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江月照伊清》第四十四章 辩论

    位置不同？立场不同？或许吧。
    虽然自己还是无法接受小月对嵩阳序的评价，也许这只是一个在绝望中被拯救的姑娘，心中对于英雄的想象罢了。
    不过这个小丫鬟既然如此纯真善良有主见，至少说明嵩阳序对她还是格外关照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似乎也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傍晚，嵩阳序带着云心穿过条条小路，来到了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屋门外站着两名守卫。
    云心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房屋，难道赵大人就被关押在这样一个地方？
    与自己想象中层层牢狱，密不透风的牢房截然不同啊！
    听到门外的声音，屋内的一个老者从容应对，“嵩公子，不必再费心思了，名单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老夫已经做好了准备。”
    声音沧桑而坚定，云心几乎都能想象到赵大人宁折不弯的面容神情。
    嵩阳序一笑，“赵大人，从封闭院请您到这来就是为了表达在下的诚意，您不妨先见一个人再做决定。”
    “见一个人？”
    赵大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云心走了进去。进了门，云心终于看到了那位耿直清廉的县令大人。
    赵大人席地而坐，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鞭痕累累，黝黑皲裂的皮肤尽显风霜磨砺的痕迹，鬓边几丝白发散落，剑眉冷对，在看到一个正值年华的姑娘走了进来后，眼神微微有些惊奇。
    云心恭恭敬敬行了礼，“青月弟子莫云心，拜见赵大人！”
    “你是青月教的人？”
    “正是！弟子奉主教和洛成王之命，前来保护赵大人。”
    知晓了云心的来历之后，赵大人似乎并不想再进行交流。
    “嵩公子，不论是执生堂还是青月教，老夫都不会改变想法，无需再多言。”
    转而又对云心说道，“姑娘，请回吧！”
    云心见赵大人的态度并没有很意外，因为他是个正直的清官，只忠心于皇帝，因此并不想参与到任何一个党派之中。
    然而正因如此，洛成王才如此看重他。
    云心在赵大人的身边坐了下来。赵大人闭目养神不理睬。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半个时辰，赵大人意识到这个姑娘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就算你一直在这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云心答道，“云心接到的命令是保护赵大人，与赵大人是何态度无关。”
    听到此言，赵大人反而被云心弄得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在草屋又陷入了沉默。僵持到了晚上。
    ……………
    赵大人有些坐不住了，自己任他们拷问也没有一丁点屈服，反倒是现在的平静却煎熬得很，实在搞不懂青月教的人到底有何用意。
    “……云心姑娘是吧，老夫已经做好了被他们谋害的准备，但证据和名单，是一定要呈给皇上的。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云心点点头，却还是不为所动。
    “老夫一把年纪了，就算是你们派人来保护我，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在老夫身上浪费时间了。”
    云心只是听着，也没有任何反应。
    赵大人感觉十分不解，自己不参与任何党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为何青月教的人还是要坚持守在这里？
    赵大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姑娘，不如你说一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心作揖行礼，回道，“赵大人，青月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保护当世的如同赵大人一样的清廉能臣。”
    “能臣？”
    赵大人抚须一笑，充满自嘲的意味。
    “老夫连朝都县这一方百姓都无法庇佑！百姓生活困苦潦倒，老夫身为一县县令，却不能够为他们创造平安康乐的生活！只能眼见着这些活生生的人被官府压榨，欺辱！你说我是能臣？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赵大人越发激动，云心能感觉到赵大人的愤恨，和对当前官府的不满。
    “老夫费劲心血收集的官员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证据和名单，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老夫要让皇上看到，让满朝文武大臣看到，更要让天下百姓看到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赵大人的声音振聋发聩，不禁让云心对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生敬意。
    “赵大人，”云心说道，“弟子云心才疏学浅，有个问题想请教赵大人。”
    赵大人看向云心。
    “何为平安康乐的生活？”
    “自然是丰衣足食，百姓和睦！”
    “如何实现？”
    “官府为民做主！”
    云心淡淡笑道，“赵大人，那您又如何看待现在的官府？”
    “贪腐成风！无能无为！”
    “您其实看得很明白不是么？当前的官府是怎样对待百姓的，官府是什么？是当今皇帝之手，如今手已溃烂，难道您真的认为皇帝对此全然无知么？”
    “你竟敢对皇帝不敬！”
    云心大胆的言论戳到了赵大人的心里。
    “云心只是在表达自己而已，皇帝并非不知手的溃烂，而是已经讳疾忌医了啊！”
    赵大人若有所思，云心继续说道，“赵大人，弟子说这些也并非是劝说您加入什么党派，只是在提醒您，无论当前面临什么困境，您有爱民之心，是值得人尊重敬仰的官员，官府迫害您，可有人想救您！”
    赵大人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一样排斥云心了。
    “……老夫从未想过要求什么百姓的敬仰，只求无愧于心……”
    “若您还想亲手为百姓谋福祉，就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留得青山在，一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
    赵大人不再反驳，开始思考自己耗尽半生，究竟能够为百姓做到些什么？还能为百姓做些什么？为了自己的原则和忠心，逞一时之勇，到底有没有意义………
    云心见状也不再说话，或许此刻赵大人需要安静的思考。
    作为青月弟子，云心只想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作为普通百姓，云心却也想守护赵大人这样的贤臣。
    证据与名单，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是命。
    而赵大人本身，才是真正能够治世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