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天幻梦》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契约（一）

    实际上异族内部的情况，远比黑瞳想的还要风起云涌。东部种族内部已经暗中行动起来了，西山鬼向来野心勃勃，尤其是在当初被发配之后，尤其仇视西部种族，这一次得到了机会，自然是狠狠地薅羊毛。
    但事实证明，西部种族的样貌并非那么容易薅的。西山鬼的合作提议提出去之后，很多东部种族都陷入了沉默当中。北方本身和帝国存在合作，对于这样的利益纷争本来就敬谢不敏，它们更愿意到时候出钱买天道之血。
    毕竟南方已经注定沦陷，北方这边虽然暂时没事儿，将来也一定要被帝国攻打。估计帝国进攻北方的时候，也将是异族打算和帝国真正死磕的时候。而守护这一片土地的职责，大部分都要落在东部种族的身上。
    它们想的很好，现在北方的这一片边境就是一块宝地，看起来荒凉的不行，但是现在却是寸土寸金。就现在的阶段来看，帝国不想要异族翻过来占领，将来异族也要在这里防范帝国的进一步入侵。
    这一来一去，它们可以赚两头。现在和帝国合作去吃帝国的，将来西部种族要分兵过来的时候，它们在保证自身利益不会受到威胁的时候，也将会和西部种族合作，反过来对抗帝国。
    为了提高它们的实力，以此为要挟，西部种族将来出售给东部种族的天道之血一定是最低的价格。就算和成本价有所差距，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它们现在可以从帝国那边尽可能多地获得利益，将来打起仗来，谁知道还会得到什么？
    西山鬼本来以为这边的种族总会为了将来做打算，没想到找了一家又一家，结果人家都是语焉不详。不说和它们合作，也不说绝对不合作，态度十分的暧昧。这让西山鬼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实际上这些东部种族看着西山鬼，就像是看着小丑一样。之所以它们也不肯定说绝对不会合作，当然也是看出了西山鬼联合整个东部种族的想法。但问题是，现在着急的不是它们，而是南方的那些种族。
    想要联合整个东部种族，必然是南北一体的，现在南方战线自顾不暇，帝国的疯狂进攻，可是让战火蔓延到了整个南方边境。而且从开始对它们的态度不满的就是南方，埋怨它们和帝国合作抛弃了自己的原则。
    现在西山鬼想要联合整个东部种族，以为北方它们就很容易说服了？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就算我们抛开一些利益的想法，愿意去成为这个联盟当中的一员，将来南方那些家伙再说不愿意和我们合作，那不是里外都不是了？
    因此很多种族在谈判的过程中大多透露出了这样的一个意思——所以啊，你们先把南方那些棘手的家伙给搞定了！然后我们再考虑东部统一战线的事情。想要空手套白狼？你们想得也太美了。
    可是西山鬼本身也很难做，南方现在陷入战火是事实，南方的东部种族现在自顾不暇，本身又曾经参与到长老会当中的利益争夺当中，现在一些种族已经开始站队了，如果从那边开始问题不会少。
    首先就是保密问题。
    要知道南方的东部种族和北方不同，它们没有和帝国合作，没有被万族彻底孤立出来。又因为之前的天道之血股份派和战争派之间的争斗和西部有所牵连，总之就是利益错综复杂，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种族听说了西山鬼的合作之后就将这个消息卖给了能够提供更多利益的西部种族？
    然后还要考虑到，南方这些种族自身难保，若是它们本身还能保存实力和土地，说东部联盟的事情还现实一些。但是直接拉拢这些没有未来的种族，没有足够的联盟底蕴，很难让它们看到能够合作的方向。
    这些种族现在已经着急了，在天道之血出现之初，它们之所以选择立刻站队战争派或者是股份派，就是因为一旦战争继续下去，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所有的种族都将失去自己的领地，除了本身的战斗力之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底蕴。
    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们自然是尽可能地朝着靠山更稳固、实力更强大的一方靠拢。不管是战争派还是股份派，总有一款适合它们。至于西山鬼所说的东部联盟，想想就不太可靠吧？
    我们已经没有了土地，等到你们说的各个种族一起偷偷生产，然后悄悄谋取利益。连土地都已经没有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原材料？难道我们就给你们和北方那些家伙打一辈子工？
    再说了，将来我们一定是要退回到西部去的，说不定运气好抱上大腿，还能够彻底留在西部。就算站不稳脚跟，那在西部种族的地盘上偷偷薅西部种族的羊毛，我们不是吃饱了撑的找死？
    所以，前往南方的代表同样没有得到一个具体的答复，南方的种族都愿意将东部联盟作为最后的退路，而不是首要的选项。西山鬼明白这一点，但是北方的这些家伙不同意，它们实在是独木难支。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山榷和西山格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中央领地，核心区域，艾肯族的驻地当中，大量的艾肯族开始从整个异族领地当中收缩回来。它们已经有将近百分之七十以上城市当中的商行负责人回到了中央领地的驻地当中，一方面是为了述职，另一方面也是告一段落。
    大萧条的到来，以及将来的战争开启，对于整个异族领地商业行情的改变，是不可逆转的。按照艾肯族的经验，就算是异族成功和帝国打成平手甚至是胜利，将来恢复商业的时间也需要超过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肯族会收缩自己的产业，并且将自己族中的精英收缩回来，同意保护在中央领地。它们已经没有自己的祖地了，这一个种族，非常超前地实现了迁徙的改变，将所有的族民都安置在了中央领地。
    一方面是因为中央领地作为整个万族领地当中的中心，对于发展商业和利用交通有着先天优势。而且这里强者遍地，又有黄族驻扎，可以说算是整个万族领地当中消息最灵通，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另一方面，也是主动将商业流通的监视权交给了黄族。艾肯族的商业发展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整个万族当中都没有比它们更擅长做生意，也没有比它们更适合做生意的种族，所以整个万族的大区域商业流通，实际上全都是掌控在艾肯族的手中，对于一个战斗力不高的种族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情况。
    但是将监管的权利交给黄族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可以将商业流通摆在明面上，得到黄族的支持，成为受到官方保护的行为。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洪族的独断和觊觎，毕竟黄族的理念与人类相近，自然也和喜欢做生意的艾肯族相近。
    利用这样的策略，艾肯族在异族领地当中占据了整个商业市场，受到黄族隐约的庇护，在西半边大陆可谓是屹立不倒。但是在面对整个万族都可能倾覆的局面的时候，艾肯族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甚至比往常战争的时候更加小心。
    不过也正因为艾肯族的行为和倡导，在整个万族商业行为都正规化的潜移默化下，其他的种族也开始意识到一些仪式感的重要性。所以现在，在上流种族当中，如果想要商谈事情，最好的地方就是长老会和中央领地。
    如果是涉及到大量其他种族的事情，它们会选择在长老会协商，而私下里的合作，也不再喜欢在自己的祖地当中商谈，这被看作是不正规的行为。为了正式一些，它们会选择在中央领地的办事处之间互相交流。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很少有种族会在中央领地商谈事情了，毕竟战争在即，就算是合作，也不过是一些过去的合作而已。而且上流种族都开始封锁祖地，大量的利益高度集中地收缩，还有什么合作可以谈？
    艾肯族的族长看着各地回来的艾肯族商会负责人送回来的报告，不由得唉声叹气。整个异族领地彻底陷入大萧条。表面上看起来，局面似乎在越变越好。但是实际上，艾肯族的族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所谓的稳定，只不过是在高等种族和顶尖种族的压迫下，众多低等种族已经不堪重负，开始彻底麻木。并且已经将想要闹事的存在都送到了屯兵点，或者干脆就直接弄死了事。
    大量的物资缺乏，低等种族的大量死亡。在死亡的威胁下，所有的血气都要被消磨干净，更不要说它们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反抗精神。多少年被统治的情况已经深入它们的神魂，当初艾肯族能够走出经商的第一步，也是付出了多少年的努力才能够成功？当时的前辈们又付出了多少的性命？
    它十分庆幸自己能够生存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艾肯族在万族当中举足轻重的时代。所以，为了保证艾肯族的生存和地位，它会不惜任何代价，不计较任何手段，甚至它早就有了一个战争失败后投靠帝国的计划。
    当然，如果太古万族还能够存在，它当然不会愿意去投靠人类，这不是什么利益的问题，是万族原则和根本的问题。可如果万族真的会不复存在，彻底分崩离析，甚至连生存的土地都没有，它当然关注的还是自己的族民。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一个仆人敲门说道：“总会长，外面有一位西山鬼的客人求见，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
    西山鬼？艾肯族皱起了眉头，自从在海岸城市加麦城当中，艾肯族曾经因为是否保留安小语作为暮光精灵创造的神迹和众多种族产生冲突之后，西山鬼作为其中一个坚持要摧毁那个光团的存在，就已经很少和艾肯族有来往了。
    现在这样的时候，难道西山鬼不是应该着急着去参与到西部种族内部的利益争夺吗？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它不由得思索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能。不过既然人家都上门了，艾肯族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也不好拒之门外。
    于是它说道：“请它进来吧！”
    仆人离去，没过多久便带着西山格走进了总会长的办公室里面。见到艾肯族族长的时候，西山格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艾迪加总会长，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西山鬼族的长老西山格！”
    艾迪加站起来说道：“当然记得，我们艾肯族战斗力不行，就是脑子好用，作为总会长，我自然是记得每一个种族当中重要的高层。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候，西山格长老找我艾肯族，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如我们坐下说？”西山格问道。
    艾迪加愣了一下，没想到它居然还要坐下说，看来也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的传话那样能够说清楚的。于是它点了点头说道：“请坐请坐，那个谁？给长老送一杯最好的气泡酒过来！”
    等到玉族仆人送上了气泡酒和点心，将办公室的门带起来，艾迪加和它闲聊了两句，这才说起了正事：“我听长老的意思，似乎西山鬼打算和艾肯族有部分的合作？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西山格说道：“艾迪加族长果然是聪明，确实，这一次我们是带着合作的想法来的。我知道，之前在加麦城，西山鬼和艾肯族多有摩擦，但是我希望能够一码归一码，理念的争端不要带到利益合作上来。”
    “呵呵，如果西山鬼是这样的想法，我艾肯族当然是愿意以和为贵。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做生意的种族，我们看中的最重要的就是契约和利益。既然西山鬼愿意就此揭过，我们当然不会拒绝。”
    “总会长果然是痛快！实际上，这一次我们找到艾肯族，是真的有一桩大的要命的生意跟贵族要谈！”
    “哦？什么生意？”艾迪加顿时好奇起来。
    西山格轻轻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方盒子，放在了艾迪加的面前。艾迪加带着好奇打开来看了看，发现里面躺着一块略带着些许粘稠的干硬药膏。艾迪加笑道：“这不是天道之血吗？难道西山鬼族拿到了部分的天道之血销售权？”
    面对艾迪加的询问，西山格只是神秘一笑，说道：“总会长还请仔细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艾迪加被它给说蒙了，天道之血就是天道之血，在拿到样品的第一时间，艾迪加就对天道之血进行了仔细的研究，不管是色泽、气息还是其中蕴含的药物属性，自己当然是上手就知道，怎么可能看错？
    实际上，夜族在成立联盟的时候，第一时间找到的就是作为万族当中唯一商业种族的艾肯族，这样大范围的生意，很多销售都并不是各个种族能够自己做得来的，还是要交给专业的来。
    所以，艾迪加自问对天道之血已经十分熟悉了。可是既然西山格这么说了，它的心头微微一动，将盒子里的天道之血拿起来，在鼻子下闻了一下，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似乎有些陌生的味道？
    “这……”艾迪加稍作思索，便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块天道之血所用的药材，应该不是西部出产的药物，其中的药材寒属性更重，应该是出自西山鬼自己的领地吧？西山鬼难道已经获得了配方？”
    西山格微微一笑，说道：“总会长以为这桩生意怎么样？”
    艾迪加略加沉吟，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桩大得要命的生意啊！不管从各种意义上说，都可以要了我的命！不知道西山鬼打算怎么样合作？打算直接出售吗？还是和西部种族打擂台？”
    西山格摇头说道：“总会长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说实话，今天来到这里，我们已经是走投无路。我不懂你们那些做生意的讲话艺术，有什么就说什么。东部种族现在想要联合实属不易，如果没有实际的利益，很难拉拢任何一个种族。但是西山鬼又不可能独立对抗整个西部，所以我们才打算和艾肯族先行合作。当然，就算是要生产和出售天道之血，那也必然是偷偷进行，断然不会摆在明面上，制造大范围的利益冲突，我们只是想要偷偷地吃这么一口而已。”
    艾迪加略作沉吟，它知道西山格说的必然是真心话，但问题并不在于它现在说什么。一项生意合作，尤其是这样危险的生意合作，必然要考虑到后续的事情，将来可能出现的任何问题，都要仔细考虑清楚才行。
    艾肯族能够掌控商业命脉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这份高瞻远瞩和谨慎。
    于是它说道：“我需要和族中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