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眉语不愧是叶子攸亲自调教出来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将军,出手快狠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宋易安没有亲眼见到她剿杀刺客和偷袭宋元德的一幕,不过,单凭福子的寥寥数语,宋易安也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
宋元德险些被烧死,很好;宋诩准许他暂住京城,也很好。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多的机会,让他们身败名裂,永无出头之日。
宋易安说:“我眼下没有纸笔,你且记下,马上传给京城。”
“是,小主人请吩咐。”
“宋元德重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不情愿,他的母亲也会建议他和宋元吉联合,一起想办法对付我。而他们的最终目标不是我,而是宋诩屁股底下的那一把龙椅。”
福子说:“您是说他们会发动兵变谋反?”
“在好好地当着太子和亲王的时候,这两个蠢材或许想不到这个主意,但现在他们两个都丢了恩宠,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他们不想死,就会让别人死。”
“可就算这样,宋元德也不该跟宋元吉结盟啊。宋元德重伤,是铁定没了坐皇位的资格了,他和宋元吉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会把皇位拱手让给宋元吉?”
宋易安冷笑:“此一时彼一时,与其两个都灭亡,倒不如各取所需。宋元德也知道自己没了争夺皇位的资格,但是他想活下去,哪怕苟延残喘,他还想找我报仇。宋元吉也是如此。所以,他们两个联合起来,等宋元吉杀掉宋诩,受朝廷内外唾骂的时候,董贵妃就站出来,自欺欺人地说,宋诩在临死之前就已经把皇位传给了宋元吉。到时候外有军队威胁,内有伪造的圣旨,宋元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皇帝了。”
“他们想得美。”
“他们当然想得美,不止要让他们想,还要让他们付诸行动。”
福子作了一揖,问:“小主人想怎么做?”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我记得周眉语的义父徐绍聪祖籍是云阳,而现在云阳的水灾比夔州还要凶猛。你传信给周眉语,让她过几天给宋诩上书,带兵去云阳,就说去监督云阳官员开仓放粮。宋诩会给徐绍聪这个面子。等周眉语带兵出城,马上改变装扮折回京城,悄无声息地在京城潜伏下去。”
“巡防营的副帅赵岩是咱们的人,小主人是想用他了?”
“聪明!”宋易安说,“他被舅舅安插在巡防营快十年了,该出来做事了。”
“小主人想的真通透。”
福子的夸赞,还不能引起宋易安的满足。宋易安说:“你千万提醒周眉语,请求出京的事不要太急,多缓几天。宋元德那边也就罢了,若是引起宋诩的怀疑,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是。小人记下了。”
“京城还有什么事需要我知道吗?”
福子说:“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小主人听听吧。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使臣接连被杀案,各国使节都很不快,翊朝的威严大大折损。前些日子,在宋诩的寿宴上,东瀛的使臣耀武扬威,想给宋诩难堪。蜀王宋元杰据理力争,没有让东瀛人占了便宜。加上和其他皇子们对比,宋元杰的威望立时大增。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宋元杰作为蜀王,听说夔州一带雨水不断,似乎准备向宋诩递奏折以安民心。他到底有没有把奏折递上去,尚不确定,只是小主人您问了,小人便如实说。”
“宋——元——杰……”宋易安细细地琢磨。
福子说:“您要顺便除掉他吗?”
宋易安摇头:“暂时还不用,杀的人多了,反倒容易引火上身。他想要好名声就让他要,反正我又不稀罕。”
“听说您在宫里的时候,受过他的照顾,我们是不是……”
福子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虽然光线不好,不能让他看到宋易安的眼神,但宋易安微微抬起的头,竟给了他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宋易安说:“我没有兄弟。在人前,我需要有个‘宋易安’的名头,在人后,我还留着‘叶易安’的职责。”
福子忙跪下请罪:“小主人息怒,小人失言了。”
此时此刻,没有必要和手下兄弟计较,更何况他们不知者无罪。宋易安将福子从地上拉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说:“你是舅舅派来助我完成大业的兄弟,我岂会怪罪你?天色不早了,辛苦你这一趟。以后你我还要相互照应呢。”
“是。福子定不辱使命。”
宋易安回了一礼。
福子不再拖延,回到窗下,按照原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宋易安关好门窗,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将福子留下的水渍擦拭干净。她的头越发疼了,身上冷的直打哆嗦,四肢酸麻,眼前冒起光晕。是了,定是受了风寒。泡了半天热水澡,竟没有效果。这具身体,真是个累赘。
强撑着身体把地板个窗台擦拭干净,宋易安托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床榻前,衣服也不想脱了,头重脚轻地躺上去,扯过被子胡乱盖在身上。临昏睡之前,她不合时宜地想:“好好的发髻,怕是真的要压坏了。”
次日清晨,雨停了,但天空没有放晴,还是阴沉沉的不敞快。赫连衣一心想着重新给宋易安梳头,便踱步走到宋易安房门前。
已经是卯时了,赫连闵早就出门了,宋易安的屋子里怎么还静悄悄的没声音?还在睡吗?不该呀。
赫连衣敲门:“殿……安姑娘,早膳准备好了,你起床了吗?”
屋里没声音。
赫连衣多敲了几下,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赫连衣推了推门,门还锁着,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声音。
画娘子在一位婢女的搀扶下走过来,问:“怎么,安姑娘还没有起床吗?”
听母亲的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赫连衣还是有一点窘迫。他不想让宋易安在母亲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赫连衣替宋易安辩解说:“许是认床,昨天晚上睡得晚。”
这个借口,赫连衣自己都不相信。
画娘子试着推了推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皱眉说:“不会是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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