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天下》中原篇 第四十章 世子修云镜

    封君大典临近,朝阳殿内也有了以往少有的热闹,不过却不是因为修云锦身体康复这件事。
    殿内,一行宫女手上托盘中置放着不少的衣物、首饰、绫罗绸缎以及罕见的宝贝,简直亮瞎人眼。
    众多下人们纷纷惊叹,自家长公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从今以后也能好好美美的了。
    但好像只有无关的人比较开心,受了礼的修云锦却并不觉得高兴,只是瞧了一眼便再也不看。
    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些破铜烂铁,更何况她丝毫看不起送给自己东西的这个人。这些珠宝丝绸连同原主人一样的廉价低贱。
    “这些东西都是凤君大人差人送来的,长公主您看这些东西多合适您啊。”
    贴心的婢女拿起木盒里的首饰在修云锦头上比划,经由珠玉簪花的衬托,镜中的人儿更显温柔似水,端端大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把这些东西安置一下,待到有机会把东西还回去。”
    侍女阿奴收回了珠玉簪花,满脸的纳闷,长公主重病刚好,有人来贺喜本应该是好事,为何她毫不在意呢。更何况送礼的人可是即将要成为帝都王朝的凤君啊。
    不过,转眼侍女阿奴便同其他人一起将这些东西安置到了偏殿,想着若是长公主有一天想开了也就拿出来了。
    修云锦遣散了其他人,一人独坐在铜镜前,心中若有所思。
    她的母亲修羽蓁十岁时便已经坐上帝位,手掌大权,一统天下。而后便与当时身份尊贵还是大祭司的爹爹成婚。不过多长时间便有了他们兄弟姐妹三人,简直就是人生事业双丰收,人生赢家!
    而如今她已经是二九年华,却还待字闺中,说的难听了不就是个老剩女嘛。
    若只是这样,修云锦心里也过得去,毕竟这么多年她都是被疾病困扰着,能够留下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身体一天康健于一天,而母亲的身体却有所欠恙。听风声传来,修羽蓁秘密派人将流落在坊间的小帝姬带了回来。
    她是高兴的,毕竟那流落坊间的小女孩可是自己的血亲妹妹。但她又是困扰的,姐妹二人年龄相差五六,在那记忆的深处,修云锦早已经不清她幼小的样子,更别提对她有几分感情了。
    或许,当姐妹两人见面时,就只不过像陌生人那般相顾无言。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想让自己的妹妹回来,又不想让洛云婴回来。
    她虽然一直被病疾困扰,但脑子从不糊涂。修羽蓁这个做法,摆明了就是要将帝位传给洛云婴。
    虽说洛云婴流落坊间多年,不曾享受过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狠心无情抛下自己的爹爹肯定不会亏待她。
    倒是自己足够可怜,十几年从未享受过父爱,之后的几年还被病魔折磨,差点一命呜呼。
    同样身为她的儿女,同样是公主,为何同人不同命?
    在同样的选择下,她才不能任凭命运的天秤往洛云婴那边偏。
    “母亲,但愿你不要那么糊涂啊。”
    人是自私的,也是贪婪的,在面对诱惑时,她的心便像是无底洞,永远不会满足。
    越想越不妥,修云锦这才打算去见见自己多月未见,同样身体孱弱的大哥修云镜。
    至于那个无事献殷勤的邬淙早就抛在脑后了,在修云锦的眼里,邬淙就是个破坏自己一家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虽然他救了自己,对自己有恩,但自己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即便他是凤君,即便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长央殿内传出咿咿呀呀的戏腔,声音婉转,如歌如泣,似在唱着一番儿女相思的离愁,哀转不绝的语调让人听了不禁想挤出几滴眼泪来。
    那哀转真切的声音仿佛是唱戏人自己亲身经历一般真实。
    “公主殿下金安。”
    “平身。”
    修云锦身着一袭锦衣华服,织金狐裘斗篷披在身上,步摇流苏随着步履走动曳曳生姿,叮叮当当金玉碰撞的声音更显的她的华贵雍容。
    一张纯净无瑕的面容,眉目如画,纯情动人,像是富贵中的极品,出淤泥而不染。那金玉衬不出她的美貌,反而被比了下去,就像是众多的富贵牡丹中独现了一朵出尘白莲。
    越往殿内走去,那唱戏的声音更加清楚。修云锦掀开珠帘,便能看到室内有两个人。
    一个人扮着花旦的样子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曲,拂开了水袖,视线刚好对上了自己。另一个人坐在木制轮椅上背对着自己,正看着那伶人为自己表演。
    轮椅上的人三千青丝由一条祥云纹饰的丝绸系着,在微风的拂动下,掀起摇曳。他虽然穿着一身简朴白衣,却不显得本人朴素,倒是有几分出尘典雅与仙气。
    “阿姊来啦?”
    温润如水的声音响在耳边,就冬日的溶溶雪水响在耳边,让人如此安神。
    修云锦欠了欠身子,看了修云镜被推着转过身子,身后的伶人为自己拘礼,自己也应了一声便遣散了所有人。
    唯有那扮着花旦像的伶人还站在修云镜身后不动,这让修云锦心里有些不悦。原来她生病这么长的时间,自己说话都没有用了吗?
    云镜温柔如水的眼睛看出了云锦心中若想,扭头看了看伶人,给了一个眼色。那伶人一看,知会了意思,便退了下去。
    “都是阿姊不好,这么多年一直被病痛困扰,也从未来看过云镜,倒是让你心里一直挂念了。”
    “阿姊说的哪里话,你我是同支血亲,我本是你的皇弟,关心你自然是应该的。看你如今满面红光,云镜也就放心了。”
    听罢修云镜说的如此真心,修云锦也不禁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挂在眼眶中,甚是惹人怜爱。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更是同一天出生孪生兄妹,因此在情感上也更加依赖对方。
    想当年两人关系要好,原本为长兄的修云镜宠爱妹妹,最终也应了她的强烈要求,低头叫了一声长姐。
    自那以后,修云锦便成了三人之中最长,被尊称一声皇姐,而修云镜便位居第二尊称世子,而作为小幺的小帝姬洛云婴也因为特殊原因流落在外十多年,不曾见过彼此一面。
    “阿姊莫要哭啊,是不是云镜说的哪里不好?”
    出落的大方的女子,佯装着用香帕擦掉眼角的泪珠,接着沏了一杯茶水递给了修云镜,接着说道。
    “云镜向来温柔细心,识大体,这么多年一直承蒙皇弟的关心照顾,我才能康健。
    想想你我姐弟二人在这王宫中多年,相依相靠实在是不容易。一时动情不能自已,让皇弟担心了。”
    温柔似水,明月清风般让人看了就舒服的男子,用手驱动木制轮椅来到圆木桌旁又沏了一杯茶水,让其坐下,又说。
    “要怪也怪我不争气,打小生下来就身体残疾,生了条烂腿,不能保护阿姊平安快乐的长大,让阿姊受了这么多苦。”
    顺着还要拍打自己的腿,说自己不能。这可把修云锦吓坏了,连忙放下茶盏抓住她弟弟修云镜的手,哭腔的喊。
    “皇弟莫要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要怪你。现在有阿姊在,小时候你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修云镜恨自己无能,正值十八九岁的大好年华,本应该意气风发,成为受人敬仰的世子殿下,却因为身体残疾受困于这轮椅之上。
    既不能不能上政场为国家献出一份力,还要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欺骗自己,沉沦于歌舞升平中,自欺欺人。这哪是个帝王世子的样子!
    他看了看眼前明媚的女子,虽然他口口声声的尊称阿姊,但心里却把她当成妹妹宠爱,这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她也被病痛缠绕那么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愧是龙凤胎出来,果然是一条命的人啊。到这里时,他也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自己的妹妹了。
    两人擦了擦泪水,终又恢复了平静。
    一番热络寒暄之后,才能缓解“兄妹”两人好久不见的情怀。
    修云锦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柔荑手在他的肩上轻捏轻揉,为他放松身体。自己来的目的也终于要说出口。
    “想想你我兄妹二人呆在这王宫那么多年甚是无聊孤寂,云镜可有其他打算啊?”
    原本正沉浸在这舒适的按摩中,耳边一听到修云锦这么说,一说温柔杏眼便睁了开,厚薄适中的唇问道。
    “空有一腔抱负无力施展,恐怕云镜这辈子是担不起世子的责任了。”
    说到这里,还不禁叹了口气,表达了自己的愁绪。他说的何尝不对呢,一个废人还妄想要登上帝位,成为一代明君帝王嘛。这不是痴心妄想嘛!
    身后的俏丽人不禁的嘴角勾笑,似乎是什么事正中了她的心田。
    “云镜莫言苦恼,虽说不能献力,但能享受恣意的生活也是不错的。想来你我都空有抱负,看来皇姐以后还是要好好陪在云镜的身边,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修云镜温润的眸子里闪出一丝的失落,仅是一瞬间而已,但心里的火焰却被扑灭。她真的适应了作为一个姐姐的角色了。
    随即又笑了笑,只不过是出生几分钟的差距,自己又何必较真呢。
    “皇姐…没想过择一位中意夫婿吗?”
    “怎么。嫌我烦了?我还要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啊。”
    “说什么胡话呢。女儿家长大了是要择婿成婚呢,陪在我的身边算是什么意思。”
    “不嘛,瑶瑶就是要陪在兄长身边,永远陪着兄长。反正瑶瑶也是小女子,不能成什么大事,不如就陪在兄长身边,以后伺候母亲和兄长不好嘛。”
    修云锦一反常态,放低了自身,以妹妹自称。有一瞬间,云镜突然回到了小时候那段她“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称自己皇兄的时候。
    那个时候比现在简单多了。
    “好好好,瑶瑶…皇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修云镜面对自己的妹妹如此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不过两人心里可都暗暗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不能明说的事情。
    修云镜有心无力不能称王,倒有些恣意生活的样子。
    修云锦小女子初长成,或许该是为她择婿的时候了。但她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旁敲侧击下来,没有一句真实的回复是让她满意的。
    两人对于王位这件事只字未提,却同时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十分忌惮。
    果然,即使是最亲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变的。即使曾经共用过同一个“心脏”,同流过一段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