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兰听见这声音,神色巨变,几乎是飞奔出去。问:“怎生了?”
“小王爷他出事儿了,王妃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不必对方提醒,她已快步朝公主府大门而去了,连给长乐说句道别的话都不曾有。胥王府离公主府不远,她出来就直接骑了侍卫的马,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回到了王府中。
他们主的安睿阁院外面,这时已经围了好多奴婢了,也没人告诉她,青莲是听王府里来的下人传的,具体发生了何事,也没人说清楚。到了院外,看到齐刷刷的一队王府卫守在里面,而屋里正传来孩子嘶哑的哭声,她大步走进去,看到奶娘抱着孩子一脸苦相,“王妃,您赶紧来看看。孩子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哭,声音都哑了却还不停!”
这么小的孩子,哭了这么久。都还有力气,已是命大了,可再这样哭下去,定是没命了!
她愁眉走过去将李续抱在怀里哄着,孩子哭得眼睛全都肿了,通红的脸就像被烤过的一样,奚兰一看就晓得这孩子哭得不正常。可听着这哭声她心都碎了!
“刚才小王爷都碰了什么,都谁见过他?”
小曼回答说:“就我们几个人,其他人都没靠近过!”
这时候,院里走进来一道挺拔的身影,李淮回来,看到那么多人围在外面,又听到这孩子的哭声,断定孩子出了事,他一出现,奚兰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冲过去,“李淮,快看看孩子是沾了什么邪乎的东西,已哭了好久了!”
李淮冷冰冰的脸看了孩子一眼,然后指了指孩子身上的襁褓,“把那东西拿下来!”
奚兰刚才也是急了,竟没发现那东西有问题,亲自把裹着孩子身上的那红色褓衣给脱下来看。
“我不记得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呀?”李续的所有用品都是奚兰一手准备的,这红色褓衣虽是孩儿常用的物件,不过那花纹上有几分怪异。
小曼回答道:“这是刘奶娘给孩子穿上的,我们都没注意。”
这时孩子脱掉了那层褓衣,在奚兰的安抚下,已经渐渐止住了哭声。
听到小曼这个回答,李淮冷颜问:“刘奶娘呢?”
李续一共请了两个奶娘,一个姓张,一个姓刘,奚兰回来后,只看见张奶娘,却不见刘奶娘。
“王爷,人给抓回来了!”这时严明提着个矮胖的妇人进了来,那妇人在他手上哭喊着,十分伤心害怕。
“小王爷哭声不止时,我本想去城外将王爷请回来,看到这刘氏鬼鬼祟祟的欲从后门出去,心想她一定和小王爷哭声有关!就给她抓回来了!”
严明倒是男难得聪明一回,奚兰将孩子抱给小曼,冷声质问对方:“刘氏,你何以这般加害于小王爷?到底有何隐情?”
这两个奶妈都是奚兰亲自选的,身家亲白,为人善良,她连对方的八字命格都看了,并非会是因为利益残害幼儿的忠厚之人,难道是她看走眼了?
那刘氏被她一问,跪在地上哭喊:“王妃,奴家对不起您,对不起小王爷,奴家并非真心要害小王爷……”
“人吶,一旦做了追悔莫及之事,必会开口说并非真心!”李淮站在旁边,悠悠叹道,那嘲讽之意很浓,几乎将所有人都包括在内。
奚兰与他关注的重心全不相同,她再一次出声问:“是否是他们用你儿子之命要挟你?”
刘氏已哭得泣不成声,听到她这话,抬起头,悲泣点头:“奴家不知……那样一件褓衣会害到小王爷,奴家若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呆边妖扛。
“拉下去杖毙!”李淮如阎王一样下了催死令,立刻就有两个王府卫上前,架住刘氏的两个胳膊往外拖。
“王爷!她只是迫不得已!”
奚兰想去拦,可是对方冰冷容颜毫无商量的余地。还告诫她道:“若每一个人你都要这般心慈手软,李续的命,能再活几日呢?胥王妃!”
她听了怔在原地,李淮说得不错,人善被人欺,当一次破例放过这人时,这王府中,还会出现无数个刘氏,因为犯了错,也不需要付出代价,可是,刘氏确实无辜,她错就错在自己无权无势,没有能力反抗任何人,所以便成了别人的一枚可怜棋子。
见王府卫将刘氏拉出去,她还是追了出去,那刘氏一直在祈求她:“王妃,救我,王妃……”
杖毙,便是活活被乱杖给打死,刘氏已挨了十多杖了,普通人挨了二十杖这条命就差不多了,奚兰数着次数,到十五次时,疾步过去阻止了!
“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还不停手!”
两个王府卫看着地上痛晕过去的刘氏一脸为难,“王妃,这犯妇……”
“严明!”奚兰叫来严明,“将尸体丢到乱葬岗上去,并宣布全府犯妇刘氏蓄意谋害小王爷,已杖毙以儆效尤。”
严明气这刘氏加害小王爷,但却不敢违抗命令,便找来裹尸袋,将刘氏装进去拖走了,奚兰表面上让他将人丢去乱葬岗,但实质却是让他将刘氏一家带出京去,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奚兰从王府后门回来,看到李淮冷颜站在叶儿早就掉光的枫叶树下。
“本王想不明白,你这般施舍自己的仁慈和怜悯予这些贪婪之人,到底有怎样的乐趣呢?”
无论那些人如何对她,她总毫不知羞耻的展现着这大爱精神,李淮嘲讽她,是因自己曾也与她一样,而当他走过了这个过程,看透了这大爱极其可笑可怜,他说:“你信吗?你虽救了刘氏,她却并不会感激你,而恰恰会更加恨透了你,因为是你选中了她,你将她卷入了这场阴谋中,她迫不得已,无力选择,若不是你当初的选择,她不会有今日的遭遇,更不会让家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漂泊一生,在她未来的人生里,她没准会不断诅咒你!”
奚兰表情有些难过,她望着对方那双冷嘲的俊眸,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许是说对了,但那又怎样呢?我救她,是不愿看一个无辜之人死在你手下,看你造这样的杀孽,她对我的恨,我不在乎!”
李淮冷笑,微微抬起手掌拍了拍,赞道:“真是个好人!”
她本已走过了对方身侧,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来说:“还有,你说得很对,我的仁慈和怜悯确实总给自己带来许多难受,但我此生怜悯和赤城,用得最多的,却是对你!李淮!”
她这话终于让李淮脸色有了变化,仿佛被她这话影响了,李淮双眉一紧,眼波浮动,转身朝另外个院子而去了!
奚兰回到小王爷身边,看他已逐渐转好,想到方才那哭声,心疼之余,却是庆幸的。
“续儿,你此生也命途多折,但磨砺造人,母妃仿佛已看到你不凡的一生了!”
……
晚膳时,李淮破天荒的出现在了膳桌上,奚兰开始是惊讶,后来对他浅浅一笑。
“还好,我有交代膳房煮你喜欢吃的黄油酥麻鸡。”若换了往常,遍桌都是素菜。
李淮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冷冷的回答:“以后不必为了本王专门准备膳食。”
她低头扒着饭,就当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这时候,又听见他说:“你喜欢吃素就吃素吧,往后王府都不必杀生了!”
也不晓得他说的真是假,奚兰抬起头惊愕的望着他,失笑问:“那王府卫们可不要埋怨我这个王妃,将自己的信念强加于人?”
“是本王下的令,让他们来埋怨本王好了!”李淮虽表情像快不化的坚冰,但奚兰却听得心头一暖。
她往李淮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既然如此,王爷也不好浪费鸡兄献出一条性命了!”
当天夜里,因为次日要参加长乐的婚宴,李淮作为兄长,是主婚人,奚兰也要一早过去为长乐梳妆,所以奚兰很早就睡下了,那时候,李淮也不知在书房里忙什么,劳心劳神的一天之后,她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却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长乐倒在血泊中,死后眼睛睁着未闭上,多少不甘尽显其中。
奚兰被惊醒,坐起来,看到李淮坐在床沿上看着她。
“你做噩梦了!”李淮的声音并没有给她噩梦后带来多少畏忌,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长乐出事了!”
他问她:“你从前见过这幻象?”
“我见过两次了,一定是长乐出了事,李淮,快派人去看公主府看看!”
李淮表情淡淡,“若真是,现在去怕是已经晚了!”
奚兰脸上一急,几乎是朝他嚎叫出声,“她是你从小最疼爱的皇妹,你应该着急才对!”
“本王以为,你早就明白了生死有命的道理!”
她气恼的吐出一口气,起床搭上一件披风,就带人往外面走。本以为那无所谓的胥王爷不会有兴趣管长乐的死活,但他竟然还是跟来了,他们很快乘坐马车到了公主府,发现公主府外面,守着许多人,全是穿着军装的防四军。
“发生了何事?”奚兰一眼就看到了公主府的管家和嬷嬷,立刻跑过去问。
于嬷嬷一脸哭相的说:“公主她下午偷跑出去,至今未归!我们将公主能去之地全都寻遍了……”
奚兰看到莫恭懿与他的近侍也在,她快步跑过去,一脸色沉的问:“长乐是否去找你了?”
对方即将要大婚的世子妃失踪了,得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帮忙寻找,众人所见,他十分担心,还不时有人安慰他。这不,于嬷嬷见她口气这般不好质问王世子,立刻过来解围。
“胥王妃,公主许是去见王世子的路上遇见了什么事,王世子他……”
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大声问:“梨院去找过了吗?”
这声音一落,她明显看到莫恭懿眼出惊色!
于嬷嬷过来问:“梨园,可是胥王爷的那座别院?”
说起来,那座别院就在献王府两条街的距离,倒是一个极佳的作案地点。
“正是!”
“那里未去找过!”
“那还不派人去找?”她问完,立刻就有一队人马往梨院而去,奚兰和李淮也乘车,从后面赶上去,一路上,奚兰心情都极为低落,因为她知道,这一趟过去,等待的只有噩耗。
“下午因为续儿之事,我连和那丫头道别的话都不曾说一句,却没想到,竟然发生在今夜……”
李淮安静的坐在她身侧,如雕像一般无动于衷。
她又说:“那丫头还说一直以我为榜样,要做一个对夫君不离不弃之人,才不过碧玉年华,她……”
“你早知道,这就是她的命!”
那铁石心肠的王爷,终于开口了!却听得奚兰心头一团烈火烧!没好气的回答:“你不说话好些!”
李淮本是想让她看淡些,哪里晓得这样一句话更让她不快,于是就干脆不说话了!
梨院很快就到了,他们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先行到来的于嬷嬷哭晕在了大门前。
长乐公主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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