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水面上,两片浮萍。
如果说姜小槊像一片被虫咬过的烂叶子,那么苏聘就是一块膜——滚烫米汤冷却后的那一层透明的膜。
此时,两个人毫无意识地飘在水上。
丘阙静静的站在一边,注视着水里的两个人,眉头轻蹙。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厌倦刚刚所做的一切。觉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里面的两个人才是热情而鲜活的——他甚至有些羡慕她们。
“咳咳~咳咳~”
姜小槊睁开双眼,是一片透明的黑漆漆。
她动了动右手,摸到一个人,“哗啦”翻过身,便看到旁边接近透明的苏聘。
“苏聘——”
姜小槊使劲地拍打她的脸蛋:“苏聘——”
“咳!”
老天爷,她醒了。
姜小槊抹一把湿漉漉的脸,松了口气,露出笑脸。
但是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
“醒了?”水缸几米的距离处,丘阙看着一地狼藉,淡淡问道。
“我还活着?”
姜小槊被苏聘微弱的询问拉回视线。
“是,你还活得好好的!”
“嘿嘿嘿!”她咧嘴一笑,声音有气无力,“我苏聘大难不死,后边一定会享大福!”
“小样!”姜小槊鼻子酸酸的,却没再说什么。
“你们两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丘阙的声音把苏聘吓一大跳:“你怎么还没走?”
“为什么要告诉你?”姜小槊嘀咕着,“谁知道趁我们没醒的时候,有没有偷看?”
姜小槊一身破破烂烂,简直就是洞洞乞丐装。
苏聘就更别提了,只有个人形:“姜小槊,你看我的胸还在吗?”
“没了!”
“呜~”
“乖,别难过,过几天它会长出来的,啊!”
两个人自说自话,根本不搭理旁人。
片刻的安静。
“就这么安静地呆着吧,等外面的事儿了结,二位就可以走了。”
姜小槊登时明白过来,他是要看着她们不去坏事,而外面似乎还没有完。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苏聘一把拉起姜小槊的手,“走,老娘就是要去看看外面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悲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透明而虚弱,怎么与之抗衡?
只好自我解嘲:“刚刚太热,等凉快一会儿再去。”
“咳~”姜小槊轻咳一声,“可不可以找件完整的衣服给我们?”
“就是!”苏聘附和道。
“不能!”拒绝简短果决。
一息过后。
“我想上厕所。”姜小槊接着折腾。
“就地解决!”
“就地!?”她脸都绿了,“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吗?打架的时候撕人衣服,还叫人就地大小便!”
“你简直就是无耻无赖的祖宗!”
姜小槊真的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三天三夜,无奈衣服破破烂还打不过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两人对望一眼,跟瘪了气的球似的,蔫在水里,无声漂浮。
却没人看到,背对着她们二人的脸,竟然一丝笑意轻游。
就在二人想破脑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造访。
“向来不近女色的丘公子,怎么就在这儿跟两个人女聊天?”
谁呀?
姜小槊和苏聘同时向门口望去,这一望,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一个男人,长得与丘阙起码有八分像:身形如松,高而挺拔,面白唇红,配一双一模一样的狭长桃花眼。
“这不像你的风格呀?我的大哥!”他走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
姜小槊和苏聘同时以手掩口,震惊!
大哥?!他们岂不是两兄弟!难怪那么像!
“看来我是吓到两位了。”男子看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丘泾。”
他把头转回去,望着对面的丘阙,一字一顿:“我们是兄!弟!”
丘阙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人的意料,姜小槊咽一口口水,胳膊被扯了一下。
“此人是敌是友?”苏聘小声地问。
却没人回答。
短暂的沉默,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喊杀声。
“打起来了。”姜小槊一紧,什么情况!
“想不想出去看看?”丘泾的眼神依然看着前面,问的却是旁边的人。
“想!”
“想!”
姜小槊和苏聘不约而同地回答。
“机会来了,因为我会帮你们。”
此话一出,顿觉空气温度骤降,连几米之外都能感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两兄弟似乎是,仇人!
只是此刻,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皇子所带侍卫不多,红衣人武功高强,且有备而来,眼看拙势显现。
而那边的皇城侍卫军却景观未动。
“殿下,殿下,不能去!”刘屿拦着要冲向花轿的大皇子。
“这就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局,您一去,就掉进圈套里了呀!”
刘屿苦苦哀求,大皇子焦灼难耐,眼看尽在咫尺,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状元公赵韫眉头一皱,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立刻翻身下马,跑上前来:“皇子殿下,里面的,可是.....可是......婳儿。”
大皇子喘着起伏的胸膛,只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赵韫感觉呼吸都在疼痛,花轿离此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偏偏——
那一群持刀与士兵拼杀的红衣人,以轿子为圆心,团团背向花轿,不要命的喊杀一气。
而刚刚说要誓死保护夸街队伍的侍卫,始终未动半分。
四周看热闹的人早已经散得一干二净,偶有胆子大的躲在门缝、窗缝偷看。
赵韫一番观察后,银芽一咬:“皇子殿下,求您离开!”
“什么?”大皇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你让本皇子离开?”
“是!”赵韫顿了顿,“他们的目的很明显,意在您,只要您离开,他们自然无法得逞。”
“然后呢?”
大皇子咆哮着:“婳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有一死。”
两个男人凝视着对方的眼。
赵韫脸上血色尽失,败下阵来:“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如捣蒜般点着头无奈而心酸。
“但您是皇子,国之根本,赵婳一介女流,不足与您相提。”
赵韫复跪在地上,恳切到:“请殿下离开!”
刘屿亦上前:“请殿下离开。”
大皇子失望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远处,红得耀眼的花轿始终一动不动,如果她看见此情此景,当作何感想。
他忽觉双手虚软,后退两步,提在手里的剑摇摇欲坠,但终究还是把剑尖对着面前的一人:“刘屿!”
刘屿一抬头,剑就悬在脑门上,他颤声到:“殿下......”
“带我腰牌,就近搬救兵,救兵不来,你便自刎!”
“......是!”
大皇子缓缓地转身,出人意料地掷出宝剑。
“咣!”
雪亮的剑身不偏不倚地插到地面,足有三寸之深,剑身前面就是皇城侍卫队头领的脚尖。
“皇城侍卫队听令!”
刚刚还硬气的侍卫一行,低头看着脚边还在晃动的剑,赶紧答道:“在!”
“助我击杀乱匪,英勇杀敌者有赏,退缩者斩。另,轿子里的人,尔等可不予理睬!”
大皇子充满戾气的眼逼问到:“可听到了!?”
“杀~”
喊杀声震天,一群侍卫加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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