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玄阳》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骗心的骗子

    道生决定：做一个高级职业骗子。撇开科学，忘掉理想，专心致志做一个骗子。他觉得自己有骗子的天赋。
    九虚状态的道生，明白了六向宗的现状：没有宗主，那个叫做六向的大长老，把持着六向宗。道生不想做宗主，但褚玄武可以。
    “各位前辈，玄武的确得到了完整的六向诀，但是，最后的部分，晚辈念不出，那个叫然央的大前辈，不让我念。说是千年后，六向有向，让晚辈外出游历，做一个大骗子。千年后，晚辈的洞府，自然会出现完整的六向诀。”道生言之凿凿，有板有眼。
    “你修为如此低微，如何游历?”
    “没事，晚辈曾无数次经历生死。大前辈告诉我，生死之间的道，才是我的道。晚辈修为略有小成，自当小心。只是……”
    “说吧，六向宗尽力。”
    “玄武谢过前辈们的厚爱，晚辈尚缺一些材料，不知道六向宗内可有库存？”道生说完，递过去两枚玉简，一枚记录大部分的六向诀，另一枚里面，记载有上百种材料的名称与图像。
    在坐修士，对于万古一帝，六向无向，屠魔戮神，回报然央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疑有他，轮流阅读两枚玉简。他们都是大修士，六向诀是他们的根本法，自然能分辨真伪，深知玉简内的六向诀，比宗门现存所有的六向诀都完整。
    既然六向诀是真，另一枚玉简内的材料，当然不能马虎。功夫不大，其中一位面色红润的长须修士说道：“材料绝大部分都有，只是有些称呼不同，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们再搜集搜集，应该可以收集齐全。”
    “玄武多谢各位前辈，将现有的交给晚辈就好，晚辈准备明早出发。大前辈交待，不允许给晚辈灵石，让我自己去骗。请前辈们送晚辈回去。”道生为自己的演技倾倒。
    回到洞府，道生还不停念叨‘骗子骗子’。
    第二天早上，长须修士来到道生住处，交给他一个储物袋。道生躬身接过，发现里面除了材料，还有六向宗星图，及周边几个宗门的线路图，以及不少丹药、法宝、灵石。道生只取了材料与图，将其余物品还给长老。称谢之后，缓缓漫步离开。
    “真不派人暗中保护？”长须修士旁边，出现几条身影。
    “他一介凡俗，一年的时间，尽解完整的六向诀，我们都看不出他的修为，昨天六向老怪的结局，我们都清楚。即使没有我们阻拦，你们觉得，六向伤得了他?骗子?呵呵，我觉得这小子行为怪异，真像个骗子，可是那声音不假，六向诀不假，估计他得了本宗传闻中的机缘！”
    “一气六向，法蕴六方，佐以真性，得见神藏。无尽岁月，多少雄才英俊，不想被一个立志做骗子的修士得到，叫我们这些六向正统，情何以堪啦！”
    “我观他行为虽然怪异，举止言谈，倒也中规。即得六向法，大帝级人物，我辈岂可揣测，想来对六向宗只有好处，千年晃眼而过，若六向宗得到完整六向诀，大兴指日可待。”
    道生出了六向宗，没有急于远遁。他发现，六向宗的全貌，若撇开具像，那些勾连的线条，竟然是一幅完整的阵图。开启阵法的钥匙，估计是六向诀。
    所谓六向：就是三角体的四个点，加上里外。四点为外，修士为里。修士为外，神为里，神为外，心为里。无数等量的三角体，交结环缠，依旧构成三角体，无数三角体，依照不同方向旋转。与他们修炼的九谜，以及宗令争夺中复制的光影，很相似，又有较大的区别。不仅涉及到对空间的认知运用，还涉及到，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天地道的一切。
    理论上说，只要构成三角体的结构足够稳定，能量足够充沛，可以进行全方位的切割，虽然不及九谜、光影复杂，但以道生目前的修为实力，理解应用六向，依然困难。
    道生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修炼六向诀。他认为九曜、九谜，足够他修到生命的尽头。
    九谜目前处于进化状态，九谜是无数圆环的连接勾引，依旧有向有方，有里有外。他不会干扰九谜的自然进化、变化过程。但是，他们身上的法宝不一样，它们是仿九谜结构，结合法阵，炼制而成，本身不会进化，需要道生他们不断仿进化的九谜，辅以更多更新的法阵溶炼，才能跟上他们的节奏，满足他们不断进阶的需要。
    六向阵法及其理念，非常不错，揣摩透彻后，结合九谜、飞舟法阵、他们对光影的认知，如果融为一体，他们法宝的能力，将提升好几个档次。尽管他们的法宝，经过谟域能量锻压后，结构更稳定，容量更大。若一旦他们实现生命的蜕变，另一界可是有无尽的未知。必须让法宝，随他们一起进步。
    道生对万古一帝，没有多少感觉。
    所谓王、皇、帝、祖、神等等，虽然某种程度上，反映他们对应的实力、能力、气运，到头都不过称谓罢了。如果换一个角度，这些称谓，是对道法的不敬，对生命现象的不敬。
    没有永恒绝世的神通功法，他见过神殒，见过半废的中界。这个万古一帝的然央，生死不知。要是顺道，能帮则帮。道生不会专门去帮。
    任何事物，相生相克，只有不断随时空变化的事物，才是真正的道。道生的理想，不是称王称霸，尊祖坐庙。但他清楚，要追求他的理想，必须有王霸或者超越他们的实力与能力。他坚信九曜捶炼下，不断进化的九谜，可以陪伴他们一路追寻理想。
    道生寻了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弄了个简陋的洞府，然后在溪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斜歪着躺下，如同落魄不甘，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又看不穿世故的江湖骗子的神态。
    道生施施然掏出南飞雁、九玄剑、凡笛，九玄剑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遭遇雷击，道生甚为不解。
    冥冥中，道生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不单是九玄剑，恐怕凡笛、南飞雁，一样会被无边的鲜血浸透。
    “十几万年了吧！这次的冥冥非同寻常啊，我不喜争斗，不好杀戮，但若触及我的底线，道生不介意的，不是你们的劫，就是道生的劫，唯命而已。”
    道生他们的法宝，外层是面，用于吸收转换能量；中层，是经过他们改造过的飞舟法阵，负责能量的转运沟通；内层是九谜结构，用于贮存能量并运用。道生考虑，六向诀虽有干天和，太过暴戾，它破碎的不只是生命，修炼到最后，估计它能破碎一切，甚至包括天、地、道。可若以六向阵，融合到法宝的阵法里面，应该可以分解、分流，瞬息进入法宝内的能量，缓解飞舟法阵的瞬间压力。如此推算，六向法阵，只能布于千面与飞舟法阵之间。
    道生在神识内，反复推演连结，始终无法将法阵融合。
    十年之后，道生无奈离开。亿亿次的推演，依然无法圆通如意。他迈开脚步，凡俗一样行走，沿途观山望水，不时掐指比划，喃喃低语。道生苦行僧一般，走走停停，途中没遇到什么危险，偶尔遇到不长眼的凶兽，与穷疯了的修士，都被道生给骗走或骗死。
    又十年过去，道生翘着腿，躺在一根枝杈上念叨：“一点成海，一线创世，点终究是点，无数的点才能成海，无数的点，规则排列运行，才能成海。一线创世，一样的道理啊，阵法的目的，是成物创物，藏意蕴神，点线只是根基，不是目的。
    简单、复杂，并非一直简单，必须有复杂的过程，再至简单。我企图在简单中，寻求至简，错了错了，不，没错没错，是我还没有这个能耐，只能于复杂中，追求相对的简单，我居然忘了循序渐进，忘了脚踏实地啊！总想一蹴而就，得有骗子的耐性。警醒警惕，我要做一个合格的骗子，路很漫长。必须警醒警惕。”
    想通、悟透了关节，两年不到，道生将千面、六向、飞舟法阵，与九谜，完美地整合成一个整体。千面不是以前的千面，点线堆彻，纠结环绕，依然是面。但面里面，不再是面，是山川大河，深渊峡谷，是万物的形，蕴含道生对世界、对宇宙、对道的认知，蕴含道生对过去的体验、对现在的看法、对未来的向往。
    面的下面，是六向宗完整的地貌，由无尽的三角体构成，三角体运转，形成无穷的点与千面。无穷无尽点与面，接触分开，分解引导能量，散入飞舟法阵，继续分散，再被无尽的九谜吸收。九谜内，能量循环，进入千面，裹挟外界更多的能量进入。
    这是道生在神识中，模拟的静止状态下的法宝阵法。攻击状态下，不需要内部能量循环，只要对方在攻击，法阵吸收对方攻击的能量，与法宝攻击过程中的消耗，相差不会太多，道生只需补充攻击中的能量差。以他自身浩瀚的能量，理论上，他可以不停地，高强度战斗超过万年。
    道生盘坐的枝杈上，留下深深的屁股印。
    道生心怀大畅，浮空含笑，如风似云，不，他就是风就是云，就是山川大地，他就是自然，神识不断融合法阵，下意识以身为点成线，以线成物，成万物。他走过的地方，顿成风景，弥久不散。一直未能拉伸成直线的九虚，此刻也水到渠成。
    道生将九虚画成一条无限延伸的射线，搭成一座向远方无限深入的彩虹桥，道生于线一般的彩虹桥上漫步、沉思，跑车小小的身形蹲在道生肩上，两只大眼放光，与道生的线桥，形成一个形似三叉的形状。
    道生悟了，悟了就是悟了，不悟便是一生。道生悟了道，悟了法，道生悟了道法自然。
    跑车曾经现世，引导褚墩夫妇，现在归附褚玄武，过程没有太大的漏洞。道生立志做一个骗子，有漏洞，于骗子便是没有漏洞。骗子不就是不停补漏吗？但是，道生神识深处，随时绷紧一根弦：不能骗自己的心，再美的谎言依旧是谎言，再完美的骗局，依旧是骗。若骗了自己的心，道生觉得会失去方向，没有方向便会丢失理想，没了理想，便没有追求的动力，他活着还干什么？他活着还能干什么呢？
    他此刻有能力掌控一个宗门，一方界域，为所欲为，甚至肆意妄为。但他此刻只想做一个真正的骗子。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不欺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