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您在做什么呢?”
冷冽的女声是这场梦的开端,陈简感觉肌肤有些发凉,睁开眼就发觉自己又回到了梦的世界,或许说梦也不太恰当,他的意识还处在清晰的状态,视线也没有朦胧之感,更像是陷入一座记忆迷宫。
他坐直身——先前是躺在办公椅上——环视一周后,没有发现说话者的身影。
那个声音似乎是某人的形象投射?他不太确定。
寻人未果后,他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双屏幕上,闪烁的荧光似乎在诱惑他、引到他解开密码,电脑用户的头像是一张由白黑组成的简单标志,两个同心圆内部有三片环绕圆心的扇形。
陈简觉得这个标志有些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它的含义。他起码知道,这并非公司的标志,公司标志虽然也是同心圆,但主题是抽象概括的大脑,而电脑上的标志显然有不同含义。
他眉头紧皱,寻思了许久,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可颜色有种违和感。
不该是黑白,而是另一种颜色与黑色……
目光往下移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和上一次看到时一模一样,用户名是“陈简”,空白的地方要求输入密码。
傻傻看着根本没法推理出密码。陈简拖开桌下的键盘,以为能从键盘的磨损痕迹中窥见密码的某几位数。但他显然想得太多,键盘并不是专门用来输入密码的,而是供日常和工作使用,漆上的白色字母大多只剩寥寥轮廓,要想从这推理密码,显然不太可能。
他随意敲打了几下键盘,手感很好,但噼里啪啦的巨响让他不禁怀疑,用这种机械键盘办公,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吗?
不过这应该是他独立的办公间。
他站起身,决心好好探索这里。和上次一样,走廊忽然发出声响,呼呼的冷风随着房门打开再次灌入身躯。既已知道这是虚幻景象,他便不再担心,放任走廊在身旁蠕动。
由于记忆的不断回归,雪白墙壁逐渐被细节替代,办公室里多出了红棕色书柜和摆放整齐的文件。除了文件外还是文件,完全找不到一件私人物品。
陈简不知该说自己是死板还是认真。这里毫无生活气息,是个颇让他感到压抑的地方。自己居然在这里办公?难道未来的他就是个被公司压榨的程序员?
他站在书架前,打开玻璃书柜,目光扫过五颜六色的文件夹,随便打开一本,里面无一例外是大段英文以及表格和数据,没有图片。
他耗费大量时间检索文件,仿佛只要不离开走廊,这场梦就不会醒来。
“密码到底是什么呢?”
他像旁观者一样观察自己曾经的工作场所。
既然是首席研究员,电脑里大概率储存了公司的机密,密码绝对不会太简单……生日、名字这些公之于众的信息可以排除在外,还有什么密码是能记住且一定安全的?
世上不存在这种密码,如果要人记住,密码就一定有规则;有规则便会被破译。能让外人绝对无法盗取的密码只可能是——
动态密码!
陈简恍然大悟。
如果是动态密码,他该用什么东西接收密码?手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安全的手机吗?
陈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西装里没装任何东西,如果有东西,上次他就能感觉到。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把先前看到的所有事物分门别类放在眼前:抽屉里只有一些文具,钢笔、签字笔、笔记本和便签这类杂物;房间里没有保险箱;书架没有上锁;身上没有多余的物件,手表是最普通的石英表,没暗藏电子装置。
那东西肯定离自己不会太远,到底是什么?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困意的双眼。
眼镜有点沉,沉得不像简单的树脂眼镜。
“是眼镜?”他喃喃自语,把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眼镜没有差异的随身物品放在桌上,眼镜腿上没有按钮,没有参数,摸上去很光滑,粗宽的支架显得沉稳,大部分重量都自此而来;从外往里看,镜片泛着淡淡紫光。
看上去是平常无奇的一副眼镜。但让陈简起疑的是一件事——它没有度数。
应该就是这幅眼镜了,它可能便是解开密码的关键,但到底该怎么使用?
他在手中捣鼓了半天,怎么触摸、按压都无法启动它。走廊的冷风还在不断涌入,因为多出了鬼虫之力,他的耐寒已大不如先前,不禁感觉双腿开始发冷,就连手指都不住地微微打颤。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
西装固然体面,却不抗寒,风像刀片一样刺在肌肤上。他有些抵挡不住了,本能驱使他尽快离开房间,逃到出口——走廊。
他只好重新戴上眼镜,最后一次坐在电脑桌前。
他心想:如果我设计一副能提供密码的眼镜,肯定不会让它语音播报,那太显眼太张扬;最稳妥的方法便是从镜片显示,而且要显得自然不刻意……
他凝视屏幕,右手食指轻轻从右边的眼镜腿划过。
忽然,视野开始慢慢变暗,输入密码的空白区域慢慢浮现出一串数字和英文混合的字符。
“就是这个!”
他冷得发抖,立刻拖出键盘,娴熟地把密码输入。
请稍后……
这是屏幕最后显示的字。
随后,洁白的房间在三秒内彻底暗了下来,呼啸的走廊发了疯般鼓入狂风,陈简心惊肉跳,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环境中,即便拥有泽气,他也感到格外恐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以为电脑会进入运行界面,可突如其来的黑暗吓着了他。
他猛地起身。
办公室的光源全部湮灭,到处漆黑一片。
“喂!怎么回事?”
他颤抖着双手——因为寒冷和慌张。现在他跟盲人没有任何区别,双手紧张地贴在办公桌上,扶着它慢慢前行。
走廊在哪?好像是办公桌的正前方……
他呼吸急促,被狂风吹飞的文件打在身上,就好像被藏在黑暗里的鬼怪袭击。他绕办公桌半圈,总算是走到风力最盛的地方。
风是从走廊吹来的,只要逆风而行就能出去。
他下定决心,双手松开办公桌,转身迎风,双手分别向前方探去,双腿则摩着地板挪动身躯。
咚……咚……咚咚咚……
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接连的脚步。
“谁?谁在那?!”
他们是朝自己来了?
还是离开了?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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