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渡口
自古以来河州渡口便有“滚滚江河红尘来“的说法,河州渡口有官渡也有民渡,更有数不清的漕运大船。
站在渡口远望黄龙江,直叫人感叹黄龙江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且不说江上大小船只,林林种种如何繁多,岸上亦是车水马龙,贩夫走卒无数,有在渡边吆喝卖糖人的,也有在渡口吆喝自家民渡价格实惠的,更有互相抢人抢生意的,一副热闹景象。
直到临近黄昏,船只离港的离港,歇业的歇业。
渡口几位明显是晚到的渡客,在渡口边焦躁不已。
好在还剩下最后一艘民渡,而老板摆明在坐地起价,有位明显是河州本地人的老头直接操着河州口音与那民渡船老大骂了起来。
只是实在扭不过那一脸横肉的船老大,再则实在没有别船肯过江了,这才妥协上船。
一旁二女一男只觉得十分有趣,其中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剑,神情倨傲,待那老人吵罢了,这才上前一步与船老大交待了两声,便与另外两名容貌姣好的女子一同上船。
这艘民渡不大,本是稍大些的渔船,加了遮雨的顶棚,后又在蓬内加了木凳软垫,勉强算是两排雅座了。
此时顶棚内,已经有两人在坐了,其中一人,便是先前与船老大争吵的河州老人。
他一人便占去了三个木凳,躺在凳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另余三个木凳,一名面容尚算英俊,可气色略显苍白的男子坐了一张,那便只余两张,慕容雷厉皱了皱眉,顿时有些不悦,一来他不悦那老人独自占去三个木凳。
二来,不满那头发灰黑面色苍白的男子,明明穷酸至极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自残形愧,不止不起身让座,反而老神在在,难道这人一点不懂江湖规矩?
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身粗布褂子,配着把铁剑就能当江湖人了?
这位莫名其妙被他人不喜的,自然就是刚离开三角城的长青了,在城内换了身衣服,接着马不停蹄出城,进入河州,经裹马、春盛二郡,过州城而不入,直奔凉州。
原本打算由官道走陆路,可长青想起来,自己还从未见过黄龙江,更从未坐过船,以前是与青松以及师妹等人约定,待大家进入玄字境后,一起去江湖游历,拜名山大川,走四海逍遥,与同道切磋武艺,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路。
可惜,一切皆随那一剑而散,坐在这渡船上,望着滚滚江水翻腾浩瀚之姿,长青一时心情摇曳,倒是对那慕容雷雳不甚上心。
慕容雷雳心生不满,可当着两位心仪姑娘面,也不好表露什么,他慕容世家是凉州武林大族,父亲慕容龙泉乃是天字境的高手,虽未上高手榜,可父亲的意思是,高手榜不过虚名尔,我凉州慕容氏倒不需要这些来锦上添花。
其实令慕容世家子弟有如此底气的,皆因一人,当代慕容家主慕容飞鸿,除了自身境界达到天字二品外,其本人更是统领西线边军,官拜兵部尚书,兼任大将军。
可以说整个南诏武林,他们慕容世家与天楚山的梁家剑府算是保龙派,虽是江湖宗门却与朝廷不可分割,慕容世家世代皆有子弟投身军伍,而梁家剑府每有战事必定有人剑守国门,随军出剑!
此时两名姑娘已经坐在长青身侧的木凳上,这两名姑娘,一个叫许珊珊,一个叫陈欣,皆是凉州士族,只是许家有个当朝在太学院担任祭酒的老叔公许文绒,因此慕容雷雳心底是期望此次出行能收获那许家姑娘芳心的。
若是两位姑娘芳心皆能被他一人所俘,那自然是最好,毕竟凭借他的样貌身世,还有连自己嫂嫂都说好的床上功夫,驾驭两女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因为长青的气质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往他虽然长的不差,只是常年压抑,少了份气质,如今他虽面色苍白,却有一种孤傲之感。
或许是这种世家女见惯了对他们低眉顺眼的寒门子弟,倒是觉得长青有些特别了。
特别是那姓许的世家姑娘,一双美目流转,时常瞥向长青。
慕容雷雳看在眼里,记恨在心。
你小子若是上凉州地界,我定让你好看。
长青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上了慕容子弟的黑名单。
只顾着看那江河涛涛。
此时船老大与副手正在船头掌舵。
船老大一口河州口音,五短身材,四十多岁样子,副手年轻许多,三十开外,脸上有道刀疤。
副手靠近船老大说道:
“董哥,三个肥羊入瓮了,就差点火煮上一煮了。”
船老大嘴里叼着一根土烟,笑着说道:
“娘的,跑了三十多年的民渡,没想到有一天得做黑船。”
副手同样面露苦色道:
“谁说不是,做个民渡,收入半成都给他漕运司收去了,这也就罢了,我们咋个知道当初那人是凉州逃兵,咱们民渡的,有客哪能不载啊。”
船老大拍了拍副手道:
“李虾米,是我不顶用,带你走这行,钱没挣到,到头来还给你惹一身麻烦”
外号李虾米的副手摆摆手道:
“嗨,董哥你还跟我说这话,反正咱们今天以后就不做这该死的民渡了,钱财到手,就地沉船,谁知道是咱们做的。”
船老大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说道:
“那个老头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事后还愿意和我们五五分?”
副手李虾米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这叔父厉害的紧,以前是在玉州一代讨生活的,官府通缉了许多年,也没见把我叔父怎么着。”
李虾米眼珠一转,心想的确是五五分,可那是我和我叔父五五分,和你有什么关系。
船老大看了看那锦衣佩剑的慕容世家男子说道:
“虽然事后沉船的确会少许多麻烦,可就怕那两个佩剑的年轻人会坏事啊。”
李虾米心想,你这个船老大怎么一点豪气都没有,前怕狼后怕虎,不过想想一会分钱的场景,也就耐着性子道:
“那个公子哥,一把佩剑镶金戴玉,看着起码也能卖几千两银子,再加上那两个姑娘的玉佩首饰,肥羊是真的肥啊,这趟起码能赚个几万两,至于那个腰佩铁剑的病秧子,就当顺带做掉吧。”
船老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长青嘴角微微翘起,他自从清醒以后,六识格外敏锐,数十步内,就算压低了声响,他依然听的一清二楚,这或许便是天道老爷觉得对他亏欠,给了些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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