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明月照着羊肠小道,一只毛驴拖着黑棺停在道旁,一名身穿破旧坎肩的老头从路边草丛起身,系了系腰带。
“你这样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拉屎不是”
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老头,跳上木板车,一掌推开那黑棺,一如既往地推脉走穴,疏导气机。
也是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
老头突然嘿嘿笑了笑道:
“看来不成了,这小子心门关咯,我做啥子,他都当我是个屁。”
老头摇了摇头,就要合上棺盖,一阵夜风吹来,气温骤然降了几分,道上的枯叶也跟着起哄,打着转,如群魔乱舞。
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向黑棺靠拢,若是让走夜路的人见了,定会吓的魂飞魄散。
老头揉了揉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孤魂野鬼没事也来寻晦气。”
也不见白发老头如何动作,刹那间老头的坎肩骤然鼓起,磅礴的气机如江河沸腾,那些试图靠近的白色雾气,顿时被无形的气机打散。
老头抬头看了看了明月,叹息了一声。
……
紫云庵位于沧州城最北,临近苏峰县与坎儿县,庵堂四周竹林环伺,犹如众星捧月,庵前有一小片用作放生的莲花塘,若是在夏日里莲花出水,自带佛意,说不出的静怡安好。
紫云庵内,当代庵主静闲师太被佛门第一禅寺大云寺主持渡厄禅师称为慧根极深之人,恰逢两县县令内眷皆是信佛之人,大到夫君前程,小到自身的伤风感冒,都要来这紫云庵礼佛上香,再加上不知何时流传出,紫云庵的送子观音的神妙非常,一来二去庵堂香火越发旺盛了。
清晨,一个白发老头,一手掏着裤裆,一手牵着毛驴,慢悠悠走进了庵里,吓坏了几个起早上香的虔诚信女,更不介意是否惊扰了菩萨们的清修。
……
梁家剑府演武坪上,一百五十余名黄字境弟子已经倒下了大半,另一边的玄字境弟子也倒下十来名,剩下的也大都气喘吁吁,哪里来的气定神闲,这都是气机奔流过急,新气未生,老气损耗过大所致,就像一条江水,奔流不息,在中途的损耗也是十分巨大,但天地自会补亏转盈,若是没补上,自然得闹干旱,习武之人差不多也是这个理。
杜青松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坚毅的面庞上汗水如雨,按理他背负黄字旗,应该被其他黄字境弟子护着才对,可没人知道杜青松中了什么邪,直接一人一剑冲进了敌阵里,那其他的黄字境弟子也只能跟着冲啊,一时间打了玄字境弟子们一个措手不及,历年的两旗大战,从没见过这么拼命的黄字境扛旗人。
受伤的弟子自有几名依附梁家剑府的供奉入场扶出治疗。
大师兄梁海同样汗流浃背,对于这些黄字境弟子,他并不能痛下杀手,即使内力修为比之年轻弟子深厚不知凡几,剑法更是精妙太多,可一剑又一剑,人力有尽时,身为玄字扛旗人的大师兄梁海更是成了黄字境弟子主要袭击对象,若是以往,这些黄字境弟子断然不会如此凶悍,可那杜青松就像个疯子,在他的带头下,其他年轻弟子也被激起了血性。
只见那杜青松再次遥遥举剑,剑尖直指自己,梁海忍不住笑了笑,同样剑指杜青松。
这边剑拔弩张,那边香汗淋漓的小师妹梁玉研,一身粉衣渐渐贴在了身上,某位一直躲在她身后不远,顾着保存实力的一名玄字境弟子司徒逐风,却是离梁玉研是越来越近了。
那边杜青松剑鸣阵阵,已是一马当先向大师兄梁海冲去。
身后余下能战的七十余名弟子,也如乱军冲阵一般,悍然拔剑前冲。
大殿前的回廊下,剑主梁天支眼中藏不住的欣赏之色,对一旁的梁海澜说道:
“世间用剑者繁多,其中不乏习武天才,境界神速,勘察一日千里,可到头来独占鳌头的往往并不是这些一帆风顺的剑客,他们用剑,却不悟剑,只顾自身境界提升,达到某一境界后,再难前行,有些人虽然境界提升缓慢,可他却更懂神意,心中所欲斩不平,那股不平之意才最可贵。”
雷若疾与梁天承面面相觑。
梁止岚却听出来几分:
“哥哥是说,那叫杜青松的弟子,境界虽低,却摸到了剑意的门槛?”
梁天支哈哈一笑,不予置否。
梁天支之所以能在南诏武林稳占一席之地,除了修为高深,对剑道更有独到见解,在他看来,武者若只是堆积修为,的确也能达到一个很高的山峰,可若是想在此山,继续往上攀爬,便不是堆积修为这般简单了,更需要心中持有神意,心神所向,意之所及,方能在武道一途真正登堂入室。
杜青松一剑刺向梁海面门,这一剑迅疾如雷,绕是境界高出几筹的梁海也惊出一身冷汗。
梁海玄字一品的内力瞬间流转全身,身形后撤,撩开杜青松一剑,顺势一个剑花,直刺杜青松,杜青松身子压低,继续前冲,竟是靠着个头较矮,躲过一剑,手中长剑刺向梁海腹部。
梁海生出一丝怒气,长剑作势下撩。
无锋长剑砸在杜青松背上,整个人如遭重锤。
杜青松硬扛这一剑,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全身内力凝聚剑尖,刺中梁海腹部,梁海猛然后退数步,脸色苍白。
站定后一双原本从容温和的双目透着丝丝阴冷。
“何必与我同归于尽呢”
杜青松嘴角动了动,咬牙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
梁海看着杜青松,眼神从阴冷缓缓便成了戏谑。
黄字境弟子一拥而上以后,剩余的三十余名玄字境弟子,匆忙迎敌,这些身为师兄师姐的剑府弟子,虽有一身修为,可又不忍对这些师弟全力施展,大多打的十分憋屈,而今年这些黄字境弟子在扛旗人杜青松的带领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就好像一个大人在面对一群幼.童时,既不能真的出狠手,只能忍着这些幼.童全力对你踢打。
梁玉研一剑点在一名黄字境女弟子小腿上,那名黄字境女弟子入门没多久,勉强达到黄字三品的实力,而且梁家剑府男多女少,这名女弟子虽只是面容姣好,可也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弱性子,顿时蹲在地上作势欲哭,梁玉研苦笑不得。
那些黄字境的少年们见了,虽然对师姐的美貌十分欢喜,可师姐就像高高在上的仙子,最多偶尔梦里有些许幻想,哪有这种凡间的小家碧玉实在,顿时就有两名黄字境男弟子,合力向梁玉研刺来,被那名女师妹哭闹弄的心神不宁的梁玉研不慎被一剑扫中肩膀,整个人如同被微风荡起的柳枝,踉跄后退。
“恰好”撞上一张柔软的肉床,司徒逐风早就如同野狗觅食,环伺在猎物周围伺机而动,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呢。
一手猛的搂住师妹香肩,身子侧移,梁玉研顺势下移,美人入怀,司徒逐风居高临下,露出一个自诩玉树临风的笑容说道:
“师妹别怕,有师哥在”
梁玉研定睛一看,竟是梁天承师叔那个绰号“豪猪“的弟子,顿时浑身一阵恶寒,说起来司徒逐风上山这么久,并未做什么坏事,无非是调戏调戏为数不多的几名女弟子,对梁玉研这名剑主独女,他就收敛了许多,仅局限于暗送秋波的阶段。
可梁玉研对这个浑身肥肉,每次看见自己都是满眼绿光的师兄,不止没有好感,还一身恶感。
梁玉研如同见了鬼一般从司徒逐风怀里弹出,一剑用上了十成内力劈下,绕是有玄字境内力修为和堪称天字境的肥肉,骤然被人一剑劈在后颈上,也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待梁玉研回过神来,与那两名袭击自己的黄字境弟子一起面面相觑,好生尴尬。
与此同时,梁海伸手从晕倒在地的杜青松背上拔下黄字旗,两旗大战宣告结束。
只是看梁海白衣上数个破洞,和他铁青的脸色上来看,显然赢的并不轻松,况且今日两旗大战结束,他便要去剑崖思过,三年不得出山,想到这里,他心情便有些烦闷,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当他转身时,正好看到司徒逐风无礼的一幕,本就心情不好的他,眼色更是阴沉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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