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云合》(368)清辞惨死

    “三哥,没有的,不是这样的!你是我最亲的三哥,我怎么可能那样想你!”
    宫恒急声辩驳,可那一排排逐渐上前的异魅组成了他与宫怜生之间无跨越的鸿沟,他们现在,是生死仇敌,是敌对阵营的人!
    “宫恒,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你,还是真是伪善!”
    宫怜生的身影逐渐被异魅遮掩,被伤了心的宫恒根本没觉察到他凌乱后退的脚步,他拼命忍受的让人癫狂的痛苦,以及他宛若泣血、颤抖不止的声线。
    宫怜生的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神魂以及脑海里撕裂的痛楚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可他不能失去理智,不能陷入昏厥,因为一旦那样,他就会完全成为先知的傀儡,再也醒不过来。
    他的脑中一直有一道悠远森寒却又挥之不去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对他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宫恒……”
    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那是他的阿恒,他怎么可以伤他!
    宫怜生抱着疼得几近炸裂的脑袋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拼命的与脑海里的声音抗衡。
    他被异魅挡在后边,挡在那黑压压的人影后边,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痛苦。
    宫恒看着如潮水涌来的异魅,心痛得滴血,他只能一下又一下木然的挥砍着青霜剑,将靠近的异魅斩杀。
    此时攻击暮晚等人的都是金丹或元婴期的异魅,还有一批身穿黑色盔甲,数量较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异魅,发出渗人的威慑,是由出窍期异族灵体加九转圣心血炼成的,实力均为出窍初期。
    可就算如此,暮晚等人也是力不从心,因为这片被大雪封禁的雪原,几乎被那黑压压的异魅所占领。
    百名,还是千名,亦或是更多?
    暮晚四人没有办法数清,只能拼尽全力与残暴的异魅厮杀。
    呼啸的风雪里,刀剑相交之声连绵不绝,异魅凄厉而尖锐的叫声也时不时的响起,这喧嚣之声在雪原里越传越远,使得近处及远处的山体接连发生雪崩。
    这雪一直下着,下了近半年之久,往往鲜血刚一喷洒在地上,就被天上飘落的雪花所掩盖,使得这激烈的厮杀变得祥和了不少。
    距离此地一百里的禾风谷,近万数的异魅正与暮家带领的人族厮杀不休。
    祁越站在山谷上方,他的周围以及山下是静候命令的高阶异魅,他得先知命令前来剿杀叛军,同时测试这些高阶异魅的能力。
    他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切,看着雪地在红白之间交替变换。
    先知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剿杀南洲的叛军,可此刻他竟有一点点迟疑了。
    宫怜生的话他思来想去无数遍,心里是赞成的。
    他跟在先知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弄清他的来历,他的深浅,他的目的,他的面貌,从这些方面足可以看出先知的深不可测。
    与这样的人同谋,无异于与虎谋皮,总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山谷下方只有普通的异魅参与厮杀,高阶异魅都纹丝不动的候在他身边。
    先知太过高深莫测,他也不敢轻易与先知敌对,只能默默的看着下方杀伐,不肯召回参与战局的异魅,也不想让出窍期的异魅参与厮杀。
    “先生,你看,对面!”
    不知何时对面的山崖出现了一个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女子,她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在茫茫白雪中搜寻,步履蹒跚,行为却显得格外着急。
    全之凝眸细察,指着女子不可置信的对祁越喊道:“先生,先生,那好像是清辞姑娘!”
    清辞?
    祁越皱紧了眉头,冰冷无情的目光在落到对面身影臃肿的女子身上的时候变了暖了许多,虽还是冷淡,却从寒冰变成了凉水。
    清辞的身孕将近九个月了,她怎么会不顾身体和孩子来到此处?
    难道是暮家出现了什么变故?
    祁越将暮家在心中记上了一笔。
    清辞的目光在山谷下方的混战中搜寻了许久,最终定在了对面一脸冷漠的男子身上。
    她捧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悬崖边,与对面的人遥遥相望。
    “祁先生——”她略显惊喜的喊道,可秀气的眉目间流露着悲伤。
    她站在距离悬崖极近的地方,呼啸的风雪刮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的身子在狂风里不停的摇晃,脚下的积雪簌簌的往悬崖下掉落,祁越与全之在对面捏了一把冷汗。
    可祁越没有飞过去抱着她远离危险,就连担忧的目光都不曾流露。
    他与清辞的事,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可能清辞都不知道他对她是否有着情谊。
    “祁先生……”清辞再唤了一遍。
    祁越仍是没有反应,她心中仅有的一丝奢望都被击的粉碎,她抚着肚子苦笑一声,闭上眸子将那份痛楚藏起,再睁眼已是一片平静。
    “祁先生,我听说你将对我家小姐下手,将她与云少爷等人置于死地。”
    全之忍不住为他家先生辩驳:“截杀暮家小姐等人的任务是先知交于宫族长的,先生才与那个无关。
    清辞姑娘,此地如此危险,你还是先回去吧,这些事不该你一个女人过问。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腹中孩子考虑。”
    “呵,孩子……”清辞直视着祁越的双目,笑容尽显凄凉。
    她双眸一凝,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是负责截杀小姐的人,可截杀他们的异魅却是你制造出来的。你既然造得出来,想必也能轻易发号施令。
    我可以真切的告诉你,小姐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活下去。
    孩子又如何,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留下来的孽种,哪里比得上小姐在我心中的地位。更何况他的父亲都不愿承认他的存在,留在这世上,也只能被世人嗤笑。”
    后边的话,清辞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腹中孩子是孽种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
    听着她的话祁越眸光暗沉,藏在袖袍下的手死死的收紧,心里不可遏制的涌起了愤怒。
    他从没有那么在意一个人,可她竟然说孩子是孽种!
    全之感受到他的愤怒,扬声斥责:“清辞姑娘,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那可是你与先生的亲生骨肉!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想拉着孩子与你陪葬,你简直不配做母亲!”
    清辞仰天大笑,眼泪与脸上融化的雪水交织,显得她的面色越发苍白脆弱。
    “祁先生,没想到你真要违背先知的命令,看来我的存在真是必不可少!”
    一脸邪笑的冥倏然而至,用手臂箍住了清辞的脖颈。
    “我就说铁石心肠的祁先生怎么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呢,原来是背地里有了女人和孩子!”
    “你将她放开,不然……”祁越面容森寒。
    冥不以为然,箍得越发用力,清辞不停的挣扎。
    “隐门不需要感情,不需要人情味儿。这个女人破坏了先知的计划,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清辞挣得越狠,冥笑得越欢,祁越他是打不过,可祁越给他的恨可以全部报复到这个女人身上。
    “祁先生,听说你最擅长的就是给活人放血了,你看看,在下的手法可专业?”
    祁越心中一颤,奋力朝对面山崖移去,冥挥手设下了阵法,阻挡着他的靠近。
    利刃入体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他终是慢了一步。
    冥左手箍着清辞,右手拿着带有倒钩的短匕在她腹部穿插,搅动,那一声声惊慌和剧痛带来的尖叫震得祁越几乎耳鸣,那不停喷洒在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目。
    清辞,还有……他的孩子。
    他拼命撞击着拦截的阵法,忍受着他爱的人逐渐消失的声息。
    他亲眼看到清辞在他眼前没了气息,那仅仅只有三尺得距离……
    他还看到清辞在倒下的那一刻,蠕动着唇瓣,无声的说了句:“祁先生,我喜欢你……”
    “冥,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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