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异闻录》第二卷 永眠镇 君瑶奇奇怪怪的梦——《浮生错》02

    【肆】
    十七跟风策感情愈发好,时而风策被派去前线打仗,她就一封一封给他寄信。
    “咳咳,闻公子清荣绝世,俊秀无双,近日可安好。”少女心里暗搓搓模仿民间钦慕郎君的小女子口吻,心里窃笑。
    提笔继续写,“近日春回见暖,燕归,思君,思君。”
    “去吧小鸽子,帮我送给他。”十七杵着脸,笑意盈盈。
    窗前桃花开了两三枝,她心情大好,开始作画。
    “世子,有你的信!”
    风策刚歇下,便有人急急送来,“军情?”
    风策拆开一看,刚看了两行,笑意就已经收不住了,“不是什么军情,你且先退下吧。”然后在士卒奇怪的眼光下,笑着看完整封信。
    “这丫头。”他轻笑。
    “咕咕咕——”
    十七一觉醒来,看见了鸽子,马上拆下信封。
    “汝心君已知,君亦以慕之。丫头,近来可好?”十七瘪瘪嘴,没意思,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看到后面,“我甚记挂你。”
    “哈哈哈,笨蛋阿策。”她笑道,看着昨日画的那副丹青,眼睛还没画。于是取了笔墨,继续作画。
    待他归来,离他及冠不远了。
    //
    “十七及笄了,可有中意的郎君?”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笑眯眯的问过少女。彼时她与风策青梅竹马,京里早已经议论纷纷,说他们已经是珠联璧合的一对金童玉女。
    少女不以为意,风策更没提。
    “十七还不想嫁。”她如是答。
    “嗯……朕看叶丞相家的嫡子叶琼安,小小年纪已然文武双全,京中众多女子芳心暗许,怎么样?十七可中意?”
    “自然是……”少女吃了一粒葡萄,“不中意的。”
    “那此事再议。”先帝爽朗一笑,也不再多说。
    皇子昭在一旁,眼神闪过一丝阴霾。
    十七兴致勃勃的回了寝宫,一路上都欣喜的想着,待会阿策及冠之礼给他一个大惊喜。
    是了,她与风策同月同日过生辰,心里都是女儿家的小心思,满心的欢喜,想着今天早上风策刚给了她一只同心的天仙配,唤了婢女帮忙别在了衣裙上,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
    十七听过他讲的牛郎织女的传说,特意梳了双环髻。
    一切都准备就绪。
    十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转了两个圈,一旁的婢女连连夸她好看,她灿然一笑,收拢了裙摆,紧握住衣袖。
    袖里藏的,是少女亲手画的那一幅画。
    “阿策!”十七推开他的寝门,放眼望去却是一坛一坛的酒,风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意,他看着我,面色被酒意微微熏红,目光如水,也不知道是在隐忍着什么,又或是别的其他。
    “阿策,你……你怎么了……”十七从未见过风策这样子,心下有些害怕,但还是走了过去,天仙配在月光下一晃一晃,格外显眼。
    风策瞧见了,竟然不知所云的笑了
    “笑什么?”十七蹲在他面前,用手拨了拨他汗涔涔的头发,他的眼睛是中原人少有的蓝色,晶亮的像是辰明的夜空,闪烁着光亮的温柔,成为一汪温柔的泉水。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竟看出一丝悲伤的意味。
    “丫头……”他的声音低哑,伸手便将少女揽入怀抱。十七不知所云的拍着他的背“怎么啦?你从不饮酒,怎的今日……”
    “若我日日饮酒,你可怪我?”他看着十七,眼睛里水汽弥漫,看起来似乎哭过。
    十七一时语塞,“我……”
    “我欢喜你,丫头。”他反扣住她的手腕,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慌了神,想要挣脱他,没想到却被他死死篡住,逼视她的眼睛,“你呢?你呢?
    “我,我……”不知怎的,十七大脑一片空白,那副画就这样散落出去,被摔在了墙上,然后重重落下地,在夜色中摊开。
    “我也喜欢你,阿策。”十七眨着眼看他,“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就知道,只有你真心待我好……”他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然后低下头衔住了她的唇,肆意汲取着温度。少女的手腕被他篡得发红,火辣辣的一阵疼,他吻得越来越重,似乎已经有些不清醒。
    “阿策……唔……”
    夜色薄凉如水,散落庭前一地。
    十七被他打橫抱起放在榻上,青丝散落,衣襟半开。迷迷蒙蒙的灯火被扑灭,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情,纱幔被扯下,窗外开始下雨。
    【伍】
    那日夜里,十七被风策反反复复折腾来折腾去,身子早已经软了。半夜嚷着口渴,风策下去给她找水,半天才回来,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到最后还是将水递给她。
    十七迷迷蒙蒙的,接过来喝完便又沉沉睡去。
    这一夜似乎无比漫长,这一觉,也似乎无比沉重。
    等她再次醒来,浑然不知外面已然换了番天地。
    “阿策?”少女以为一夜刚亮,只知道头似乎晕沉沉的。
    “怎么了?”风策信步走来,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十七舒了口气,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好的预感,环顾四周,似乎有些陌生,“这是哪?”
    “世子府。”风策为她倒了一杯茶。
    “世子府?我记得我昨夜不是在皇宫……然后我们……唔……”少女似乎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风策了然一笑,“你父王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喏,这院子的桃花和雏菊,喜欢吗?”
    风策似乎有意转移话题,少女摸了摸脑袋,“唔……这样啊,父皇居然答应了?不过我老觉得我睡了好久……”
    “丫头,老是胡思乱想什么呢。”风策摸摸她的脑袋,细细为她穿衣,束发,然后带着她去看自己种的花。
    两个人在院子里过了一段温柔的时光,风策养了一群小鸡仔,十七每日就愁眉苦脸的捉,他笑着卷起袖子同她一起,偶尔十七想问问宫中的情况,却被他以其他话题绕开了。
    “阿周阿周,快抓住它!”少女在一旁鼓舞加油,风策笑着答你,“知道了!”然后去逮小鸡仔,十七将小鸡拎起来,“小坏蛋,今日就将你煲汤!
    他圈住我,坏笑道,“那今夜,就拿你这只小丫头下饭吧!”
    “阿策!”少女羞赫的推了他一把,他却假装受伤,抚着心口,“哎呀哎呀,好疼啊!”
    “怎么了?我没用力啊……”十七紧张的凑过来,他得逞的低下头啄她的唇,笑,“抓住了!”
    “坏蛋!”
    府里似乎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风策两个人,就连做饭的佣人,他身边的小厮也没见着过一个。而风策似乎也从来没有带十七出去过,只自己偶尔出门。
    十七在家里已经一月有余了。
    十七时常感到不安,于是央着风策带你进宮。风策又开始转移话题,少女就干脆不理他了。
    雨又开始下了,越下越大,倾盆不止。
    这一日风策回府,十七早早做好饭菜在等他了。他向她走过来,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了?哭过了?”
    风策的观察力一向敏锐,看着十七已经收拾好的面容,揉揉她的眼角,她不自然的躲过,偏离了他的手,“猫跑了,我伤心。”
    他愣了一下,然后恢复如初,“下次再寻一只给你,好不好?”
    “吃饭吧。”十七没有接话。
    夜里,风策在身边睡熟了,十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这个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人。伸手摸向枕头里藏好的一把尖刀,颤抖着拿在手里,举在空中又放下,反反复复十几回,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十七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背过身去,却听见风策冷不丁的声音。“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睁开眼,眼睛里是疼痛的神色,带着受伤的意味。
    十七一惊,然后垂下眼眸,终于忍不住。
    “你杀了父王!杀了太子皇兄!为什么为什么!”少女哭腔里带着嘶哑。
    下午她偷偷跑出去,本想寻回那只猫咪,却不想知道了这样一件事情。
    “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这样做?!”十七将他推开,“你滚!”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风策眼里的情绪似乎也有些激动,“你父王下令诛杀风氏一族全族!就因为莫须有的叛国投敌!”
    “我父王不会做这种事!他那天他还笑着说把我许给你……”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那天父王问十七可有中意的男子,她随口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父王便了然一笑,“我懂了,小十七喜欢风世子!”
    “那等他回来,我便下旨为你们赐婚,可好?”
    回忆在雨中模糊,父皇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你日日给我喝迷药,令我昏睡不止,你,你……”少女的眼眶已然湿了,“出去……出去!”
    “你要杀我,我没意见。”风策背过身,手在袖子里篡成拳头,“但是,进了我的府,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脱我。”
    那一天四月初九,雨下的大极了,十七把头埋进被子里,哭了好长时间。
    风策在门外,什么也没做,就那样站着,听她的声音。
    那夜之后,风策的头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银色。
    十七不想追究,也不愿深究。
    【陆】
    “当年……先皇没有下令诛杀你的家人。”叶琼安咳了咳血,“是太子昭……不,当时的皇子昭,为了夺得太子之位,怂恿叛军诛杀你的家人,然后栽赃嫁祸给太子清和先帝。”
    风策似乎有些大脑空白,一些事情急速闪过,但他还是怔怔道,“你说……”
    “我说,先皇从来就没有杀害过你的家人,你辜负了先皇,辜负了公主!”叶琼安瞪大了眼睛,“你帮了你真正的灭族凶手!”
    “轰隆——”
    雷电直直劈下,暮色已然降临。
    “进攻——”
    少女下达最后的诏令。
    风策亲自率军迎战,我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
    犹豫间,他已经朝自己过来了,翻身下马便是一枪。
    少女拿起剑迎战。
    “城内我已经帮你打点妥当了,你只用进去就可以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里是释怀和歉意,“我欠你的,这一生,还不了……”
    “你在说什么?”十七皱着眉头,风策却突然准备拔剑刺向自己,少女一惊,忙伸出剑格挡。
    是剑入肉的声音。
    十七愣住了,风策俯身亲吻她的唇,他温温柔柔的吻,像是又回到第一次的温情。
    他的手里是一节没有刃的断剑,而自己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风……”少女怔住了,他看着她,最后一眼深深眷恋,手中还攥着什么,伸手要递过来,“对不起,丫头……下辈子,我一定……一定……”
    他再也没有说话,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在十七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夕阳染红了他的发,看起来又像是初遇那样温暖闪耀的金色。山谷里传来乌鸦的哀鸣,四周都停下来了争夺,不知谁喊了一句,“公主已经杀了你们的将领,还要苦苦挣扎吗?!”
    四周安静下来,片刻都臣服于她的脚下。
    //
    我不知道是什么染红了宿命的线,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可能是造化弄人。
    一枕长烟,这是梦。
    一寄相思,这是爱。
    没有泪,没有恨,眼前的一切化作了云。
    我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即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回头。
    信件在记忆里散落。
    “愿折桃江柳,问君何时归?”
    “甚思念之……”
    “丫头,夜里风大,别着凉。”
    “不知道花都开了没有?”
    “等我,回来娶你。”
    可是这一生,这么尽了,这一世,原来如春时的梦,只消片刻,就如青烟化掉在云间。
    桃花抿醉清芙蓉,这是缘起。
    夕阳鹧鸪离恨天,这是结局。
    我们这一生,已然覆水,再难以收回。
    我低头看向从他手中拿来手绢,慢慢拨开,是一颗糖葫芦。
    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糖葫芦拿起来,塞进嘴里,仔细地嚼了起来。
    “来,你吃。”
    “好——好甜!”
    我眼泪止不住地流,千军万马于我脚下臣服,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开心的哭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泪为何而流。
    “你没骗我,真的……好甜。”
    糖果很甜,可惜没有你的嘴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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