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253、不正常的才是正常的

    5个人沿着地震过后一片废墟的街道走着。
    下了一夜的雨，加上下水道被地震破坏了，满大街都是淤积的雨水，看多地方看起来就像水塘，或者河道。出于对水下情况不明的忌惮，他们更多时候选择的是绕道，和安全比起来，多花一些时间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李昊，你发现没有？”走了没多久，来兮就对李昊说：“这附近的丧尸好像很少。”
    李昊想也没想就说：“丧尸少，难道还不好吗？”
    来兮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四周，地震过后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断垣残壁里，似乎丧尸真的不多。但在没有倒塌的楼房和各类建筑中，还能看到这个城市原有的繁华风貌。然而，除了坑坑洼洼的积水，就是到处都长得很茂盛的植物了。
    那过于茂盛的植物，总是让她觉得寒碜。
    凡事都是过犹不及的，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再怎么绿化，也都只是点缀，而植物的繁茂一旦超过了绿化这个界限，那就是荒芜了。而一个荒芜的城市，那还能叫城市吗？
    这时，一阵风吹过，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拍动翅膀的声音，这聒噪的声音很快就像一股洪水一般由远处涌来。
    不用谁说，李昊他们都立刻躲进了最近的房子里，准确的说，是躲进了路边的一个商铺里。商铺的门窗都被人砸破了，里面也是见惯了的狼藉，不过他们也都顾不得那么多，能及时找到这么一个躲避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几乎就是刚进了商铺，他们就看到一群乌鸦拍着翅膀，发出嘶哑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叫声低空飞过，也不知道是在捕猎，还是在迁徙。
    这群乌鸦的数量非常庞大，前前后后半小时，才从他们头顶的这一片天空消失而去。那种铺天盖地而来，一来就把阳光整个都遮蔽了，好像黑夜违反时间逻辑突然降临一般的视觉效果，让李昊他们在乌鸦消失以后，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神马情况？”过了很久，李昊才终于发出声音来，但他的声音，却莫名有些发抖。然后干咽了一口唾沫，问赵季：“你们这个城市，还有乌鸦的栖息地？”
    “想什么呢？”赵季也是脸色发白，说：“这是全国最大最繁华的现代都市啊，别说乌鸦了，灾难爆发以前，除非是植物园，否则可是连飞鸟都很少看到的。”
    这是她从小生长的城市，她也无比的热爱着这座城市，但是说实话，从小到大，她也没少吐槽过这个城市的生态环境。虽然近些年来这个城市的生态环境经过治理变好了很多，但是架不住它人多、车多、能耗大，它真不是什么鸟语花香的城市。
    李昊又转头去问李斯特：“你还记得这场灾难是什么时候爆发的吗？”
    李斯特推了一下眼镜，说：“我倒还真有详细的记录……从本市新闻报道中出现第一例感染案例开始算的话，到现在已经有119天了。但是如果从全球范围内的报道来看，出现第一例感染案例，已经有152天了。之前网络还没有断的时候，有人把152天前那个案例出现的日子称为审判日，认为那是人类遭到自然报复的一个开端。我不信教，也不认可末日审判的世界观，但是我对我的学生说，如果人类从此消失了，那一天会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至关重要的一页，如果人类幸运地挺过这场灾难，那一天也会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至关重要的一页。”
    李昊看着个时不时就推一下眼镜的中学老师，问：“如果人类灭绝了，谁来记录历史？历史又还有什么意义？”
    李斯特面容平静地说：“两回事，恐龙灭绝了，我们不也能读到关于恐龙的历史吗？只是把它放在地球史的那一部分罢了，即便是人类文明，不也有史前史？就算人类灭绝了，地球上也会出现新的智慧生物，会出现新的文明，这个中断的人类史也会被后来的文明发现并加以解读。”
    李昊觉得有点头大，又问：“你觉得在末日里，记录历史还有意义吗？别忘了，你自己都随时可能死掉。”
    李斯特坚定地说：“正因为如此，记录历史更有意义，也更重要。”
    “你是历史老师？”
    “不，我是数学老师。”
    “……”
    “李昊，你不觉得你跑题了吗？”李昊和李斯特的对话让其他人不耐烦起来，来兮就说：“你问灾难爆发的时间，不是应该用来推算这些过于茂盛的植物还有这群乌鸦的出现是否正常的吗？”
    “这个还用推算吗？”李昊说：“肯定就是不正常啊！这场灾难从一爆发开始就不正常好不好！病毒扩散了，变异了，所以人类变成丧尸，植物疯狂生长，动物也在发生各种变异，我可以肯定地说，接下来不管我们遇到什么以前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将变得很正常！不管我们遇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都会变得很正常！”然后他指了指李斯特，把脸凑到来兮面前，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然后他就会在笔记本里记录，人类的灭绝，就是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冲来兮发什么火？”赵季看着来兮在李昊的咆哮下有些发愣，就挡在她面前，恶狠狠地瞪了李昊一眼。
    李昊同样瞪着赵季，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不过在赵季寸步不让的逼视下，他渐渐恢复了平静，从商铺里走了出去，又回头看向李斯特，问：“你们能活下来，就是因为这附近的丧尸比较少？”
    李斯特却摇了摇头，说：“不！之前它们很多，非常多。如果不是跟着你们出来，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丧尸竟然很少了。会不会是地震，把它们都埋到地下去了。”
    李昊只觉得心里掠过一片难以言说的阴影，叹了口气，说：“我们走吧，我的直觉告诉我，剧本又变了。”
    …………………………
    “醒了？”
    来过睁开眼的时候，听到耳边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愉快的情绪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这声音有点熟悉，有点陌生，说熟悉，是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最近几天一直就陪在他的病床边，说陌生，是因为他认识这声音主人的时间真的不算长。
    前前后后都不到一个月吧？
    当然对有的人来说，这点时间孩子都可以怀上了。但是对于来过而言，这应该还处在互相熟悉的阶段，接下来，应该是偶尔约会，散散步，或者一起去参观博物馆，在图书馆偶遇，互相留下电话，不经常地互相发信息……等这一段大家越来越自然了，才是真正意义的约会，去看电影、听音乐会、经常通电话……再然后，一起去旅行，看漂亮的大海，纯净的雪山……
    总而言之，不会像现在这样，他们还不是很了解对方，就已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是情侣，甚至已经越过生理的界限，成为实质上的夫妻了……对于这一点，来过一直有点后悔，他在内心不断地谴责自己，太快的节奏，让他觉得对不住人家女孩子。
    但是，等等……
    来过突然又回过神来，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呢？还以为这是在过去那种正常的生活中，在他理想的恋爱节奏里呢？这是末日啊！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死了又还活着，幸存的人据说不到10%了，这个女孩这么快就对他付出一切，未尝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能给她充足的食物和安定的居所，而他又未尝不是觉得自己给了她需要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要接受她的付出吗？
    不对啊，这一次的伤是在胸骨和肋骨上，怎么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有点混乱了呢？就算治疗方案不对，也没听说过治疗骨伤会导致精神混乱的啊。
    还有，他睁眼看到的就是灯光，病房里好像没有窗，有点老式的换气扇不紧不慢地转动着，空气不算太糟，但也绝对谈不上令人愉悦。灯光是白色的，照得整个房间里都是白色的，连眼前这张原本充满活力的脸也是惨白惨白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又做噩梦了吗？”梁沁看起来有些疲倦，趴在床边睡觉让她的体力得不到足够的回复，但她还是微笑着，拿了一张放在旁边水盆里的湿毛巾，拧干了，给来过把额头上的汗擦掉。
    “这是哪？”这个问题让来过一阵惊悚，难不成自己失忆了？但是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自己马上又想了起来，这是在小千山基地地下避难中心的病房里。
    他本来是在地面的病房里接受治疗的，他亲自指挥的外出搜索行动取得了很重要的成果，但鉴于他本人受了伤，研究部主人李恩惠少将告诉他接下来的研究工作他暂时不用参加。
    随后，一场烈度超高的地震爆发了，小千山基地受到波及。即使这个基地是军方几十年前为了防御核战争而修建的，但是在自然的威力面前，这个基地还是变得千疮百孔。
    但，让来过从地面的病房转移到地下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