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弗呆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时隔大半年基本被废现在又被正牌女主子放出来了的前侧妃锦心,手上的杯子都差点儿没拿稳,柔弱不能自理的如夫人上官雪被一口茶呛得又咳了半天;周拾瞪圆了眼睛,管汤都没能淡定下来,定定看着李湘。
几个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现在慕容瑾已经在大理寺待了三天了,加上在太庙罚跪的时间,前前后后被关了半个月,李湘找这几个清客幕僚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把人弄出来,是以,他们襄七王府的小王妃,指了一条明路——破财消灾。
具体表现形式分为三个方面,一,往疫病蔓延的地方捐钱送药材送粮食;二,在京都城附近设驿站,安排人照顾往京都城来的流民,并且严格控制京都城人员进出;三,襄七王府门口布粥施药,即日开始,直到疫病结束。
总得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儿晚,一看就知道襄七王府只是想把人捞出来,并不是诚心实意想做点儿什么。
而他们愣住,是因为,他们才觉得有点儿晚,他们王妃娘娘就把每一个人都扯进去了!第一个由王弗和惊蛰负责,王府上下所有人吃穿用度一律减半,从羡仙院开始;第二个由管汤他们负责,拿出具体办法,李湘可以进宫去求旨意;第三个由现在府上唯二的两个如夫人——上官雪和锦心,外加李湘自己,轮流去王府门口站着,自己上手。
第一次拿来堵管汤他们的那句“绵薄之力,聊胜于无”,现在堵上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嘴,整个王府的人都动了,谁拒绝谁就是不想在王府待了,再看王妃身后一排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小厮,毫不意外,谁说一个“不”字,现在就能把人扔出去。
周拾难以置信,看了眼管汤,又默默转回来,作为几个幕僚里唯一一个在此之前跟王妃接触过几次的人,他被寄予厚望。
“娘娘,现在这么做,是不是晚了点儿?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先捞殿下出来啊!”周拾并不想说话,但是没得选。
“襄七王府现在做什么在外人眼里不都是这个用意?”李湘看了眼周拾,“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别人也会觉得襄七王府在谋划着什么。”
周拾闭嘴了,哪家主公被关了半个月,都是想方设法救人的。
“还是那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辰时,各位好好想想,申时本宫在此处等各位。”李湘还是有点儿恶心,不过比前几天好多了,说罢就带着人走了。
上官雪和锦心也走了。
留下王弗和几个幕僚们,面面相觑,恍恍惚惚。
不过他们没能恍惚多久,王妃身边的丫鬟就过来请周拾去诊脉了,周拾看了眼管汤,后者转过头,周拾又去看其余几人,无一例外,没人救他。
周拾暗骂了几句这几个人,跟上春雨。
羡仙院里,周拾老老实实诊脉,全程低头不说话,可还是躲不过,要走了,被拦住了。
“周拾,你跟周千名字很像啊,是兄弟吗?”
周拾不想说话,现在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不是兄弟名字却这么像,干脆承认是兄弟,嗯了一声。其实很好懂,也很好解释,一个人取的嘛。
“给疫病泛滥的地方送药材,就这么为难你?”李湘一边嚼酸杏干,一边问。
周拾很想问问,这真的是想救人吗?
逻辑上其实没有问题,民怨堵着让殿下回不来,那就从民怨着手,出了钱出了力出了人,就算是现在这么干有点儿晚,但是谁都没办法说这么做不行,因为襄七王府没有人了,慕容瑾被关,就剩下个才过门没多久、体弱多病十五六年的不满十六岁的小王妃,只要说小王妃又病了,这么久才好了一点,好了就立马着手这件事,非但逻辑能自洽,还能让人同情。
但是,这个事儿不能这么干!
现在真想捞殿下回来,简单的很,大理寺把上巳节的前因后果贴张榜就行,关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拖出去砍了,别说放人了,送回来都不是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没有抓到人,这个时候了,想捞人也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李代桃僵、围魏救赵,真不用这么迂回淳朴。
民怨的的确确是重点,没错儿,但是,不是要消了它,真消了,这么久的骂名不是白担了?
“不为难。”周拾摸着良心讲,不为难,一点儿都不,只是,“娘娘以为,这么做真的能救殿下出来?”
“不能。”李湘觉得今天的杏干逼酸梅干味道要好,就是酸了点儿,半倚着软枕,淡定的开口。
任何时候,都需要清楚的一点是,大晏唯一做主的人,是嘉明帝。只要他真的想放慕容瑾,别说办事不力,哪怕那具女尸是慕容瑾亲手杀了再弄来的,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清楚真相的百姓,太平日子过久了的百姓,还在恐慌的百姓,影响他们的看法,像这种小事儿,对于上位者,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闻言,周拾想去死一死。
“从头到尾,要考虑的都不是民怨,两件事儿都事发突然,要不是大理寺门口撞死的那个人,他们都不会知道御田的事儿。所以,静安寺的事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御田还有杂役,有各府女眷和带来的小厮丫鬟,哪怕是这样都没有传出去什么,静安寺那天,里里外外都是御林军和有份量的官员,最多还有静安寺的僧人,想遮掩,简单至极。如果是慕容瑾没有反应过来,那太子呢?东宫辅臣呢?其他官员呢?
显然,要么那天所有人都傻了,要么,就是故意宣扬出去的,甚至于,那具不雅女尸,也是被放了水才能“从天而降”的。
“殿下被关了半个月,各位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皆道大理寺的官吏个个都是玉面阎王,可你们,只提过一回。”顿了顿,李湘看着周拾,声音里带了几分嘲弄,“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各位既然知道殿下不会有事,想来也能联系上殿下,不妨问一问他,宫里有人要杀上官氏,本宫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怎么着?”
周拾猛然抬头,他就不该来!殿下怎么不早说,不是,他们这王妃是不是太聪明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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