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玲珑心中一喜,正等着顾明珠大发脾气,最好是疯病上来跟谭妙言大打出手。
谁知道顾明珠却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径直坐到了桌案旁边,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谭妙言,语气十分不屑道,“你才是个傻子。”
谭妙言:“......”
众女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相府千金更是又羞又恼。
谭妙言有一嫡亲妹妹谭妙采,素来谨慎守礼,知道姐姐这回无理取闹,也幸好那位侯府大小姐不在意,忍不住拉住了谭妙言的袖子,“阿姐,你莫要说了,当心爹爹罚你。”
看着面前矮了自己一头的妹妹,心知谭妙采是个告状精,谭妙言只能悻悻的闭上嘴。
顾明珠看着面前这对姐妹花,心中不由想起了上辈子这两人的结局。
当今相爷谭华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儿子都是些不争气的花花公子,女儿倒是教养的很出色,不过皆所托非人。
谭妙言耿直泼辣,然而婚姻多舛,早早便守了寡。
谭妙采的夫君暴虐,私底下将这娇弱的相府二小姐虐待的不成样子,相府其他人都不敢管,唯独谭妙言发现之后,私下约见了那个贵公子警告了一番。
谁知那位贵公子桀骜不驯,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当众责打谭妙采,将一纸休书扔到了相府二小姐脸上,叫嚣着休妻另娶。
谭妙采一个好端端的娇娇女儿,被逼的疯疯癫癫,谭妙言气不过便提了刀子悄悄寻到那位贵公子眠花宿柳的酒楼,乱刀捅死那负心薄幸之人。
顾明珠至今还记得,那娇俏的少女,被京都守卫司抓住后满身是血的淡然模样。
那样强硬又倔强的模样,曾深深的映在顾明珠心底,后来这位娇娇小姐被押上了断头台,事迹却在民间广为流传。
顾明珠也十分佩服这位娇小姐的果敢,因而并不愿和谭妙言起太大的冲突。
因着方才的事,谭妙言虽然坐的远远的,却同样注视着这位安静地有些过分的顾大小姐。
淡白色的纱衣长裙,打扮素雅,撑着脑袋似乎昏昏欲睡的样子,还颇有几分可爱的稚气,乍一看完全不像那八面玲珑的顾二小姐一样讨厌。
相爷谭华向来是个儒雅随和之人,两个女儿自幼受到的家教也是一等一的。
谭妙言心知自己方才说话确实有些失礼,心里正有些懊恼,却听一旁的妹妹压低了声音有些小声道,“姐姐,那顾大小姐是一个人,咱们不如过去,请她喝一杯茶。”
相府大小姐定睛抬头,果不其然发现顾玲珑正在和两三个贵女说着什么,将顾明珠撇在一旁。
谭妙言皱了皱眉,有些冷声道,“这顾玲珑倒是人如其名,应酬起来连自己姐姐都不管了。”
谭妙采凑在姐姐身边,眼神淡淡地望向那边,语声依稀带着几分怜悯,“依我看,这顾二小姐和大小姐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见妹妹似乎有心拉拢,谭妙言忍不住斜了她一眼。
被看穿了心思的谭妙采小脸一红,眼神再不敢看自己姐姐,只能有些无措的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姐妹俩自幼丧母,姐姐更为凌厉,谭妙采向来怕她。
不过到底谭妙言心中有愧,加之妹妹给递了台阶,也不得不下,姐妹俩端着茶水便朝顾明珠走过去。
顾玲珑本来和身边的贵女相谈甚欢,眼见着那相府两位千金过来,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等到谭妙言带着谭妙采擦身而过之时,顾玲珑悄悄的伸出脚绊了妹妹一把,谭妙采不曾注意,惊呼一声便要扑倒。
谭妙言眼疾手快,一把便将小妹捞入怀里,避免了其摔跤的悲剧,之时谭妙采手中的茶杯脱手而出,径直向顾明珠砸了去。
顾玲珑本来有些懊恼,他们就正正好站在屏风旁边,方才抬脚绊谭妙采那一下,本来是想让她往前一扑顺势撞开那屏风的。
方才偷看好久,顾玲珑已经确定屏风那侧坐的就是几位皇子殿下。
本想等屏风撞开,借谭妙采出丑之际,让四皇子看到自己娇美的模样,这样对比才尤为强烈,却没想到谭妙言反应那么快。
不过令顾玲珑惊喜的是,那茶杯正正好好朝着顾明珠的脸上砸去。
若是那位大小姐闹出了乱子,说不定也会惊动屏风那一侧的人,顾玲珑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有些惊慌地让顾明珠小心,心中却喜不自胜。
已经有贵女低呼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个绿衣小丫鬟闪身挡在了顾明珠面前。
滚烫的茶水瞬间浸湿了一片衣衫,桃心疼的一声低呼,却顾不得自己,只是有些焦急的凑到了顾明珠面前:“小姐,你没事吧?”
顾明珠眼看着那茶杯朝自己砸了过来,有一瞬间的怔愣,还没回过神来,却见自己的丫鬟义无反顾的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样决绝的模样,让顾明珠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丫鬟脸色惨白,偷溜进御膳房被杖责后,临终之际还悲伤地跟自己说对不起。
顾明珠胸口一阵翻涌,眼眸几乎透出了一片血色。
少女紧紧拽住了桃心的袖子,一旁的宫女很有眼色连忙过来,询问着要不要换衣服,桃心不想给自家主子惹麻烦,本想着拒绝,却被顾明珠不由分说的拉到了宫女面前。
宫女虽然一愣,还是带着桃心去了偏殿。
谭妙采脸色发白,显然是吓得不轻,谭妙言紧紧拥着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几人方才便有嫌隙,也不知道这顾家大小姐会不会认为自己姐妹二人是故意的。
一念及此,谭妙言又觉得事情透着些许诡异,妹妹怎么会突然摔倒呢?
还没等谭妙言想明白,那顾家大小姐已然端着一碗茶走了过来,谭妙言忍不住心中一紧,有些戒备地看向顾明珠。
顾明珠面色冷冽,单手扣在茶碗上,分明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谭妙言皱起了眉,挺了挺胸膛将妹妹护在了身后,微微仰起了头,谁知顾明珠竟直接绕过了她,走到了她身后的顾玲珑面前。
顾玲珑功亏一篑,心中正懊恼着,一抬头正好对上顾明珠冰冷的眸子。
“姐姐?”
还没等顾玲珑疑惑的问出一句话,便被兜头泼了一脸茶水,冰冷的水从头顶流到了发梢,有茶叶梗粘在了女孩儿的额角,形容狼狈。
顾玲珑忍不住一声尖叫,吓得一众贵女纷纷朝她看了过来,甚至屏风后的男宾席也侧目相望。
虽然想引起四皇子的注意,顾玲珑却全然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连忙慌乱地侧过自己的脸。
这边的喧嚷自然也惊动了京都的夫人们,虞瞳慌忙小跑过来,却见自己女儿安然无恙,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顾二夫人本存着看戏的心思,施施然走过来,却在看到顾玲珑满身狼狈后尖叫起来,“谁!谁干的?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们家玲珑?”
顾玲珑本不愿将事情闹大,此刻听到娘亲尖叫虽然有些头疼,却也迫不得已,低声的伏在桌上啜泣起来。
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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