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莘动作麻利,收拾些衣物和银两,便从临王府的马厩中牵了一匹马。她不曾跟赫连堇弋,跟徐风,跟任何人道过别,只是趁着夜深,独自离去了。
夜晚城门宵禁,慕莘特意带了临王府的令牌,才得以出城。城楼上的秦未望着消失的黑影,拇指摩擦着剑柄,并嘱咐今晚守城的士卒,“今晚,没有任何人出过城门,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他们不知道秦将军为何要瞒下今晚的事,只知道军令如山。
天际方才露出浅浅的鱼肚白,暖黄的晨曦正悄然地,缓缓地映照着大地。
晨起,温絮早已在院子里练剑多时,便见赫连堇林身旁的侍从前来传话,“王妃晨安,王爷请王妃一同去用早膳。”
温絮慢悠悠地收了剑,赫连堇林对她倒是恭敬,毕竟也嫁进了魏王府,新婚第一日若驳了他的面子,倒显得她堂堂将军小气了。
温絮接过婢女递上的手帕,问侍从,“听闻王爷之前纳了一个妾,她也会去?”
那侍从点了点头,“王妃为正妃,王爷的小妾是要给您敬茶的,所以,敏夫人也会去。”
温絮虽心里头不愿去,但王妃的身份摆在这,礼数规矩自然也是要一一做到的。
温絮到的时候,赫连堇林正坐得稳当,有一女子立于他的身旁。身前桌上摆了各式的早膳,温絮一去,便有侍女放了凳子过去,温絮也自然而然的坐下了。
温絮一坐,那女子便上桌前倒了茶,端着,后退几步,敬上,对着温絮跪下,“妾室敏儿,见过王妃。”
温絮看了一眼敏儿,美眸潋滟,唇红齿白,倒也是个美人。接过茶,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我喝了,起身用膳吧!”说完,温絮便顾自用膳。
敏儿边起身,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赫连堇林,赫连堇林却从未施舍过一个眼神。
敏儿颔首低眸,缓缓上座,伸手起筷,却心不在焉。她余光一直瞥向温絮与赫连堇林,二人都顾自吃着,没有说过一句话,想来,当真是殿下为了温絮的身份罢了。
她心里甚是欢喜,故作主张给赫连堇林盛了一碗参苓粥,“殿下喜爱的参苓粥,妾身学了好些时日,殿下尝尝?”
赫连堇林面容不动丝毫,浅尝小口,后熟稔地拿起温絮的碗,为她盛了一碗,放在温絮的面前,“今日的粥做得不错,你可以尝尝。”
温絮不是傻子,这粥是敏儿亲手为赫连堇林做的,他们说话便说话,她只管吃自己的。一碗粥盛在她的眼前,先是愣了神,后知后觉地只剩一句,“多谢。”
温絮抬眼一瞧,只见敏儿笑意甜腻地看着她,“王妃姐姐若是喜欢,敏儿可以日日都做。”
“王妃姐姐?”温絮冷笑出声,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我曾听闻,敏夫人是明正三年生人,我是明正五年,敏夫人比我年长两岁,再者,你与我非亲非故,却无故唤我姐姐?敏夫人也不害臊。”
温絮起身,俯视着敏儿,“敏夫人往后还是本本分分地唤我王妃就好了!”说完,温絮便转身离去了。
敏儿心中自然是气不过,可在赫连堇林面前,无论如何也要装得柔弱一些,“殿下,敏儿……”
“本王说过,你只需安分守己待在王府,若再胡乱使手段、耍花招,就别怪本王不念及母妃的情面了。”赫连堇林说话之时,也未给过敏儿一个眼神,说完,也便顾自走了。
待赫连堇林离去没了身影,敏儿眸色忽而变得愤怒和阴狠,她紧攥着手中的筷子,死死戳在桌子上,恨不得将桌子戳穿了。
温絮只不过背靠着一个当大将军的爹,那又如何,能帮上殿下坐上皇位的,是她!所以,她没输!
慕莘一路西行,路上过了几个日夜。临近傍晚,难得碰上一家客栈,可以好生歇息,也给马儿喂些好饲料。
慕莘将马匹放在外面,刚踏进客栈,便有一名眉眼犀利、皮肤黝黑粗糙的小二带笑迎上。
“公子这边请。”慕莘跟着小二一道走。走至客栈正中之处。但奇怪的是,正中开外,四周的人并不多,皆是一些青年男子,坐姿挺立,细细品着盏茶,却极少说话。
慕莘上前道:“小二哥,我喜坐旁边一些。”
小二笑着,“公子不知,那些都是掌柜预留给别的客人的,小的也不好做决定。”
慕莘顿住脚步,“我既先到,理应由我先做选择,你们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这饭不吃也罢。”
慕莘欲转身离去,却被小二哥急忙出手拦下。
“公子息怒,这里的位子,任公子挑选。”
慕莘眉梢微挑,“这会儿到时任我挑了?晚了,本公子不乐意了!”
慕莘绕开小二哥,正欲门外走,岂料,大门立刻被人关上,四周密不透风,无法逃脱。
慕莘再转过身来,只见方才的小二哥已卸下粗布衣裳,一身黑色紧身盔甲,胸前和腰间都置有飞镖,他拔出手中的佩刀,刀尖稳稳地指向慕莘的眉心。
他看着慕莘,狂妄既阴狠。“一个姑娘家,这么精明做什么,本来想让你安静些死,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慕莘两侧额角冒着细汗,双眸紧盯着眼前那把闪着银光的刀,后又看向持刀人。
“我不曾与人结过怨,你既来杀我,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只是未料到,北梁皇帝会如此着急取我性命。”
从北梁皇帝放过她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虽是在常日在临王府为堇弋治病,不曾传出堇弋的病况,但毕竟天子脚下,哪里又能逃得过北梁皇帝的眼睛呢?恐怕,他早就等着治愈堇弋后,除掉她,以绝后顾之忧!
眼前的人冷笑出声,“将死之人,有什么话,就跟阎王爷说去吧!”说完,那人眸色骤变,手中的毫不留情地朝慕莘砍去。
那人的挥刀速度极快,慕莘最快闪开,却也被划伤了胳膊,可此刻却顾不得胳膊上的伤了。她躲开了第一刀,另外数十名的蒙面剑客皆拔出了刀,每个人的双眸都充斥着冰冷、无情,他们将她团团围住,没有一丝生机。
“方才那一刀,是赠你临死前的礼物,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慕莘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疼得额头直冒汗。她扫着四周握紧了刀、蒙着面,眼神阴狠剑客,他们将她的周围,围得死死的,没有半点逃生的机会。慕莘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神无望,既恨,却又不甘心……
说话那人握紧了刀柄,眼看着朝慕莘刺去。突然,“咻”地一声,一支凌厉的箭飞速穿过站在慕莘身后剑客的胸膛,继而微微擦过慕莘的耳际,最后,刺进了说话那人的心房。左右不过转眼间的工夫,两人均已身亡在地,连最后的话也没有机会多说半句。
其余剑客纷纷正对着慕莘,而不像方才团团围着她,他们握着手中的刀,看着慕莘身后的人,欲上前却又不敢。
慕莘沿着他们的视线转头看去,来着,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神情同往日一样的冷漠和淡然,唯一变的,是眸色中多了一丝狠戾。
慕莘甚是诧异地唤出了声,“傅领头!”
傅城并没有应声,而是走到慕莘的身前,将她挡在身后,右手握着剑,指向包围着他们的那些剑客。
其中,有一剑客挥剑灵巧地向傅城刺来,可剑还未挥下,只见那剑客脖颈的血喷涌而出,立即倒地。傅城速度极快,眼眸不曾眨一下,他的剑上,只有剑尖沾上了一点血。
其余剑客见了,都有几分退却之意。但是,既接了命令,誓死也要完成的。
傅城立即扣紧慕莘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眸色狠绝地看着包围着他们的剑客,手中的剑一刻也不曾松开。可就算傅城武功再高,终究是寡不敌众,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也只是暂时震慑住了他们。
此刻,硬拼下去显然不是办法,那就只有……逃了!
傅城带着慕莘想硬闯出去,奈何这些剑客将他们四周死死围住。慕莘想到一计,在傅城耳边低语,随即,傅城与他们周旋着,慕莘每靠近一张桌子,都会将桌上的酒壶疯狂地使劲往他们身上砸,酒壶中的酒溅了他们一身,待洒了差不多时候,傅城长剑一挑,煤油盏在打翻在那些剑客身上,火一下子燃起来,围在二人身后的剑客突见起火,顿时慌了神,大意没围住,傅城趁机,长剑一挥,割断了剑客拿剑那只手的手筋,剑客手中的剑接二连三“哐当”落地。
傅城带着慕莘破出重围,慕莘出门后迅速去牵马,傅城一人抵住追上来的剑客。
慕莘牵马时,经过灶房,正巧看见灶台上的一碗胡椒面。待牵马回来,慕莘带碗将胡椒面扔到那些剑客身上,惹得那些剑客不停地打喷嚏揉眼睛,傅城看准机会,靠近的一排剑客,皆是一剑封喉。
剑客倒了一片之后,傅城立即将慕莘扶上马,随即自己也一道上马,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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