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
当人们仰望冰川、天地、星河,与那些鬼斧神工所铸造的磅礴自然奇观时,便会萌生渺小与卑微的心境。
此时此刻,面对这座残破的天桥,秦风从内心油然而生出这种感慨。
背后,是千仞绝壁,一望而看不到边际,脚下阴河浅水迈过小腿,左右两侧无限延伸,婉如长江之宽阔,水流缓缓淌过,静默无声。
这条地下阴河顺着无尽深渊一侧的峭立岩壁飞泻而下,顿时抛洒万斛珍珠,溅起千朵银花,喷珠飞雪,壮如玉龙飞舞,如此浩瀚水瀑,携带着银河坠天之气势,让人心潮澎湃、望而生畏。
也不知这深渊到底有多深,水流冲刷而下,居然听不到一点回响。
秦风与沈沐禅满怀敬畏,徒步淌水前行,走到这天桥边上,所有注意力瞬间被桥头一座石碑所吸引。
这是一块七米多高的巨大青冈石碑,被东南西北四只跪拜石猴用手高高托起,这石猴虽然是猴的相貌,却是人的身躯。四只石猴龇牙咧嘴,神态凶煞,而先前那种让人躁动不安、心生幻觉的神识攻击音波,便是从这四只石猴口中发出。
石猴所举石碑,表面光滑圆润,打磨的异常光亮,几乎就像一块玉一样,一幅残龙囚困的图案,从石碑内部镂空雕刻而成。
这条残龙只有龙头与龙尾,龙头在下,龙尾在上,身躯断裂伤口雕刻的极为细致,那残留的血骨、残破的鳞片栩栩如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这条残龙的痛苦与悲悯。
龙尾之上,篆刻一“熵”字,龙头之下,篆刻一“道”字,这熵道二字,仿佛岁月之力所铸,一笔一划铿锵有力,却又给人枯淡朽湿、断连辗转的味道,特别是字迹粗细间藏露枯荣变迁、盛极必衰的大道韵味,甚是出神。
秦风看着这石碑,又望石碑左侧天桥,心中默道:莫非,此桥名叫熵道桥。
然而这座飞跨深渊的熵道桥,却是一座断桥。
秦风走到桥边,整体看去,此断桥造型犹如一只斩断的龙头,一口咬住悬崖,嵌入百丈,一头悬空千尺,翘立深渊,气势威严不可方物。
秦风再向桥下望去,只见桥下一片漆黑,犹如深渊地狱,给人一种完全无法抗拒的天地之威。秦风在望向深渊那一刹那,居然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不由赶紧收回目光,举目远望深渊彼岸。
彼岸同样是一座断残之桥,外形却似龙尾,又好似一把利剑,深深插入绝壁之中,目测估计这两节断桥之间,相距千丈有余。
此刻沈沐禅独步行至桥面断口处,望着千丈之外的彼岸一端,双眸紧闭、静默不语,一盏茶后,沈沐禅从八渡轮回手镯中取出一小巧傀儡飞禽,这飞禽酷似黑鹰,接着沈沐禅掏出一块青色灵石,镶嵌在傀儡黑鹰腹部,按下机关,这傀儡黑鹰眼睛灵动一转,便从沈沐禅的手中腾空而起。
这傀儡黑鹰先是围绕沈沐禅身边飞转数圈,沈沐禅嘴中恋恋有词,片刻后黑鹰仿佛接受到某种指令,腾空百丈,目力几乎难以看见,接着猛然一个俯冲,朝着对面断桥飞去。
这傀儡黑鹰飞行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一道墨黑轨迹,如流星般划过天堑上空,就在这时,秦风突然感受到脸面迎来一道劲风,而那只傀儡黑鹰突然就被某种利器所斩,顷刻间一分为二,跌落深渊。
沈沐禅摇了摇头,又从八度轮回手镯中取出一只同样的傀儡黑鹰,这次在其腹部镶嵌上一块紫色灵石,再次如法炮制让其飞向彼岸,这次傀儡黑鹰飞行的模式变为瞬移飞行,秦风远远看见一道黑影在空中闪烁,当闪烁到第三次时,同样感受一道劲风袭来。
这次秦风心有准备,看的更加仔细,只见深渊升腾起一道扇形黑光,将那傀儡黑影一分为二,整齐切断,跌落深渊。
两次失败使得沈沐禅颦眉凝望深渊,一时间不知如何渡桥。
秦风重新回到青冈石碑,再次细细打量这座怪异的石碑,不知为何,秦风总觉得石碑下方所雕刻的龙头,缺少一点神韵,至于少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
秦风开始从头思索整个深渊一行所有细节,细细梳理,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后,记忆停留在了时空沙漏所呈现的过往景象之中,那个佩戴冯逆水玉牌的男子,猛然定格在了秦风脑中。
“万龙离殒丹,又叫厄运点龙睛,点龙睛……”
秦风眼前一亮,瞬间明白这龙头缺少什么,不正是龙眼吗?
想到此,秦风掏出那枚万龙离殒丹,对准青冈石碑之上龙眼凹陷处,轻轻按了进去。
这一番操作下来,青冈石碑果然发生异动,首先是石碑下四只咧嘴石猴同时发出龙哀之声,接着整个石碑的颜色由青冈色变成黑曜色,同时石碑内所雕刻的镂空图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七条细长的折线凹槽,每个转折点都有一拳头大小的半球体凹槽。
如此变化,不由让沈沐禅神色一喜,正要转身走到石碑前瞧个究竟,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沈沐禅还来不及喊出“小心”二字,一条黑雾翻滚的锁链,径直朝着秦风后背袭来。
这锁链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即便秦风听到背后声响,也来不及反应,锁链前方梭镖直接穿透秦风琵琶骨,瞬间锁死。
伴随着秦风一声痛苦的低嚎,那黑影人将锁链用力一拉,秦风整个身躯腾空横飞而起,重重甩落在黑影人身边。
那黑影人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笑容,洋洋得意,皮笑肉不笑的喝道:
“小贼,中了老夫的紫阴寂元毒,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佩服佩服,老夫正好要炼制一万毒魔人,先前七人都因忍受不住这万毒之痛,害的老夫功亏一篑,你居然有这般忍耐力,万毒魔人在你身上定然能成,好,好,好得很。”
原来这黑影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抓走秦风,又用计毒害净愚散人的御魂殿的殿主,裘天涯。
此刻秦风被裘天涯踩在脚底,只见裘天涯腿脚微微用力,秦风真个身躯又下沉几分,一时间秦风感觉胸腔被一巨石所压,已然喘不过气来,手中的忘归剑也被压在身下,无法施展。裘天涯嘲讽式瞟了一眼秦风,目光辗转看向不远处青冈石碑,解气的笑道:
“小贼,那日你坏我好事,不过今日你居然将冯家的万龙离殒丹主动带到此处,也算稍稍弥补了老夫一点损失。待老夫获得这大商王朝地葬龙气之后,在慢慢询问那珠子的下落。”
话音刚落,裘天涯突然单手一甩,那条鬼泣声声的黑雾锁链,神出鬼没的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又朝着沈沐禅极速飞去。
“叮当!”
一声清脆的兵刃碰撞声陡然响起,只见沈沐禅周身笼罩着一层蔚蓝气场,数不尽的微量光粒在其表面流淌,如星河般璀璨深邃,将那飞驰而来的黑雾锁链硬生生震飞,反弹数丈开外。
那黑雾锁链仿佛遭到莫大的损伤,灵性大失,散落在地,弥漫在锁链头部乌黑的锁镖黑气损失殆尽,细细看去,锁镖之上居然出现数道龟裂之纹。
而锁链反弹回的力道,居然让裘天涯硬生生退后半个身位,踏在秦风背上的脚自然也就放了下来,秦风顺势一个翻身,手中忘归剑直刺裘天涯眉心而去,然而剑锋距离裘天涯眉心半寸位置,却好似被硬岩卡住一般,无法在入分毫。
裘天涯单指一弹,剑身猛烈振荡,发出嗡嗡之音,秦风握剑之手顿时一阵发麻,拿捏不住忘归剑被远远弹飞,斜向插入身后岩壁之中。
此刻裘天涯并未理会秦风,而是一脸凝重,一双凶煞眼神死死盯着沈沐禅,惊愕问道:
“大须弥护禅符,居然是大须弥护禅符,九霄仙尊是你什么人?”
沈沐禅颦眉冷笑,并未应答,而是从八渡轮回手镯中拿出那把透着寒气的银色纤细长剑,横在身前,神情戒备的看着裘天涯。
“雪染凉风,半霜如冬,居然是染霜剑,灵剑仙尊,又是你什么人?”
沈沐禅依然不语,浑身灵力澎湃,剑气如霜,一双秀目冷峻的看着裘天涯。
裘天涯眼角微微抽搐,神情变化数次,几番思索、衡量再三,最终语气不悦的喝道:“小女娃,老夫也不为难你,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这大商藏龙殿的宝贝,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手中这把染霜剑,切莫一时贪心枉送了性命。”
裘天涯如此一说,秦风心中暗叹不妙,从裘天涯的言语中,沈沐禅此女的身份定然非同小可,如果此刻沈沐禅非要强行要求裘天涯放过自己,十有八九裘天涯会当即要了自己性命。
冥空珠是何等宝物,裘天涯心中自然知晓,若是此物被沈沐禅知晓,恐怕这珠子也就彻底与他无缘了,此番倘若沈沐禅起了半点疑心,换成秦风自己,定会选择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先杀人灭口,再慢慢顺藤摸瓜搜找冥空珠。
果然,秦风明显感觉锁住自己琵琶骨的黑雾锁链,拉扯的更紧了。这老家伙,杀心已起。
“我就进去看看,绝不碍你好事。”沈沐禅收回染霜剑,傲然说道,自始至终,没有看向秦风一眼。
裘天涯此刻心中取舍难定,先前本就没打算让沈沐禅活着离开,因而说话时提到了珠子,为以防万一,如果此女有一丝救人动机,裘天涯必然杀了秦风,可此女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秦风一眼,一来想必此女对着小贼之生死毫不在意,二来估计也并不知晓自己口中那珠子暗指什么,更关键是,秦风这小子可是炼制毒人的上好材料,杀之却是可惜,心中辗转片刻,决意已定,也就慢慢放松了锁链力道,当即对沈沐禅说道:
“既然你想进去看看,老夫也不为拦你,虽说你宝贝不少,但这藏龙殿,也绝非你想进就进之地,好好跟在老夫身后,入殿后,老夫只取一物,其他都归你。”
沈沐禅当即一笑,应道:“既然如此,小女就跟在前辈身后,随便捡捡漏。”
“捡漏,哈哈,这词贴切,好。”
裘天涯这一声好,让秦风暗自松一口气,看来沈沐禅这丫头,小事糊涂大事可一点都不含糊,这老贼与她为伍,怕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前辈,这断桥,如何过去?”沈沐禅上前几步,看着身侧石碑,问道。
“只要有这万龙离殒丹,再配合商朝皇室后裔血脉,便能过桥,你且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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