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苏家红丽既心神不定,又有些发蔫。苏士华发现了,在她晚上临走的时候问:“红丽,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红丽说:“没病。”
苏士华问:“那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红丽低着头没回答。
苏士华问:“是不是你妈又说你了?”
红丽说:“没有。你别问了,我……我下周再跟你说。”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二月十七日是周二。苏士华早晨上班的时候发现打扫卫生的不是谷玉兰,已经换成了别人。
他从那人身边走过去,想:“谷师傅可能是有事请假了。”走了几步,又想:“不对。前天红丽的神情就有些特别,我问原因她说下周再跟我说,今天谷师傅就没来上班,是不是……是不是她病了?”
自打在谷家过年之后,苏士华对谷家又亲近了不少,因此,一想到谷师傅可能是病了,自然要问个清楚,便从办公室门前又折返了回来,说:“师傅,你贵姓?”
扫地那人看上去四十多不到五十,停下手里的苕帚,说:“我姓刘。”
她叫刘桂芝,今年45岁。
苏士华问:“刘师傅,怎么今天是你来打扫卫生?谷师傅呢?”
刘桂芝说:“你是苏博士吧?”
苏士华说:“我姓苏。”
刘桂芝说:“谷玉兰已经下岗了。”
苏士华说:“下岗?你们组里下岗的人多吗?”
刘桂芝说:“不多,整个总务处只有谷玉兰一个。”
苏士华问:“为什么下岗的是她,而不是别人呢?”
刘桂芝说:“那我可说不好。这是处长一手抓的,说是精兵简政,进行人事改革。”
苏士华问:“是留是走有条件吗?”
刘桂芝说:“有,不过我没记住。咳!现在到处都在下岗,谁摊上够谁戗。”
苏士华说:“刘师傅,借下岗的机会换换工作不好吗?”
刘桂芝说:“好啥呀?扫地虽然让人瞧不起,却是正经工作,可以靠自己的劳动挣碗饭吃。
要是下岗了,现找工作哪那么容易?再说了,就是找到工作也是给个人干,都是临时的,受气不说,还今天用明天不用的,揪心。”
苏士华说:“这么说,谷师傅对这个工作也很看重了?”
刘桂芝说:“看重。从她擦抹过的地方就能看出来用心了,也出力了。”
这时林茜从楼下上来了,见苏士华正在跟扫地的说话,问:“咋不进屋呢?”
苏士华说:“等一会儿。”
林茜说:“我找你有事儿。”
苏士华说:“请稍等。”
接着问刘桂芝:“处长说没说谷玉兰犯的是哪一条?”
刘桂芝说:“好像是不服从领导。”
苏士华说:“我明白了。”
刘桂芝说:“谷玉兰也是,平时见到处长连一句话也没有。”
苏士华问:“你们处长有跟职工说话的嗜好?”
刘桂芝说:“那倒不是,分跟谁。”
这时林茜先是跺了一下脚,接着半嗔半怪地道:“你还有没有完了?”
苏士华问刘桂芝:“处长说没说谷师傅得下岗到什么时候?”
刘桂芝说:“没说。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就全看领导的意思了。”
苏士华向刘桂芝点点头,说:“打扰了,谢谢!”
说完才跟林茜一起进了办公室。
刘桂芝想:“苏博士咋问这么详细呢?看得出他对谷玉兰还挺关心。
只是,关心也没用,谷玉兰既然得罪了汪处长,再想回来就难了。”
接着又想:“刚才这个大姑娘长得可真俊,也不知叫啥名?看她那样儿,肯定对这个苏博士有意思。这也难怪,谁不想找个有本事的男人呢!你还别说,乍看他俩还真是一对儿。”
进到办公室,林茜说:“这一大早的,咋还站在走廊里唠起没完了?”
苏士华说:“我有事要问她。”
林茜说:“我听出来了是为谷玉兰,她又怎么了?”
苏士华说:“她下岗了。”
林茜说:“下岗好,下岗利索,免得你再为她受伤。”
苏士华说:“林茜,你不可以这么讲话。”
林茜说:“这么讲怎么了?你伤一回还不够啊?一个扫地的,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烦不烦人哪?”
苏士华说:“你太尖刻了。”
摇了摇头接着问:“你找我有事?”
林茜说:“我买车了,日本进口的。”
苏士华说:“买车是好事儿。不过,一定得注意安全。”
林茜说:“前几天我去过一家饭店,那里的菜很不错,今天中午我请你去吃饭。”
苏士华说:“中午不行,我有事。”
林茜说:“那就晚上,下班我在楼下等你。”
苏士华说:“晚上我也没有时间,等以后吧!”
林茜满脸都是不高兴,说:“咋我一找你就没有时间,王玥找你就……”
说到这儿才想起并没看见苏博士单独跟王玥出去过,赶紧把话打住了。
林茜是带着气走的。她和王玥的示好苏士华当然明白,可自从那次谷玉兰从梯子上摔下来,让他有机会听到他俩对他救人发表的那番言论以后,苏士华就敬而远之了。
谷玉兰工作的认真和细致苏士华早就看得真真得,他想:“论工作,保洁组的人除非全都下岗,否则,只要剩一个,留的也应该是谷师傅。”
又想:“得罪个处长就可以丢掉饭碗,得罪了所长会咋样?这还有公平吗?”
他越想越气,最后对自己说:“不行,这件事我得管,绝不能眼看着像谷师傅这么好的人被欺负而无动于衷。对了,我应该去找谷师傅,先把事情弄清楚。”
想到这儿,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明知这样会影响工作,那也顾不得了。
听到有人敲门,谷玉兰很奇怪,当打开院门看到外面站的是苏士华时她愣住了。苏士华说:“谷师傅,我还怕你不在家呢!”
谷玉兰说:“苏博士,你……你咋来了?”
苏士华说:“我来了。”
谷玉兰说:“外面冷,快……快进来。”
苏士华进屋坐在了炕沿儿上,说:“见你没去上班,我想你可能是病了,一问刘师傅才知道是下岗了。我来是想问问,让你下岗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谷玉兰说:“是我不服从领导。”
苏士华说:“咋不服从领导了?”
谷玉兰说:“前几天组长说要把我的担当区换了,让我去扫领导们办公室的A栋大楼,就是所长楼,我没去。”
苏士华说:“所长楼的面积好像比E栋大楼的面积小,这么换对你有好处,为啥不去呢?”
谷玉兰说:“我在这儿干惯了,不想去。”
苏士华说:“即使不去,也算不上不服从领导;就算不服从领导,也不至于下岗。你们总务处处长姓汪吧?”
谷玉兰说:“姓汪,叫汪百权。”
苏士华说:“很显然,汪处长是在故意刁难你。谷师傅,你能把汪处长这么做的真实原因告诉我吗?”
谷玉兰说:“我……我……”
苏士华说:“若有难言之隐,就别说了。”
谷玉兰低下头,说:“我不是有意瞒你,是……是怕你为我耽误时间。”
苏士华说:“我已经来了。”
谷玉兰这才抬起头,说:“好,我跟你说。”
谷玉兰也坐在了炕沿儿上。
苏士华问:“你得罪了汪处长?”
谷玉兰说:“事情的起因得从去年夏天说起……”
接着便把普查房屋时汪百权如何来到谷家,后来在楼梯口儿碰上如何把她叫进他的办公室,去年冬天打扫完礼堂如何特意把她留下等情由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又把正月初九那天汪处长跟她说的啥也全都说了。
原来,初九那天上班刚干上活儿不久,就有人给在担当区的谷玉兰捎信儿说组长找她,让她立马儿回组里一趟。
谷玉兰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就去了。结果进屋一看,没人。
她刚想离开,处长汪百权从外面开门进来了。谷玉兰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不是偶然,让她回组很可能是汪百权安排的。
因此,在汪百权堵着门的情况下,她便往后,从走廊退回到了屋里。汪百权跟进来又把屋门堵住了。
谷玉兰说:“你想干什么?”
汪百权说:“我就想要你。”
谷玉兰说:“你走,我不理你。”
汪百权说:“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谷玉兰说:“你不是人。”
汪百权说:“我不是人?我怎么不是人?我有人的情感,我有人的欲望,我有钱,还有别人想要却得不到的地位。
我不但是人,而且是上等人。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知今天能不能给我个满意的回答?”
谷玉兰说:“我没考虑。”
汪百权说:“这是多好的事啊,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动心?”
谷玉兰说:“你躲开,让我出去。”
汪百权说:“现在我手里有一套两室一厅,三气俱全的房子,比上次说的还大,地点也好,只要点点头,明天我就把它更到你名下。”
谷玉兰说:“我不要。”
汪百权说:“你又没有男人,只要跟了我,男人有了,房子也有了,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为啥就想不明白呢?”
谷玉兰说:“我讨厌你。”
汪百权说:“就算讨厌我,你也不该讨厌房子。再说了,你扫了十年地还没扫够吗?
只要你跟我好,咱们暗里做了夫妻,我是处长,你就相当于副处长,往办公室一坐,天天支使别人干这干那有多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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