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轻几许》第一百二十八章扶灵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飘落下来,不知不觉就钻进了夕颜宫内忙碌着的宫人心里,宫人们头也抬,继续穿梭在细雨中,似乎这春天的细雨没有减退她们内心半点的热度,她们小心又格外用心地忙碌着,因为她们主子凤茕璎之死,也因为西华公主之死。
    虽然向弘宣没有来得及到夕颜宫见凤茕璎最后一面,但凤茕璎死后,向弘宣罢朝一日,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之后他不仅亲自给凤茕璎写悼词,还格外开恩,让凤茕璎停棺宫内,宫人们都在说,向弘宣最中意的妃子还是凤茕璎。就连邑城的人都知道,东俞的淑妃死了,东俞的皇帝悲痛不已。
    阵阵高亢的哭闹声从夕颜宫里传出,浸没在这无声的细雨中,在夕颜宫内来回荡漾着,凄凉又烧心。乳母诚惶诚恐地跪在灵堂上,她对着哭闹不止的向依依,苦苦哀求,她要带向依依离开夕颜宫,因为向依依哭得死去活来,因为向弘宣不许向依依留在灵堂太久。
    乳母看着倔强的向依依,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胆子,她从背后抱起向依依,就要往外走,向依依死死地拽住凤茕璎棺椁的一角,她大哭着,她不敢走,她知道这一走,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了。即便她知道凤茕璎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跟她说话,她还是想要守在母亲的身边。
    “起开。”
    一道雄厚的声音从乳母背后幽幽地传来,乳母回头一看,她一惊,是凤啸天,凤啸天进宫了,她立刻放下向依依,向依依扑到凤啸天的怀中,哭着,撕心裂肺地哭着。
    凤啸天抱起向依依,安静地坐在灵堂上,他轻轻地拍着怀中向依依的后背,深沉的脸上也挂满了忧伤,忽然他那凌厉的眼睛看向乳母,乳母立刻吓得微微一颤,不由得就退后了几步。
    过了许久,向依依哭累了,她在凤啸天的怀中睡着了,凤啸天抬手轻轻抚摸着向依依的脸庞,他的眼眶渐渐红润,小声说道:“乳母,带南国公主回去吧。”
    乳母立刻如释重负,她轻手轻脚地抱着向依依往外走去。凤啸天起身走向凤茕璎的棺椁,他的手指顺着金丝楠木的棺材,慢慢游走着,他轻声说道:“阿姐,我来了,我带你回家,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来了,来了。”红嘴鹦鹉的叫声从内屋传来,凤啸天回头望去,他眉头紧蹙,快步走进内屋。
    一个宫人端着茶水来到灵堂,她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就是看不到凤啸天的身影,夕颜宫的宫人们都是亲眼看到凤啸天走进灵堂,她们都知道,今日凤啸天进宫就是要带着凤茕璎的棺椁回西华。
    按理说凤茕璎是东俞的皇妃,她不该离开东俞。可西华康庆帝得知爱女病逝,伤心欲绝,还特意让使者
    给向弘宣送来国书,想要迎回爱女的棺椁,葬在西华皇陵,向弘宣破例同意皇妃外葬,而且向弘宣还体恤凤茕璎与凤啸天姐弟情深,对凤啸天也网开一面,让他扶灵护送凤茕璎的棺椁回国,
    忽然宫人隐约中听到有声音从内屋传来,她悄悄地走近内屋,贴着内屋门,她一惊,似乎里面有人在说话。
    “你在干什么?”
    一道声音从宫人背后传来,她猛地一回头,看见颜姑姑带着些清风苑的宫人走进灵堂,宫人有些慌乱地来到颜姑姑的身旁,恐慌地小声说道:“颜姑姑,这屋里怕是有鬼吧,内屋好像有人在说话。”
    “胡说,淑妃娘娘走了后,这屋内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别再这胡言乱语了。”颜姑姑厉声呵斥道。
    宫人低下头去,她确实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点像凤茕璎,可她却不敢说。颜姑姑看了看灵堂,问道:“临安王进宫了吗?”
    “临安王刚刚来了夕颜宫,可一转眼也不知道去哪了。”宫人回答着。
    “呦,颜姑姑来得真早呀。”
    连映容带着关雎宫的宫人也缓缓地走进灵堂,她笑盈盈地看向颜姑姑,颜姑姑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连姑姑怎么会来这夕颜宫?”
    “颜姑姑,您这话说得有意思,那您又为什么来夕颜宫呢?”连映容不客气地反问道。
    “今日是临安王送淑妃娘娘回西华的日子,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送淑妃娘娘一程的。”
    “德妃娘娘也是让奴婢来送送淑妃娘娘。”
    颜姑姑冷笑一声,她看着气势嚣张的连映容,说道:“德妃娘娘真有心,可那日拦下清风苑宫人去请陛下来夕颜宫的,可是德妃娘娘呀。德妃娘娘今日派您来,怕是良心不安吧。”
    “要说良心不安,曦月公主死的不明不白,要是皇后娘娘的心能安,我家娘娘也能。”
    连映容不甘示弱地反击道,如果说之前,她们对凌希还是偷偷摸摸地算计,可陈玄与向曦月的事情之后,她们也不得不走到人前与凌希争上一争,凌希与萧湘湘之间已经是同水火,凌希不是个简单的对手,伪装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哗啦一声,内屋的门开了,凤啸天提着鸟笼子,大步从内屋走出。颜姑姑与连映容一惊,立刻收起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恭敬地向凤啸天福身行礼。
    “临安王,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淑妃娘娘最后一程。”
    说着颜姑姑往身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宫人纷纷走上前来,她又说道:“临安王,娘娘特意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宫人,去西华皇陵为淑妃娘娘守陵。”
    连映容脸色一僵,她看了看站在凤啸天眼前的这几个宫人,其中两个宫人不正是之前她们安排到清风
    苑的宫人吗?她冷笑一声,这是给凤茕璎送行吗?这就是在打发人出宫。
    凤啸天看了看眼前一排的宫人,眉头微微一紧,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连映容也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临安王,德妃娘娘也命奴婢来送淑妃娘娘一程。”
    凤啸天抬头瞥了一眼连映容后,似乎就跟没有听见连映容的话似的,他转身来到凤茕璎的棺椁前,他低头凝视着棺内安静躺着的凤茕璎,一滴热泪滚落在凤茕璎的手背上,不管这滴泪如何炙热,凤茕璎也感受不到半分了。
    忽然凤啸天猛地一转身,快步来到连映容的身旁,他一扬手,抓起鸟笼里的红嘴鹦鹉,狠狠地仍在地上,正好落在了李梦清的脚下。瞬间鹦鹉脑浆崩裂,鲜血喷射在李梦清的裙摆,立刻染红了李梦清的裙袜。
    李梦清惨叫一声,晕倒在灵堂之上,宫人们有些乱作一团,连映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一惊,她强撑着镇定。
    凤啸天嘴角轻轻上扬,他拾起地上那血肉模糊的鹦鹉,将它放入凤茕璎的棺材里,深情地说道:“姐姐生前最喜爱这只鹦鹉,就让它在地下长陪姐姐吧。”
    说完,凤啸天再次来到连映容的身旁,怒目盯着连映容,咬牙切齿地说道:“德妃娘娘有心了,小王谢过德妃娘娘,烦请姑姑替本王带句话给德妃娘娘,本王爱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连映容宽大的衣袖下,手心颤抖着,她佯装丝毫没有动容的样子,说道:“临安王,关雎宫宫人在淑妃娘娘的灵堂前失礼了,奴婢就先带这些不争气的宫人回去了。”说着连映容指挥着宫人,架着李梦清快步离开了夕颜宫。
    凤啸天看着连映容渐渐消失的背影,他那眼中立刻被暗红色浸染,也不知道这是愤怒还是悲伤。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他转身递到颜姑姑的眼前,说道:“本王欠皇后娘娘一个恩情,烦请姑姑将此玉佩交给皇后娘娘,他日娘娘只要拿着这块玉佩,本王一定会信守诺言,还了这个恩情。”
    颜姑姑接过玉佩,凤啸天长舒一口气,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殿外,四处回顾着东俞后宫,
    十年了,他来到邑城已经十年了,除了邑城里那座临安王府,他这个西华质子也就只能出入这东俞的后宫。
    眼前飘落的雨丝滋润着他的面庞,凤啸天不禁伸出手,手指间的湿度慢慢侵入他的心房,过了今日,他就能踏上回归故土之路,光明正大地感受自由的空气。可就在自由的前夕,秦红袖走了,连句道别都没给他,他们在邑城这十年的光景就这样结束了,就像是一场梦。
    凤啸天有些不确定,邑城的这十年到底是美梦还是恶梦?不管是哪种,眼下梦就要
    醒了。他回头望了望凤茕璎那沉重又豪华的棺椁,大声喊道:“盖棺,起程。”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行走在后宫中,穿过长长的宫墙,被蒙蒙细雨笼罩着,像是裹着一层无声的面罩,划过一道道宫门,朝着宫外走去。队伍中传出阵阵歌谣声,宫人们唱着的歌谣,卷着细雨,飞落到后宫的各个角落。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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