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校尉在看过清儿之后,再次找过大哥林毅。但林毅表示询过几家药庄,但都觉得老者年纪太大,婉拒了林毅的请求。
瘦高的老天师也从院内回了客栈,并让道童通知了林校尉,再逗留一晚便启程回长陵郡。
听到这些消息,林校尉在营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随后遣人牵来白马,带着宝剑和信件来到了城里。
林校尉进了城,便径直去找了大哥林毅。毕竟母亲临行前有托付,他想再尝试一下。顺道告知大哥,自己做的决定。
林毅见了弟弟,以为对方是来道别。便另寻了一处酒楼,给弟弟饯行。
这家酒楼亦是在庆河边上,只是相对百味楼来说相对偏僻,但面积却大的很多。
酒楼里面的酒菜亦是丰富很多,而正厅中央,还有一宽台。
宽台之上,正有浓妆艳抹的一男一女。宽台之下,几个老者手持锣鼓。边吃边聊边看,是这家酒楼的特色。
因为来说事,林校尉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
小二过来招呼,披肩习惯性的在桌上抹了一圈,尽管桌上没有什么东西。
坐定不久后,林校尉把靠在桌边的剑拍在了桌子上。
宝剑平躺在桌上,将桌面一分为二。
林毅看了一眼桌上的剑,又看了一眼林校尉,说道:“什么意思?”
林校尉挺直了腰杆,盯着林毅说道:“没什么意思,物归原主。”
林毅有些不悦,但也忍住了。
林毅苦笑一声道:“我是不争气的东西,不配拿他的剑。回家之事,毋需多言。”
林校尉听出了大哥言语里的自嘲,解释道:“父亲只是一时气话!”
林毅不语。
……
林校尉接着说道:“已然三年过去了,为何你这倔脾简直跟父亲如出一辙?!”
“你不也是如此,非得要我回那个家!”林毅听到倔脾气来了兴致,遂即反驳到。
平日里林毅最是见不得别人说他倔脾气,一提及便会跟人争执半天。
听到林毅的反驳,林校尉有些生怒,拍着桌子叫道:“父亲再怎么倔,现在也只是一个,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花甲老人。而你呢?”
人校尉说着说着,对着林毅怒目而视。
“你林家的长子,林毅。如此这般高傲,又为的是哪般?等的是哪般?”
“难不成说,你要等到那可怜的老人仙去之后,才能放下你林家大公子的尊严?”
林校尉说完,未等对方反应,拿了桌上的剑便转身出了酒楼。
只留得酒楼一片锣鼓的声音,和着咿呀呀的声音,还有众人拍手叫好的声音在楼内回荡。
而楼内角落的桌上,一个男子独自一桌。在这哄闹之下,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
……
……
林校尉出了酒楼,有些怅然若失。
原本想着好好的跟大哥聊聊,说不定还有转机。哪知一到了气头上,就没了理智。
林校尉只得暗自在心中骂一句“都是老林家这臭脾气惹的祸。”
大哥没有劝成,反倒兄弟俩还闹的不愉快。
林校尉想找人倾诉一番,却不知道找谁。林校尉牵着白马漫无目的的走着,抬头一看来到了清儿和爷爷住的客栈。想来也好久没有过来,便想着进去看看阿爷。
林校尉上了楼,发现清儿正在练字。
清儿爷爷示意不要打搅,便带着林校尉来到了院里的亭内。
入座之后,林校尉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老者全然看在眼里,却也不说半句。
半晌之后,林校尉似是有些别不住了,开口说道:“阿爷,坚儿最近有些苦闷,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见林校尉开了口,笑呵呵道:“已然尽数写于脸上了。”
林校尉听完,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脸,仿佛真是这脸上有什么东西。
“阿爷,莫要拿坚儿寻开心。”林校尉此时甚是纠结,无心跟老者打趣迷。
老者依然一脸的笑意,提了提语气说道:“乃家中之事?”
林校尉连连点头。
“乃前程之事?”老者继续说到。
林校尉坐了下来,惊奇的说道:“阿爷如何而知?”
老者仿佛能读人心一般,林校尉心中所思所想,尽数被他猜到。
老者笑着抚了抚银白的胡子说道:“昨日晚间你送酒过来,便见你心事重重,脸上余怒未消。便知你跟人有过口角,想必家中长兄应是在这玄都之内吧?”
林校尉震惊老者的感知力,随即追问道:“那阿爷所说前程一事何解。”
“青天白日拿着宝剑,一不抓贼,二不缉盗,是为何?”老者反问到。
林校尉只是“额”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有你怀里的那封家书,应是做出了决定罢?”老者未等林校尉解释,接着说到。
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林校尉听完,遂即摸了一下胸口。怎知信件露出了小半截,也全然没有发现。
“阿爷明鉴。”林校尉边将信件往里塞边说到。
做完这些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一脸苦闷。林校尉站起了身子,走到老者身边说道:“阿爷既知我心事,为何不早早给坚儿提点。”
老者再是抚了抚胡须,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校尉不解这七个字老者的意思,问道:“事因家父而起,家父如今有千里之遥,如何过来解铃?”
老者说道:“非也。解铃人就在这玄都之内。”
林校尉心想这玄都之内,只有自己跟大哥,难道还有其他人?
林校尉一脸疑惑的看着老者,说道:“阿爷莫要跟坚儿卖关子了。”
“你兄长之事,只有你兄长能解。唯有他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他才能走出那无形的枷锁。”老者说道。
林校尉听的半懂半不懂,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林校尉自己理解了一遍,大致理解为了“这事要处理,得大哥自己想通。”他转念又一想,这好像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要是大哥能想的通,那就怪了,林校尉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经过老者的一番安慰,虽说事情还是那些事情没解决,但林校尉的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随后便做别了老者,回了城外的营帐。
……
……
……
林校尉回了营帐,又想着白天的事情。本想着能劝了大哥回家看看,顺便带回父亲的剑和信,怎知又是闹翻脸收场。
随后又想起了与阿爷的谈话,便越发觉阿爷宛如一汪潭水,有些见不着底。阿爷的样子,也不自然浮现在了眼前。
但转念一想清儿,一想到阿爷朴实的打扮,林校尉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或许阿爷只是听的大道理比较多罢了,林校尉安慰自己到。
林校尉在帐内思绪不断,营帐外传来了些许动静。
一个将士领着一个男子,来到了林校尉的营帐旁边。
中年男子进了营帐,林校尉起身看到是自己的兄长。
林校尉有些诧异对方的到来,起身愣在了原地。
林毅看着发呆的弟弟,说道:“愣着干嘛,坐吧。”
随之两人坐下。
静默了片刻,林校尉开口说道:“兄长过来,可是有事。”
语气平平,尚还残留着些白日的怨气。
“还在为白日之事生气?”林毅没有说事,只是如是问到。
林校尉回道:“岂敢。”
林校尉虽然嘴上这么说,这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有点。
林毅当然也能读出自己弟弟心中的不悦,遂换了话题。
“明日何时动身?”林毅说到,说完站起身来,盯着门口的宝剑看去。
“兄长政务繁忙,不劳烦兄长送行了。”林校尉回到。
听到林校尉的话,林毅转过身,说道:“我何时说过要为你送行?”
林校尉一脸疑惑的看着林毅,问到:“那何故要知道何时动身?”
林毅再次坐了下来,顿了片刻才开口。
“大城里待久了,便有些想念乡间的小道了。每日听着这街市的喧闹,耳朵都起了茧子。每天吃着这些山珍海味,也已经吃腻了。”
“这不,想着找个清净的地方,清清肠胃。想来问问你这车队,看来不顺道,既是这样,那便算了。”
说完起身便往营帐外走去。
林校尉在帐内顿了片刻才缓过神来,赶忙朝着帐外喊道:“明日清晨,我等兄长到来!”
……
……
林毅走出营帐,只觉身上像是卸下了二十斤肉一般,步子轻盈了许多。
上了马车,林毅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三年前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深冬,距离年关还有半月。
那年的雪下的特别大,林毅从玄武军退下转到了玄喻城内从了政。
在林毅看来,报效国家方式有很多种。而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林毅从小喜欢歌舞诗词,但父亲却坚持要他从军。
从天泽院出来,林毅为了遵循父亲的意愿,去了玄武军中。
但军中的生活,与林毅想要的生活相差甚远。
林毅面对着枯燥的军旅生活,意志日渐消磨。
最终林毅弃戎从笔,走出了军帐。
年关将至,林毅回到郁北老家与家人团聚。
林毅将此事告知父亲后,怎知父亲雷霆大怒,当日便将林毅赶出了家门。
林毅一气之下,便发誓再也不回这家。
三年的寒来暑往,究竟是如何过来的,或许只有林毅自己知道。
虽然表面看去,他满面春风。然而内心的迷惘,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毅何尝不想过妥协,但是他不知道该向谁妥协。
自己?还是父亲?
而曾经,他又何尝不是父亲的骄傲。
林毅觉得是父亲的执拗,在这三年的每一个年关到来之时,都会将他深深的灼痛。
于是,经年三载,林毅都拒绝提及过往,更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然而今晚,他想通了。他不再执着于过去,这样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有些事情,本无对错可言。
林毅给三年前的自己松开了枷锁,并赔给了对方一个会心的笑。
马车摇摇曳曳的进了城,随后淹没在喧闹的街头。玄都平凡的一天,也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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