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关关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毛乎乎,软绵绵的……
像一只绒线团子。
是在做梦吗?她伸出手,枕边却触到真实的一团,又柔软又温暖。
“我的小蜜饯……”她喃喃地念着,抓紧了那毛茸茸的小动物。
“喵——”
“果然是你,还以为你找不到我了,”她半睁着眼睛,以指为梳,梳理着雪白的绒毛,“星轮说的不假,我们果然是缘定三生……”
她斜着眼瞥了一下身边那个装睡的人,悄悄地道:“不是跟他。”
司马粼将这些听在耳中,却还在装着睡。
司马粼认识这只白猫的时间,可远比关关以为的要早。
他也早就知道,这只猫不同寻常之处。
如今天下多是妖人杂居之所,猫狗鱼虫沾染了妖气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他那日在蛇穴得以初次化形以来,对妖物的感应也更加灵敏了一分。
鸟兽活得长了,便成了精怪,这他可以理解。但这只猫身上,似乎有一种和他自己同源的气息……
想到这里,司马粼干脆坐起,提起大将军两只前爪,头埋在它肚子上吸了一吸。
果然……不是猫气啊。
大将军大叫一声,向后跳去,关关道:“你干嘛?大将军好不容易找来,你为何打扰它休息?”
司马粼问:“你这只猫,是从什么时候养起的?”
他是明知故问。
“教主拾到我的那天,大将军自己走进了思玄台的,所以……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在我身边。”
“这样……”司马粼若有所思,“它从来没有什么妖异之处?”
“并没有呀,除了活得久一点,长得胖一点……”
大将军“嗷”地打了一个哈欠。
在关关没有觉察的时候,它抖抖胡子,毛茸茸的脑袋往司马粼手里蹭了蹭。
司马粼心想,真是奇怪,为何现下看着这只猫,总觉得像在照镜子似的。
自己那天所化的,可明明是光洁如玉的蛇身啊。
大将军歪着头,往他脸上打量了一番,似乎也在思考同一件事情。
或许它也没有答案,低声“呜呜”了几下,便跳下床,直往门外去了。
关关又睡过去了。
……
那一团雪白的身影走过重重宫墙,忽然跃上了一处高门。
此门之高,白猫一跃而上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再往前行了几步,又是腾空一跃,落地已是身处一处隐秘的阁楼。
“公子。”戴着斗篷的身影从阁楼的暗角处隐现。
“到了凡间,你也还是这身打扮?”白珉看着成延,不禁笑道。
成延将斗篷的帽子放下,露出一张阴阳脸,虽然可怖,但难掩眼中的欣然。
白珉上前几步,像兄弟一般与成延抱在一起。
这是他下凡之后第一次以人形和人相拥,并且看到成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自是喜悦不已。
“成延,你在浑天结界,可留下什么难愈之伤?”白珉问道。
成延道:“公子,无妨。你走后,我便去寻了锦胥郡主,在幻川将伤养好。”
“甚好,”白珉点头道,“郡主可好?”
成延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一言难尽。郡主为魔尊利用,既毁了天婚,她自然郁郁不乐。倒是魔尊那边……”
“魔尊如何?”白珉急问。
“似乎未有动静。魔尊只是终日在碧昆海,并未出来过。因浑天结界,我也再近身不得。”
“也就是说,现在六合还无人知道魔尊复生之事?”
成延道:“应是如此。冥界两位副尊,只说玄尊闭关期间,冥界事务由他二人代为处理。”
“竟无人留意到玄冥少尊主也不见了?”白珉接着问。
“天婚不成,玄冥少尊主闭门不出,也是正常。二位副尊……也并未离开冥界寻找。”
“知道了,”白珉道,“司马粼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我想,我在凡间也留不得太久了。”
成延欲言又止。
原来,苏弥雅真的是他的情劫。
蛟龙历劫,是会忘情的。从忘川之源降下凡间之后,他果然已经不记得她了。
成延并未多说,只道:“公子,属下一直盼着你早日归来。”
白珉看着成延,深吸了口气,道:“待我回去后,妖尊现世,必然是一场硬仗。”
“公子不必自责,”成延道,“相助妖尊现世,本就是你在忘川之源听到的天命,不可违之。好在你现下已经能自由化形,行事应该也更加自由方便些。”
“当惯了猫,化成人形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白珉想不明白,他作为一只蛟,历劫成龙之前,为什么要先变成猫呢?
好在他经过许多年,终于寻得玄尊保存他父帝仙体之处渭山。
那里的灵源为凡间最盛,才使得他可以化成人形与玄尊相见,告知他仙帝之身已无力回天。
玄尊知晓此事后,也知道了他正在凡间历劫,便将隍及仙身化为灵丹,封存于他体内。
白珉得了父帝仙身所储存的灵力,自然也就能自如化形。
而他下凡之前在忘川之源所听到的天命,便是寻到妖尊,助他现世。
只有这样,他才能化成真龙,重返仙庭。
白珉知道,此事与梦海天劫有关。
二十万年前,他父帝本该应此劫,可是因缘际会,梦海天劫的劫数被一再推迟。
至于妖尊是何形态,如何现世,白珉亦是一无所知。
这么多年来,除了作为幼猫尚无任何妖力的时候,他常待在思玄台。
他既然出生在此,圣女对他又十分喜爱,何乐而不为?
其余时间,他都在凡间各处寻找有着不寻常妖力的生灵。
直到一年前的那天,遇到那个叫阿顾的少年,白珉才感到,这个少年身周的妖力,与其他精怪生灵全然不同。
并且……似乎与自己出自同源。
这一年,一只白猫的足迹,穿梭在卞都与哈迟狼族之间……
那天在蛇穴,他扮成死士之一,千钧一发之际,司马粼居然不管不顾地去救一个女子,这可令他大感失望。
即使那个女子,也算是自己多年以来的“主人”。
他当猫当惯了,可不喜欢随意认主人……
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有帮助司马粼化形的功力,可在蛇穴之时,不知怎的,一急之下竟然顿觉与他妖力相通。
自己差一点化成蛟龙原身不说,还使得司马粼直接化成了炎蛇……
此番历劫,真是疑点重重。
最迷惑的,便是自己为何没有足够的灵力直接化为人形。
这件事,白珉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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