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尔》第一卷 长夜当空 第二十九章 不尽长江滚滚来(下)

    许珊珊对长青公子生出的那一丝丝好感荡然无存,就像桃枝上长出了烂桃花。
    长青缓缓开口,淡定地问道:
    “我要是跟你学本事,那这两个姑娘呢”
    李虾米和船老大都被这小子逗乐了。
    老人飞天鼠也笑了笑道:
    “无妨,你看上哪个,为师替你毒哑咯,你带回去做媳妇便是。”
    那边李虾米一听,心想到底他是你子侄还是我是你子侄,我想跟你学本事你不收,人家呢,你又教本事,又给媳妇的。
    没人理会李虾米酸溜溜的内心。
    长青站起身子,不再懒洋洋地坐在木凳上。
    抱着黑色铁剑。
    远望滚滚江水,感叹道:
    “还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刺龙剑鞘落地,长青手腕运剑,灵活的身体,远超常人的力量,让这一剑快如奔雷。
    待在场众人回过神,李虾米与船老大,脖颈上缓缓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线,李虾米双目圆瞪,跪倒在地,单刀柱地,嘴角喃喃蠕动,吐出一堆血泡,却没能吐出一个字,船身被一个浪头拍的晃了一晃,李虾米顿时失去了重心,头朝下摔倒在地。
    船老大则后退两步,丢了朴刀,捂紧脖颈,眼角似有泪花和悔意,仰倒在地,身体因无法再呼吸而不断颤抖,他的意识模糊,却想起了年轻时,第一次摸船舵,那感觉真好啊,比摸姑娘的感觉还好,比今天摸朴刀的感觉好一万倍,随即天空一暗,生机就此断绝。
    长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剑身漆黑,孤寂无声。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人命近乎冷漠了,长青摇了摇头,对方是恶人,自己并没有错,长青抬头望着在场诸人。
    许珊珊一脸错愕,有些羞愧,陈欣不忍看那血腥场面,双手抱头,浑身颤抖。
    自称飞天鼠的老人咧了咧嘴,笑道:
    “好好好,好一手快剑,是老夫看走眼了,你走的竟是快剑路子,可论修为你不如我,论速度,我也不慢,所以你那快剑对上我,并没什么优势,而老夫的提议依旧有效。”
    天下武夫,有走极端外家路子,忽略内在气机修为的,这种方式短期成效是不错,可人力终有极限,这些外家高手,后期必定需要内家功法辅助,方能向山顶攀登,而江湖上寻常武夫走外家路数,大多出于无奈,好的内家功法,被师门视若珍宝,各种拜师费用不说,每年在师门的应酬开销都是天文数字。
    而江湖上也存在追究剑术极致的高手,一手快剑,若是练至极致,亦是可以达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而许多剑术大师却认为执着追求剑术忽略内在修为一样是孤阳不长的偏执路子。
    长青一路行至河州地界,一身地字境的修为已经回落到了黄字境内,因此那飞天鼠便认为长青那一手快剑是因为专修剑术的缘故,而他没料到的是长青出剑之所以快,主要是仰仗着与常人不同的体魄罢了。
    这边长青缓缓收剑入鞘,似是同意了飞天鼠的想法。
    许珊珊明亮的眼眸再次暗淡了下去。
    慕容雷厉初时震惊于长青的一手快剑,此时见他收剑入鞘,摆明是同意了那贼人的提议,顿时也顾不得风度,半跪在地上,谄媚地说道:
    “长青公子,我们一起吟诗作对也算相识一场,不如这样,我和你们一起啊,小弟家底殷实,我和你们杀了她们两个,到时候我也算脏了手了,回了慕容家我再给你们银子,大家皆大欢喜。”
    长青侧身看了看这位慕容世家子弟,觉得这人有些好笑,不说他这个提议很白痴,而且演技也太假了,长青不怀疑他敢对这两个女子下手,可等他回慕容家,那他长青定会被慕容家大卸八块。
    许珊珊怒极反笑,而那叫陈欣的士族女子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心仪的人中龙凤,美眸中好似发了洪水。
    飞天鼠哈哈一笑道:
    “这小子还挺上道,白面小子,你怎么想,话说你年纪轻轻有如此剑术,继承我的衣钵,我传你内功心法,你定能更上一层楼。”
    飞天鼠心思急转,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如此狠辣,刚刚那剑出鞘,通体乌黑却寒气逼人,这哪是什么平常铁剑,分明是出自名炉的好剑,光这把剑便比那世家哥的华丽佩剑还要值钱几分,难道是出自什么名门望族?若是今日真能和他搭上线,结下点香火情倒也不错,可若是不成,必须将这船上的人尽数斩杀,否则后患无穷,老人心中念头狂转。
    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长青淡淡地说道:
    “我叫长青,没有家世的无名小卒,老爹曾跟我说,人生在世,不争名,可以,不争利,亦可,但是要争一个道理,以前我有一个道理,后来发现讲不通,所以现在我没必要和你讲道理。”
    长青缓步走到老人面前,老人突然觉得活了一甲子还多的自己,在这年轻人面前,是真的老了。
    可老了不代表坐以待毙,不代表他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双手不知何时多了两柄短刀,短刀长约一尺,刀身流淌着夜空洒下的星光,仿佛活物。
    行走江湖多年,总有些压箱底的手段,飞天鼠的一身轻功与敛气法门的确有些门道,不过人生在世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狗急了还会跳墙呢,飞天鼠急了也是有獠牙的。
    可惜的是老鼠露出獠牙也终究只是老鼠,不是老虎,不是巨蟒,甚至连家猫都不如。
    长青挥出一剑,剑光仿佛黑夜里的墨汁,短刀双双挥出,迸发出夺目的光影,只是这光影显的有些艰涩,比不得黑光圆润,梁家剑法,到底是南诏国数一数二的剑道大宗,就算长青只是个境界低微的弟子,可比之这些江湖老鼠,只轮剑术还是有过之无不及。
    飞天鼠怪叫一声,内力骤然凝聚双手,硬生生抓住机会荡开长青的黑剑,脚尖一点,身形如江风吹落叶,荡入长青怀中,他身材矮小,三角眼满是阴翳,此时嘴角却扬起。
    因为长青看似避之不及,而他趁机一刀刺入长青肋下。
    “你到底是年轻。”飞天鼠桀桀笑道。
    长青脸色越发苍白,灰黑色的头发被突然汹涌的江风鼓吹的狂躁不已。
    “我是年轻,但活的次数比你多,你这刀太短了啊。”
    飞天鼠尚未深思长青所言何意,便被长青简单伸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脖子。
    只听见长青在其耳边淡淡说道:
    “你这一刀我不疼。”
    ……
    这一天,黄龙江夜来风起,江水滔滔,渔船仿佛一叶扁舟在江中起起伏伏,一名麻衣佩剑的少年独坐船头,一身气机完全内敛,如果不是天空尚有星光点点,当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长青望着江水,再次确定了,自己可吞他人内力,亦可吸纳他人所学内家功法,当他运转气机,那飞天鼠一身修为缓缓流淌入自己体内,他心中没由来的产生一种明悟。
    就像一幅画卷突然展开放在你面前,又或者是一条路自然而然在你前方出现,而这一瞬间,长青便记住了画卷上的内容,看清了道路上的景色,换句话说就是,他记住了飞天鼠敛气功法的气机运转方式。
    而他肋下那一刀,亦在吞了飞天鼠的气机后,快速愈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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