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难为双生花》第九十四章 重伤

    一只苍白发青的手缓缓从墙壁穿了过来,接着是头和肩膀,然后是下半身和另一只手……一个垂着头,素布裹身,裸露部分全都发青,分辨不出男女的人钻进了屋里,接着是另一个……
    南宫钥紧紧抓住右手上的小圆球,怒目而视:“你居然召了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我现在也是这些东西中的一员呢。”她看着他:“你说得对,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放心,我很快就不是了。”
    南宫钥已经打开了小圆球,将那个鲜红的小珠子握在了掌心,当那个泛青的僵硬身体弯腰捉他的时候,他捏紧珠子大声喊道:“无面,快来救我!”
    手心里的冷汗浸入了珠子,南宫钰好笑道:“你在喊谁?这是疯了吗?”
    话音刚落,也不见有什么出现,可那几个泛青的怪物已经凌空飞起,在一阵看不见的旋风中被撕裂成一块块碎肉。
    那些肉瞬间落了一地,却没有血。
    南宫钰花容失色,大声喊道:“是谁!”
    一道素白人影落到她的面前,南宫钰惊慌道:“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你为了她而来!你为了她居然暴露行踪!你说过你是最爱我的,现在居然来救她!?”
    无面没有说话,一瞬间南宫钰的脖子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无面的手指越收越紧,只要再用点就可以捏碎南宫钰纤细的脖子,没有了这具身体附身,南宫钰的魂魄很快便会归于虚无或是堕入死灵之地。
    南宫钥紧紧盯着那具惊慌失措不住挣扎的身体,说不出心里是难过还是痛恨,他低下头不再去看,南宫钰挣扎的声音却无限放大在他耳朵里响个不停。
    “哐当”一声响打破这痛苦,南宫钥顺势看了过去,地上躺着一支红色绕金丝的绒花头钗,他的心刹时收紧,眼睛紧紧盯着那支发钗。
    彼时的那一天,她没有同南宫极一起进店去选发钗,那错过的时间南宫极已经选了发钗出来,一朵鲜艳,一朵素净,他把那朵带着淡青色素净的绒花戴在她的头上,眼神中有难得的慈爱。
    南宫极说:“你戴这个好看,你妹妹需要鲜艳的一点的衬着。”
    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对于装扮也并不上心,可是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却是她很珍惜的,南宫极说好看,她心里便很满足。
    回到家中,不出意外的,她妹妹一定要那朵素色的绒花,不依不饶地哭了半天。这一次南宫钥没有让步,那是南宫极送她的,他虽说是专程去为南宫钰选头钗,却也用心为她选了一朵适合她的。
    最后,南宫钰又烧了一场,她被母亲罚在掌家规的明义轩跪了一夜。
    夜深人静,她静静听着门外的虫鸣声,饿着肚子想着这世上的人,在她身边的那些嘴脸,突然有一些恶心,更有一股怒火,蹭地站了起来,猛地打开房门想要回自己屋里去,却看见地上放着一个食篮,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盘白白胖胖的馒头。
    她心里一颤,追出去老远,看到正离去的南宫极,心里五味陈杂,急急地唤了一声:“父亲。”
    声音极小,他却听到,回转身等着她走到他面前。
    她低着头,一双小手扭捏地搓着衣服角,委屈巴巴的不知要说些什么。南宫极长叹了一声:“那个是你妹妹,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也委屈,可你要知道,当初你生在前头,她本来长得就小,又憋了太久,这才……多体谅一下吧。”
    听到他也在怪她,她的泪就流了下来,南宫极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站到浑身都冰冷了才转身回去。
    但看到那一篮馒头时她却觉得南宫极也是疼爱她的,她捧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有泪滴在上头,瞬间便被馒头吸了下去,就像她,再难过,也只能藏在心里。
    多体谅一下吧……可是要体谅些什么呢?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先出生,所以她就错了?那如果是南宫钰先出生呢?如果那个病弱的人是她呢?可是没有如果,这世上只有结果,结果就是她处处要为南宫钰让路,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可是有没有人来听一听她的心声呢?
    无面捏着南宫钰的手没有松开,还在持续用力,南宫钥找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出声制止。无面没有听清,侧回头,眼中还带着杀气:“你说什么?”
    南宫钥抬起头:“你松开手,我有话对她说。”
    无面愣了愣,如南宫钥所愿松开了手,南宫钰一下跌落到地上,瘫软得如同一滩烂泥。
    南宫钥曲了曲手指,说道:“今日我放过你,你别再找我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也是他对南宫极最后一次妥协,“多体谅一下”,他做了,但这是最后一次。
    南宫钰抬头看他,散乱着头发的脸上脂粉已经弄花,再看不出一点美貌,那眼神阴森可怕,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无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南宫钥估计已经死成碎片了。
    一缕幽香传来,南宫钥又是一阵头晕,眼前一晃,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他心中骇然,拿起刀便要刺,耳边传来孟赢焦急的声音:“阿钥!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血气上涌,剧痛一瞬传遍全身,他还没有睁开眼,两眼又是一抹黑,一头向下栽去。
    再醒过来是因为疼痛,他是被痛醒的。
    只是“嘶”了一声,便听见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再不似以往那般沉着,他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泽弘那双充满焦虑的双眸。
    他想说话,被泽弘抢了先:“你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想问孟兄的情况?”他拿了一张温热的棉巾帮他擦脸:“你不要说话,胸口会痛,你胸口的伤有些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还是要养一些时日,你知道吗,你这一次晕迷了足足十日,高烧不断。”
    泽弘说着,眼里明显的多了一层忧郁:“我害怕失去你。”端碗的手抖了一下,他勉强一笑:“孟兄没事,我们租了个小院,他现在出去买菜了,说是每日都要准备好你爱吃的东西,等你醒来就好吃,锅里还热着粥,有没有觉得饿,我先让人去给你盛一碗?”
    听到孟赢无事,南宫钥提着的一颗心一下放了下去,看着泽弘摇了摇头,小声道:“你还是来了,其实你不必来的。”
    泽弘看他半晌,伸手拢了拢他散乱的发丝:“你在说气话。”
    他扁了扁嘴,就要噙不住眼泪,可是又觉得这副样子不适合,侧头过去:“我没有。”一激动,扯着伤口疼痛,他忙转回头,闭上眼轻轻喘了几口气。
    泽弘握紧他的手:“你别说了,有什么过几日再说。”
    南宫钥喘了几口气,睁开眼,轻轻问道:“听师兄说盛柒给你带话了,你有没有帮我查到曾国的情况?南宫极他怎么了?”
    泽弘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对他说。
    “他出事了?”南宫钥声音极小,带着肯定:“这一次是遭了南宫钰的暗算……我估计着,南宫极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对。”
    泽弘点了点头:“他是出了点事,情况我还没打探清楚,等事情一清楚我一定告诉你。”他摸着南宫钥的头发:“乖一些,先休息着,我让人去端粥过来,你多少吃几口。”
    南宫钥点了点头,他心头发慌,觉得事情不像泽弘说的那般轻巧。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原因,他觉得头脑晕沉,泽弘出去叫人送粥的时候,他又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又是两日之后的事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这一次受伤有多重其实他心里有数,这不是皮外伤,而且当时他下了死手,又因为与南宫钰对持坚持了许久,能醒过来已经很幸运了。
    偏过头,小屋里那张圆木桌前坐了两个人,一个执了杯清酒,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自斟自饮。另一人一手支颐,鼾声轻起。
    南宫钥心想自己以往一定睡得很死,从来不知道孟赢睡着了还要打呼。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泽弘回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笑意闪过,两步上前将他扶起,声音温柔宠溺:“这一次可要吃一点粥再睡了。”
    说着拍了拍手,一盏茶的功夫,门外进来一个作侍卫着装的清秀女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粥。
    泽弘往他后背塞了两个软枕:“这样行不行?不舒服要跟我说,我来喂你。”
    南宫钥眼里一热,心里头骂自己不争气,垂下眼帘就着泽弘的手一口又一口慢慢吞下那一碗热粥。吃过饭,身上暖和了不少,任由泽弘帮他擦了嘴,这才问道:“你查清楚了没有?”
    泽弘的手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回来,我又没有黑黑,这一来一去一番打探没有那么快的。”
    南宫钥幽幽叹了一口气,泽弘又帮他擦了擦手,轻轻说道:“你不要再无声无息地离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在乎,你就是你,是我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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