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天下》中原篇 第四十七章 解药

    中年男人昂起头看着窗外的大雪,北方的寒风带来了呼啸的雪,也带来了将更加严峻的考验。
    洛清鹤转身,身后的烛火风吹了又亮,抬眼间,竟不料那小女儿穿着单薄的站在原地睁着大眼瞧着自己。
    生怕窗外的寒雪侵损到女儿娇贵的身子,洛清鹤闭上宫殿的门,大手牵着小手往内室走,暖烘烘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小上好几圈的小手,温暖透过皮肤,直接暖到了心房。
    他一边牵领着洛云婴来到床上,一边为她盖上被子,言语责备却不失宠溺的说道。
    “天冷就不怕感冒啊。冷不冷?快喝点热茶。”
    洛云婴红着眼睛,眼眶里有着微微泪光,鼻头也红红的,表情委屈的接过杯子并放到了一边。
    她不冷,但心里觉得拔凉拔凉的。
    刚才他们说的话,自己全部都听见了。
    一开始她心里就在怀疑,而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千里迢迢被带到这里竟是因为自己是个利用品,只是母亲需要接班人,而自己就是最合适的,最适合的利用物。
    但这个位置过于危险,爹爹是不肯的,她的爹爹终究是最爱她的人。
    原来她洛云婴真的身份尊贵,真的是帝姬。她的娘亲是女帝,他的爹爹是大祭司,她还有兄长和长姐,原来她真的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原来爹爹处心积虑瞒着自己是怕自己陷入危险。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容颜变老的爹爹,看着他鬓边的灰白,心里有些莫名的委屈与悲伤。
    这段时间他真的迫切的寻找自己,花白了头发。
    娇小的身子坐起,一把搂住了爹爹的脖子,满心的委屈无法诉怀。
    “爹爹,都怪我不懂事让你担心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闯祸,不和你顶嘴了。”
    洛清鹤讶异于小女儿的这番话,双手无措,微微抬起,慢慢怀抱住了娇贵的女儿。
    自己一直以来一直把她当做小孩子看,而如今她却是真的长大了。
    她应该是听到了刚才的话。那么她会如何抉择呢?
    他想知道,但又怕知道。
    作为她的父亲,洛清鹤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在得知后她的身世后是喜悦的。不仅因为什么不平凡的地位,而是因为有了完整的家庭,她那从小缺失的部分回来了。
    他不敢问,但又好奇。
    女儿大了,又自己的意识和主张。又经历过这件事后,她又成长了许多,或许这是她成长的第一步。
    “宁宁,你怨爹爹吗?”
    丝滑茂密的秀发海藻一般,它随着摇头而摆动,洛云婴不怪也不怨他。
    她心里清楚,这是爹爹对自己最好的爱护。从小到大,爹爹将自己视若珍宝,不曾打骂,让自己活得随性潇洒,给了她最优质快乐且幸福的童年,她不该怪也不能怪他。
    “宁宁自小顽皮娇纵,到处给爹爹捣乱捅娄子,惹得乡里乡村街里百姓过来告状。虽然如此但爹爹从未惩罚过宁宁,反而耐心教导。现在想来甚是惭愧。”
    洛云婴由衷的说,而这番言语也无比真挚的感动了他。洛清鹤爱抚的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给予额间一闻,有些冰凉。
    “刚刚说的话,宁宁都听到了吧?”
    洛云婴裹着被子倚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的人点点头。
    洛清鹤想问问她的想法,即使自己私心女儿,但帝都王城也是她的家,她的娘亲还是修羽蓁啊。
    窗外风雪更大,十分怖人。偶有从窗棂缝隙钻来的风吹过灯烛,烛火微微熄灭又重燃,似乎是个难眠夜。
    “爹爹愧疚于你,擅自为你做了主张,为你剃去了华丽的外衣成了一个普通人,过了一个没有母爱和兄弟姐妹玩闹的童年。如今你身在王宫,见到了你的母亲,你愿意留在这里吗?”
    “爹爹在哪我就在哪。”
    洛云婴果断的说,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思量。
    虽然她很开心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见到了自己的生母,奈何相识时间太短,就算是血亲,但在父母抉择方面,洛云婴还是会选择抚养自己多年的爹爹。
    纵然她对母爱渴望,希望有兄弟姐妹,但她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去伤了爹爹的心。
    王权帝位不是她所感兴趣的,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后,洛云婴已经看到了身在王宫的阴暗面。
    随时会消失的生命,过于严谨的等级制度,每个人都不苟言笑,她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人头落地。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回到沧州城,回到景明会馆。她宁愿每天看绣姑的脸色,被黎辰气到发疯,和喜儿在一起,她也不想留在这里。
    对!黎辰!黎辰怎么样了?
    由于过度兴奋,洛云婴都忘了这茬子事,于是赶紧问问所有人都情况。是不是自己的失踪吓坏了所有人?
    “爹爹,黎辰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还算你有良心,知道关心他们。放心吧,黎辰没事,大家都很好。”
    听到爹爹将他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仔细说了一遍,洛云婴才算放了心。若是因为她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心里没有了心思,困意也逐渐上了心头。洛云婴不经意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挤出困泪,睡眼惺忪,浑身慵懒。
    看着她生出了困意,洛清鹤则轻轻柔柔的拍着她,看着小女儿渐渐进入梦乡。床帘散开,床榻上的人睡得香甜。
    洛清鹤吩咐了留在这里的婢女,一人去了楼阁,手中拿了一壶酒看着窗外的大雪。
    暴风雪在整个宫城肆虐无比,狂风暴雪刮过每一寸地界,没有一处建筑物是无辜的。
    身穿铠甲的守卫手里拿着银枪像个雕塑一般动也不动的站在雪地里,那还是有多么坚毅的精神才能守得住。
    风雪中偶有一行下人婢女手里拿着灯烛顶风往前走,灯烛熄灭,人也摔倒。
    这无比的狼狈,好似预兆着将有一场大事来临。
    翌日,大雪封路,各宫之人都呆在寝宫之内不出去。而洛云婴一大早就想脚底着火一般来回踱步,看起来心中十分不安。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这是邬淙给自己的暂时的解药。为了拖延时间,她忍着痛苦争取少浪费一颗,眼下瓶子已经见了底,若是再没有解药,她怕是要活活疼死了。
    想到这里,洛云婴不由得在心里咒骂那个笑面虎男人。以后别给她机会收拾他,不然一定要整死他。
    洛清鹤一早从朝阳殿回来,陪同女帝修羽蓁一起看了看长公主修云锦便赶紧回来。
    一到殿内就看到焦灼的小女儿,赶紧问发生了什么。
    “爹爹,爹爹你要救我啊。我被下毒了,邬淙那个小人给我下毒。”
    洛云婴好似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了洛清鹤,鼻涕眼泪往身上抹。
    一听下毒,中年男人沉不住气了,赶紧伸手把脉,撇去情绪问题,果然脉象不稳,至于中毒,他怎么早没发现呢。
    “宁宁别怕,不会有事的。”
    洛清鹤表面上淡定沉稳,实际上内心也是慌的一批,额头上流出了豆大的汗珠。
    害怕洛云婴丧气,他也没开言责骂。如果自己再抱怨,那不就是火上浇油,更让她害怕了嘛。
    可气这小丫头脑子昏竟然也不早说,这种重要的事也会忘。
    小丫头洛云婴看着爹爹把了半天的脉也没说个一二三四五六七,于是说道。
    “邬淙说这是他独家所致的毒,解药只有他有。”
    老父亲满脸汗颜与无奈,马后炮是跟谁学的,若她是个男儿身,现在非要被自己揍一顿不成。
    “我我…留了解药,你看。”
    洛云婴知道自己是愚蠢了些,但也主动拿出了仅剩一粒的解药。抠里抠搜的邬淙只给了那么一点点,摆明了是怕自己脱离他的束缚,还真是个心机男。
    “我本一心想带你回沧州,不与他们争论,无奈是他们做的太绝,宁宁你放心,爹爹定为你讨回公道。”
    收下了小瓷瓶,洛清鹤便吩咐了下人准备膳食。
    他开始庆幸自己在医术上还有些了解,不过只怕是自己的小女儿忍不到那个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儿毒发。
    一夜过后,残雪挂在树梢,一丝阳光射在白雪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洛云婴看着爹爹披着斗篷离开鸾凰殿,也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右眼皮跳了一早晨,她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好不容易回到爹爹的怀抱,洛云婴是不敢擅自往外跑了。
    自己不找祸患,那祸患反倒过来找自己。
    洛清鹤忙着解药的事急得一筹莫展,无暇顾及自己,洛云婴只能呆在宫殿里看着时光流逝。她应该做点什么来解闷呢,简直无聊死了。
    凤仪殿,邬淙不怀好意的打探着外面的风光。
    一天过去了,自己只给了那小丫头足够一天的解药,这解药复杂,就算他找人也无人能解。要是她不来求自己,就等着疼死吧。
    臭丫头,竟然耍自己!
    “凤君大人,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妥当,小帝姬与长公主随时在监控之内。”
    “女帝又把我送去的药丢了?”
    “是…”
    小太监颤颤巍巍惶恐回答。
    邬淙呵呵冷笑,这修羽蓁还真是不信任自己,宁愿受着蛊毒的折磨,也不愿意被自己控制。
    要说她对自己也是狠,为了离间上任君主与子女的关系,进而成为皇位第一选人,竟然忍心对自己下毒手,得了天下,但也糟了反噬。
    “修羽蓁聪明,早就算准了我会暗算她。不过这也无妨,如今我已是凤君,她碍于情面也动不得我。这天下迟早会换人。”
    小太监屈于严威,敢怒不敢言。心里暗暗骂着这个苗疆来的奸人也想反客为主,控制帝都。真是痴人说梦!要说早晚女帝也要收拾他。
    高高在上的小人得志,眼神阴冷且高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屑的剜了一刀。
    看不起他的人,将来他要全被的还回来。
    让他的胞兄,姊弟高看自己,苗王父亲对自己另眼相看。
    邬淙起身走入暗室,漆黑阴暗的房间里又是堆满了瓶瓶罐罐,这里是他人的地狱,却是自己的乐园。
    他要靠着自己的这身本事,一步步将帝都的王权吞入自己手中。
    黑漆漆的罐子里爬满了百足蜈蚣和蝎子,这是带人坠入地狱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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