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以为事情会受到阻碍,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他跟上白色女助理的步伐,顺道观赏外面的风景。
窗外的时间流速看起来和走廊不同,刚才还散漫金色阳光的草浪已笼罩在明月下,月像沉落在地平线上,点光源发射出耀眼的白光,鳞次栉比的建筑群犹如千层浪潮般拔地而起,他有意识在观察月亮的情况,除了位置不同寻常外,没有更多异常,他并没在天空中看到第二个月亮,而西朝的两轮明月则非常显眼。
“这里是观察星空的好位置,”助理跟导游一样介绍道,“当初选址时商定了很久,既要在首都圈内,又要避免多余射线的干扰。”
“射线……”陈简记得“中心探测器”也为了避免射线干扰,才设立在南极和沙漠中,难道探测器是为了眺望星空?攫欝攫
眼前既然有现成的向导,于是他问道:“除了天文观察要防止射线干扰,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吗?”
助理笑了笑:“博士您在考我?”
“我随口问问。”陈简有些不太高兴,既然是助理,哪有反问上司的道理,于是他冷冷地催促道,“你说说看。”
“嗯……比如说研究暗物质?听说西北那边在地下3000米深度建造了一个深地研究室。”
暗物质?陈简听到就觉得头大。
“或者欧洲的那个LSM地下研究室。”她说道,“地下研究室的研究项目都大同小异,质子、暗物质、中微子、超重化学元素这类东西,最终还是取决于研究室的规模。”她走上旋转楼梯,高跟鞋在台阶上踩击出富有节奏的回响,“这几年研究最多的应该就是中微子了,不过我也没具体统计过,只是经常在周刊上看到关于它的内容。”
陈简不懂装懂地点点头,自己好歹是个博士,决不能在梦中露出破绽。他踩上台阶。这座楼梯像是玻璃做的,鞋底与地面摩擦传出让人肉麻的吱吱呀呀声。眼看楼梯尽头就在眼前,他不由地心跳加速。马上就要见到被自己遗忘的妻子,他该怎么面对她——
赵望翷。
田业光和女助理的“证词”说明,一个姓赵的女人确实是他的妻子。为什么自己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脑中没有关于她的一点记忆。
他甚至开始担忧,会不会因为记忆空白,这场梦境根本无法生成“赵望翷”这个形象?会像女助理一样变成全身散发白光的轮廓?还是连轮廓都没有……
心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去。他紧紧地盯着前方。
他们正走在一条顶端发着淡蓝色微光的长廊上,左右都是洁白无瑕的房门,每一扇门都由大概二十米的间距,走廊里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从天花板上冒出的冷气在墙壁两侧结成薄薄的霜,与淡蓝色的光交相辉映,仿佛进入了寒冷无比的甬道。
经过一扇门,女助理没有敲门。
还在前面……
第二扇、第三扇……四、五、六……
陈简发现,这个设施的大小超出想象,简直永远走不到尽头。
赵望翷在这做什么工作?太空部的人把他找来了,为什么连他妻子的工作都被安排到这里?如果他们的工作性质相同,在福脑公司任职时为何不在同一个部门上班?
陈简忽然产生了这个疑问,于他马上开始观察门牌上写的东西,可还没等他开始看,女助理就停下脚步。
一扇门出现在他们面前。厺厽 九饼中文 9bzw.com 厺厽
陈简就眨了一下眼,周围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仍然站在走廊里,走廊的顶端仍然泛着微微蓝光,犹如呼吸灯一样有韵律地忽明忽暗,可,走廊上的门全部消失了。
“这……”
陈简惊讶,女助理对此却毫无反应。
雪白的轮廓犹如商场人偶模型般慢慢转过来,面向他,看不出表情的脸露出渗着寒意的笑容。
“到了。”女助理做出“请”的手势。
陈简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没有理会女助理,对方姿势依旧没动,只是反复发出声音——
“到了……到了……到了……到了……到了……”
声音传入陈简耳中,传到无尽的长廊远处,回声跟精神污染一样在陈简脑中泛滥,犹如一圈又一圈涟漪,毫无规律、杂乱无章地撞在一起,水环被撞破,激荡的水花就像灼热的血液一样在体内沸腾。
女助理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把他的右手搭在门把上。冰冷的门把,冰冷的手,陈简不敢相信一个女助理的力量会如此强大。他下意识反抗她,泽气瞬间武装全身,可是,他竟动弹不得!
手被寒气黏在门把上,手腕则感受到千吨重的压力。门把在缓缓往下坠,门后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走廊产生轻微震动。巘戅九饼中文m戅
刹那,失重感从脚传到脑袋。
“放开我……!”
陈简不知道门后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赵望翷。是一个怪物!一个梦境中的恶魔。恶魔把他引导到这个阴森的走廊,使徒将他推入深渊。
“到了……”
机械似的声音源源不断,越来越多,如坍塌的山坡,石块重重压在陈简身上,他喘不过气,想从这场噩梦中醒来。身后是空洞的走廊,一道锐利而阴冷的目光忽然刺穿了他的背,他想转过头,可脖子像被冰冻了般无法扭动,冷汗落下,滴答在大理石地面上。
那道视线越来越冰、越来越近,他感觉脊背被烫得着火。
他熟悉这道视线,在上一个办公室时,他就始终被那双眼睛看着,眼睛躲在走廊外,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谁?!
*
“隐翅虫!隐翅虫!”玉石象甲拍打陈简的脸颊。
“他到底是怎么了?”赤背蜘蛛不安地在房间来回走动,“那小丫头还要我照顾,他又得了什么病?”
冷汗不断从陈简身上流出,他已因脱水而嘴唇干涩,鲜血从灰白的皮后渗了出来。
七星瓢虫破门而入。
看到他,赤背蜘蛛立刻问道:“他来了没?”
“来了。”七星瓢虫话音未落,搬尸人就一瘸一拐地挤了进来。
“搬尸人,你看看他,这是何疾?”玉石象甲忧愁地注视陈简。
搬尸人立刻走到陈简身边替他把脉,他眉头紧锁,屏气凝神,脑中搜寻毕生所学,寻找病例与陈简的现状对应。
赤背蜘蛛焦虑地抱胸站在一旁。她发现陈简这几天在睡梦时常常会说出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其实这些事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害怕,他若不慎说出自己的鬼虫是蚂蚁,被谷主听到,他的处境会相当危险,而带领他炼化鬼虫的她,肯定会受牵连。
眼下,得尽快治好这麻烦家伙。
她不希望最后四天出现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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