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难为双生花》第五十章 长相守

    一脚踏出那扇小门,外面居然是南宫钥同孟赢当初落下去的那个地洞,那个破烂的、昏暗的、久经岁月已是一处被残埂断壁,杂草枯树所掩的破烂地方。
    南宫钥回头,那扇门已经消失,身后只是一面烂墙。扶着墙吃力地蹲下去,想尽量轻的把孟赢放在地上,却还是因为乏力手上不稳,让她那个清风明月般俊朗的二师兄摔了一个狗吃屎。
    她抱歉地看了看孟赢,再转头去看白梦语,只见到她一脸茫然,在暗处望着那个带着橘色晚霞的天空。
    南宫钥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再回头去看那横在地上刺眼的木板,将插入孟赢剑鞘中的灵剑抽了同来,走到木板旁,高高举起,狠了命的一剑又一剑,削铁如泥的宝剑不过片刻就将那块厚重的木板切成了好几块。
    喘着粗气,她心虚地将手中的宝剑看了看,好在没有什么损坏,不然等孟赢醒了指不定要怎么削她呢。
    插剑回鞘,再回头看了看白梦语,还是那样一副痴痴的模样。南宫钥皱了皱眉,在衣袖里摸了摸,手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走到那木头旁试着点了点,没点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转头看了看孟赢,走过去,将她二师兄的外衫“哗啦”一声撕了下来。
    将衣服点燃,再慢慢将木头块引燃,等火势起来后一块一块把所有木块投了过去,一边呛得直咳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站在另一头的白梦语。
    似乎是终于感应到了这头的动静,白梦语缓缓回过头来,南宫钥一边呛咳着一边透过浓浓的烟雾看向那个看着她鬼魂。
    良久,白梦语又收回了目光,抬手一挥,如烟雾般的白色衣袖缓缓扬起,带起一道劲风,南宫钥本能地闭眼,有谁唤了她一声,她没听清,正疑惑是不是听错了时,手就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
    风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明显带着紧张,却又带着明朗笑容的脸。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对方,半天反应不过来,一声调笑传来:“怎么了?我脸上又有东西?”
    “你没事了?”南宫钥抓住他的手。
    泽弘点点头,她不信似的拉开袖子一看,轻轻呼出一口气:“太好了。”
    “太好了?”泽弘重新将她的手反握在手中:“你看看这周围是个什么情况。”
    南宫钥转身看去,一片白雾茫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一望无际,如虚空一般不真实。她四下望去,在远处似乎看到了白梦语无助的身影。
    “来,跟上。”她拉了拉泽弘。
    他挑了挑眉:“怎么回事?”淡然平稳的语气,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看他:“你不害怕?”
    他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说:“你不问怎么回事?”
    他又笑:“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得知了兄相救,我信你。”
    “这……”南宫钥有些窘迫,不太好意思有人这样对她致谢,突然看到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猛地收了回来。
    他又伸手去拉她:“前面那个要看不到了,不跟上吗?”
    她本来还想抽回手,却又觉得不太好,看了看他,说道:“其实可以不用拉着我,我不怕的。”
    “我怕。”
    她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不肖片刻又转开,看着白梦语几乎已看不到身影的那一方,任由他牵着,默默无语地跟了上去。
    那只被握住的小手有些发热,她想动一动,先看了看他,轻声道:“有些热哈,要不你拉着我的衣袖?”
    泽弘摇摇头:“不行。”
    她皱了皱眉,看着远方又落在视线中的白梦语:“为什么?”
    他低低一笑:“不是说了吗,我怕。”
    她有些无奈,跟着前方的白梦语,思忖道:“你说,她怨气是化解了吧,不然这瘟疫也不可能解得了。”
    泽弘点头:“应该是。”
    她疑惑道:“那她来的这个地方是哪里?还有,她带我……我们来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
    “大概是,她知道你能做什么。”泽弘看着远方那道孤单的身影:“她像是在找寻什么。”
    找寻什么?她想要什么?她记挂的,放不下的……易沛!
    南宫钥抬头看向孟赢:“我明白了,我现在要画血符引魂。”
    他松开她的手,语气极尽温柔:“我护着你。”
    血符成形,空气中飘开淡淡的腥味,她就地坐下,念出介引咒……
    周围的气息游动,像是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自身上各处轻轻滑过,她轻轻睁开眼睛,四周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伸手就可以将那些雾气打散。空中飘散着无数五颜六色的小光点,闪一闪又消失掉。
    身旁站着一个人,每一根随着呼吸而震动的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轻轻颤动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少女。无数的光点落在两人身上,闪一闪,又慢慢熄掉。
    一丝风划过,在空中慢慢描画出它吹动的轨迹,南宫钥看着泽弘,他眼中有明亮的光,那清晰可见的温柔中有一丝怜爱?莫不是她看错了,这鬼眼中看到的东西竟这般稀奇?
    正打算细看,那个鬼魂转过了身向别处看去,像是看到了前方的白梦语,披风斩棘般地向那处飞去,瞬间将凝固的雾气冲出一条路来,那些从身边划过的风在身边画出无数道白蓝色的线。
    白梦语回头,南宫钥看到那若冰霜一般的脸瞬间化作春水,那是只有易沛曾见到过的温柔模样。身后是绚烂得如同夏日新开出的白色花朵,一簇簇,一朵朵,在她四周瞬间绽放,雾气消散,脚下是一片青草悠悠。
    南宫钥认得那花,正是当初泽弘种在水塘子边送给白梦语的第一件礼物,那娇弱的小花这样铺天盖的盛开,竟是一副难得的美景。
    轻松一笑,按下手上的石扣,转瞬,再睁眼,见到的是身旁一脸惊讶的泽弘。
    四周是一片百花齐放的美景,枯木逢春般的散发着勃勃生机,抽出新的枝条,绿色的叶片儿在头上长成了一树遮天蔽日的绿云。晚霞的光照在地上,就见着光晕中那些绿色的小草不停的从土地的冒出头来。
    她眼眶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了下来,却只顾看着这片美景,不想抬手去擦。
    脸上却有温热袭来,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笑了,心中的痛被温暖覆盖,仰起头看着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没什么,只是一对有情人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在一起了。”她抬眸看着天空:“这个爱她的人,从未离开过她身边片刻,不过还好,如今他等到了,她也等到了。”
    泽弘也笑:“什么他跟她还是他等到了,小师傅这是在念经么。”
    她缩了缩肩膀,想起了恶劣的回忆:“别跟我说什么念经!”又愣了一下:“我的好情绪都被你给弄没有了!”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把什么事情给忘记了?”侧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旁正冒出一缕缕青烟的地洞下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咳嗽声,南宫钥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对着泽弘一笑:“泽弘大哥,我师兄还在底下呢,你帮个忙将他捞上来?”
    他好笑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几步走过去,纵身跳了下,紧接着,背上驮着一个人又跳了出来,扇了扇鼻子,皱着脸道:“下边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幸得你师兄咳了一声,再迟点多半都被那烟子给呛死了。”说完也呛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上前将满脸尽是黑灰的孟赢接着,轻轻放到地上,拉开他肩膀的位置看了看,本以为会看到一处血肉模糊的可怕伤口,可那处她记得被鬼怪咬过的地方只留有一道微小的伤口,不似她在幻境中看到的那般可怕。
    再看了看另一处,心下微松,看着四周还在不停吐露芬芳的花朵,喃喃道:“她去哪里了呢?”又道:“许是化作这万千生灵了吧……她真的就是一个仙子啊。”
    脑门儿被人点了点,她转头看向身旁已将孟赢重新背到背上的泽弘,呆愣愣的听着他说道:“这是怎么了?居然变傻了呢,怎么办,我这不是要照顾你一辈子了吗。”
    她笑了,也点了点他的头:“你才傻了呢,”说完,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到前头去了。
    泽弘在后头喊她:“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小心你师兄醒了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拿剑打你。”
    她背着手,迎着那落日余晖:“师兄才不会打我。”她想起孟赢为了救她被鬼怪撕咬时全然不惧的神情,心中全是暖意。
    “那……”泽弘的声音响起:“你让我一个人背着大师傅,也不怕把我给累着,小心我一会得空了打你。”
    她笑着的脸上映上一层落日的金辉,显得格外娇美动人,而她却不自知。那笑容慢慢浸开,像一朵花渐渐舒展花瓣,她说:“你那么好,你不会。”
    泽弘无奈地一笑:“这么说来,我们都只能被你欺负了。”
    便听着南宫钥哈哈大笑的声音在这花丛之后恣意的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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