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尔》第一卷 长夜当空 第十二章 冠群芳

    凉州有个戏班子叫“冠群芳”,原本也就是凉州各大戏班子里垫底的存在,直到老台柱有个养子,及冠时第一次上台,自那以后冠群芳便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冠绝群芳了。
    男生女相本也就戏本子上常有的桥段,老台柱行走江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般人物,老台柱原本姓赵叫赵铁柱,凉州山台郡人士,后来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凉晚生,有一次去砚台郡赶场,在一名官老爷府邸前不远的一条街巷里,看见一个饿的皮包骨头的孩子,当时天黑也分不清男女,凉晚生给了他一个白面馒头,没想到这孩子便跟上凉晚生了,一生无家室的凉晚生也就动了心思,收了孩子为义子。
    这孩子也的确能吃苦,说、唱、坐、打在几个同门师兄弟里俱是最好,因此难免被师兄弟们排挤,在冠群芳戏班里他也只对亦师亦父的凉晚生才有好脸色,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竟是出落的闭月羞花,戏班里那些大老爷们也开始对他有越来越多的恶意。
    及冠那年,他第一次上台,凉晚生便给他唱旦角,上台前凉晚生握着这个养子的手说:“以后不叫你小乞丐了,你以后叫红狐儿,赵红狐儿”
    那天演旦角的红狐儿真的很高兴,身穿大红袍子,演的是一个凉州本地戏本里的悲剧角色。
    一戏唱罢,满堂喝彩,而那个凉州典刑从事家的二公子谢临沧也在台下,眼中异彩连连。
    那以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来冠群芳的富家子弟越来越多,争风吃醋也越来越多,他红狐儿的名声也越来越响,特别是那个谢家二公子,几次为了他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可红狐儿却一次又一次婉拒他,恼羞成怒的谢家二公子寻衅将养父凉晚生捉拿下狱,理由是怀疑其父是与某个江洋大盗有牵连。
    明显无中生有的事情,无非是下狱毒打,逼迫红狐儿就范罢了。
    一间小苑金屋藏娇,红狐儿没想到自己身为男儿竟有一天如女子一般,被男人金屋藏娇,原本红狐儿也就认命了,可谁知冠群芳里有个师兄深夜造访,说他义父在牢里出来后便病逝了。
    当晚,红狐儿便将一支珠钗插入了醉醺醺的谢二公子胸膛。
    家丑不可外扬的凉州谢家,将红狐儿活活打的只剩一口气,随后运到城外的骆驼山,伪装成山匪作恶。
    原本红狐儿也已经认命,山路崎岖分外.阴寒,已经只剩一口气的红狐儿就感觉特别明显,当他被人随意抛在了山路上,便是漫长的等待,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喊杀声,最后全部归于寂静,当他再次醒来,身边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妩媚非常,却也像一坛陈年的贵妃酒,分外迷人,这个女人给了他一本秘籍,魔教双修术,这部脱胎于道门房中术的双修术,被评为江湖十大奇功之末,虽是最末,却也是对得起一个奇字,他红狐儿捡回一条命,去了几个乡镇,一路上不知用这奇功祸害了多少男女,这便是这部双修术神奇之术,男女通吃,最适合他不过。
    因此,他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这才有后来凉州城谢氏满门被屠案。
    也因此当他今天遇到另一种魔教功法时,难免愣神,魔教功法繁多,大多不走常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大虹天轮之术乃是魔教教主的秘术,脱胎于此的虹吸之术是每个魔教中人必学的功法。
    此时见自身辛苦采集来的内力气机疯狂向那少年涌去,惊骇之下,顾不得想个究竟,双手一推,将两人同时推开,饶是如此,一身内力也被吸去了一两成,甚至红狐儿有些头晕目眩之感,仿佛体内生机都被摄取了几分。
    愣神惊骇之际,驼背的洛华山撞翻一个黑衣高手,气机流转,双袖鼓起如斗大,一掌拍向红狐儿后心,红狐儿如同断线风筝,跌进药池。
    洛华山也被一名刀客砍中了驼背处,只见一股粉色烟雾从他驼背处疯狂涌出,几息之间弥漫整个小苑。
    这些江湖高手自然知道洛华山老头医术无双,毒术同样娴熟的很,纷纷撤出小苑,遇上闻讯赶来的洛府供奉和护院,一行人又是一场混战。
    洛华山几步跑到药池边,定睛一看,药池中哪里还有那红狐儿的影子,再转身寻那小尼姑与那奇症少年,竟也无处可寻,顿时捶胸顿足。
    “红狐儿我与你誓不两立”
    王二照旧扛起了李常春,张大赶来了马车,三人驾车,李常春一人躺在最里面,没有人看到此时李常春的右手无名指动了动。
    一行人在洛府内纵马狂奔,很快就被几名护院盯上,护院也知道他们是来求医的病人,也自然想到他们趁乱逃跑不付诊费的可能性,马车前面又窜出数名护院,眼看有人搬来一张长案,挡在路中。
    王二转头看了一眼晓晓说道:
    “王二这辈子不算好人,可是跟晓晓师傅在一起的日子,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值了!”便纵身跳下,扑向那几名护院,靠着庞大身躯,将案台撞开,张大一看这傻子,眼珠一红:“你个愣子,咋们是贼,装什么好汉“
    竟也跟着跳了下去与护院厮打在一处,马车继续向前,身后王二吼道:
    “晓晓师傅,千万别回头”
    晓晓闻言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一名护院抽刀劈在王二后背,满身膘肉的王二疼的一个咧嘴,见晓晓回头,还冲她摇摇头。
    晓晓不忍再看,生平第一次挥鞭落在老马身上,马车越过洛府大门,往黑沉沉的凉州城深处跑去。
    凉州州城也叫凉州城,南诏各大州城俱以州名来冠名,凉州城内有四大区域,北区是州城衙门所在,那里最是繁华,一州官员大多居于此处。
    西区乃是商贾富人大多居住于此,洛华山的洛府便在此处,此时洛府上多处起火,已经惊动了官府,上百名官兵往洛府冲去。
    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到了东区,东区相对贫苦,乃是底层庶民居所,晓晓一路驾车奔逃至此,心有余悸,东区有一座废弃老城隍庙,新的城隍庙已经在南区与东区交界处修建,因此此处怕是不久就要被拆除。
    晓晓将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内,单独扶着李常春进了城隍庙,只是李常春浑身赤裸,晓晓面红耳赤却也顾不得了,废弃城隍庙内空空荡荡,原来的神像贡台看上去早已被挪走,只有一名手捧胡琴的年轻女子,静静坐在地上,她用手拨了拨火堆,火更旺了些。
    那女子好奇地看了看晓晓,又看了看赤裸的李常春,眼中满是诧异,却并无寻常女子羞赧之态,晓晓扶着李常春躺下,脱下自己的僧衣给浑身赤裸的李常春穿上,又将李常春的佩剑放回他身旁。
    只余下一件单衣的晓晓善意地冲那提着胡琴一身黑衣的女子笑了笑,那女子同样抱以微笑。
    晓晓烤了烤火,便坐到城隍庙门口,她担心那个红衣魔头会追过来,到时候如何是好,也不知道王二他们怎么样了,晓晓眼中泪水忍不住打转。
    胡琴女子看了看小尼姑,又看了看李常春,眼中满是笑意。
    突然城隍前一栋平房顶上,白发驼背的头与一名身穿红衣的绝美之人打的不可开交,小尼姑心一沉,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施主,特别是那红衣人。
    红狐儿已经看到了城隍门口的小尼姑,笑着道:“老头,你急什么,你看那边不就是你要找的心肝宝贝么”
    洛华山转头一看,心思总算平了几分,谁知那红狐儿转身便向小尼姑掠去。
    小尼姑脸色苍白,毅然往东区深处跑去,她是想祸水东引,不连累那位施主。
    胡琴女子似乎觉得有趣,看着城隍庙外,红衣人追着小尼姑,身后吊着一个白发老头,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恰在此时她突然听见一声咳嗽,李常春原本空洞的双目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
    胡琴女子好奇地看着这名身穿僧袍的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轻盈走到李常春身旁,将李常春扶到怀里,解下腰间水葫芦,缓缓给李常春喂水,只是李常春浑身冰冷的厉害,她不禁皱了皱眉。
    李常春再次咳嗽了一声,眼神缓缓聚焦,他看着那女子,那女子也看着他,两人沉默无言。
    ……
    红狐儿眼看就要抓住晓晓的衣角,却被随后赶到的洛华山拽住红衣长袖,一把拉了过去,两人又是一阵缠斗。
    红狐儿不胜其烦得道:
    “老头,咱们修为不相上下,这样下去没个几百回合也分不了胜负,反正你要那小尼姑,我想要那药池中的男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啊”
    驼背老头破口大骂道:
    “你带人杀到我家了,我还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是忘不了你的林郎么,我看你是看上了那小子的至阴之体了吧,怎么,想找人家双修?那也得等老夫把他救活才行啊。”
    红狐儿妩媚笑道:“您老家大业大,不过是一座府邸,你哪里看得上眼,何况今夜你损失也不大啊,那些个今晚突袭的江湖人士,又有几个能活到明天的,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洛华山哈哈一笑,他本就对这些江湖仇家抱着关门打狗的心态,他院中那些供奉也都在暗中潜伏,只是唯独逃了一个红狐儿,又因为他一时气急,这才追了出来。
    此时想想,似乎的确有那么点道理,何况他还真担心那边小尼姑真的逃出他的五指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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