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的出现,着实吓到了肖便池。
“你什么时候来的?”肖便池有些不理解。
他的助听器具备危险警报功能,认知外的人出现在身边时,肖便池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并在他右眼的假眼视线里,生成提示。
这些,都是顶级的军用科学,是肖便池还没来得及展示的科技。
但是郑乾的出现,却完全逃开了这些高精度仪器的探测。
值得信赖的科学,在郑乾身上,好像都失灵了一样。
郑乾笑了笑说道:“怎么,高科技不管用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肖便池满脸的不解。
对于一个科学家而言,不理解,正是激发斗志最好的良药。
他眼中的失落转眼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狂热,和想要理解这无法理解现象的好奇心。
当然,他并不能理解,心想事成这个概念技能是什么。
事实上,人类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概念技能。
除了空间转移以外,心想事成和空间桥也可以做到亚空间移动。
虽然肖便池的警报器可以检测到空间转移,但也只是基于对空间一知半解的知识,做出来的科学产品。
对于更高级的心想事成和空间桥,警报器自然是无法检测到的。
郑乾坐到喷泉边上,拍了拍身旁:“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肖便池有点警觉,但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郑乾把冰镇汽水递给了他。
“为什么我的警报器对你无效?”肖便池迫不及待的问。
郑乾打开汽水,喝了一口,笑道:“魔法而已。”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空间转移我已经吃透了原理,我的警报器会随时随地计算我周围的空间坐标,空间转移一旦出口设定在我身边,我就会察觉到,你到底是……”
“你这些话,是在承认科学不如魔法吗?”郑乾笑嘻嘻的转过头正视他。
仅仅一句话,就把肖便池哽在了原地。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汽水,良久才开口道:“我以前也学过魔法,但我天赋不行。
魔法,即便你知道了原理,术式,可天赋不行的人,依旧用不好。
我认为魔法不如科学,就是因为魔法具备极高的使用成本。
而科学,只要有知识,谁都能做到,所以,科学才是人类的出路,魔法这种东西,只能成全少数天才。”
郑乾上下眼睑微微靠拢:“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对魔法很有成见。”
肖便池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抬起头,望着蓝天白云。
良久,他才开口道:“以前有个孩子,先天畸形,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就去报考学习了魔法,但结果…
唉,不提了,我可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回忆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控制不住的。
……
“哈哈哈,大头怪胎~”
“头比马桶还大,你去死吧!”
“怪胎!怪胎!”
魔导启蒙学院里,一个四肢畸形,头大如葫芦的孩子,被七八个孩子从轮椅上推倒。
这些健康的孩子们对他拳打脚踢,心爱的笔记被扔进污水里,赖以行动的轮椅被拆成烂铁。
而这一切,对于那些四肢健全的孩子来说,只是为了快乐而已。
……
很快从回忆里退了出来,肖便池脸上带着笑,但苦涩却从他每个毛孔中渗出。
他并没有仇恨,有的只是一种无奈。
“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不分种族,天赋,不论健康,患病,都能拥有力量,每个人都能拥有力量,不再需要对强者卑躬屈膝。
这是我的理想。”
肖便池试着打开汽水,但机械臂的金属手指不像普通手指那般柔软,打磨抛光的指尖怎么都勾不住拉环。
最后,还是郑乾伸手帮他打开了汽水。
郑乾回过头,握着手里的汽水,笑道:“我认为,科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但魔法也是,两者本质上其实都只是技术,没有谁优谁劣之分。”
“但魔法不能带来公平,没有天赋的人,终究只能成为有天赋的人的台阶。
我的畸形,让我从小就受尽歧视,你强大,所以你不了解,公平和尊严对于弱者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但你的公平,也在伤害别人,不是吗?”郑乾再次正视他。
这一次,郑乾的目光无比锐利,让肖便池无法逃避。
“你竭力否认象牙塔,不也是在伤害他们正在培养的那些孩子吗?”
肖便池低下头。
郑乾继续说道:“你想要的其实不是公平,你想要的,其实是得到别人的认可,是吗?”
肖便池不言。
但郑乾的话毋庸置疑已经说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对于科学的执着,以及对魔法的敌视,正是他内心最好的写照。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魔法的敌视,甚至已经波及到了魔法师身上。
良久,肖便池开口道:“对不起,我在司徒宙面前开坏你,我并不是真的想落井下石,只是……”
“我知道,我也没怪你,一年年薪而已,那点钱也不在我眼里。”
“是嘛。”肖便池的脸色略微放松了一点。
郑乾笑了笑,陪他一起抬头望天。
郑乾说:“还好,你并没有走上邪道,只是走的路略微歪了点。
讲道理,我挺喜欢你的,如果没必要,我真不想对付你,幸好幸好。
但今天,你也应该吃到教训了吧?”
肖便池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郑乾笑道:“不要试着去比出谁优谁劣。
你说你科学厉害?我过来,你的警报器有察觉到吗?察觉不到吧?
但你说魔法厉害?像这玩意,我们魔法师想要做出来,就得废好大劲儿。”
说着,郑乾晃了晃手里已经空空如也的罐头。
肖便池说道:“这种只能用于日常的科学有什么用?我追求的是可以带来力量的科学,这些东西,都是我研究产生的副产品罢了。
比如你手里的冰镇汽水,汽水是气泵研究和化学染料的副产品,罐头只是金属研究的副产品,冰镇用的自动贩卖机是炮体冷却系统的副产品。
这种东西,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吗?我倒觉得这些日常用的发明,反而比你那些什么泰坦巨炮要伟大的多。”
“唉?”
面对肖便池的不解,郑乾笑道:“你想要把科学应用于战斗,让每个人都拥有战斗的力量,让士兵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对吗?”
肖便池点点头。
郑乾又道:“那我问你,战斗是为了什么?”
“唉?”
“人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去战斗?”
肖便池一脸茫然的摇头。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郑乾笑道:“因为这世上有许多不公之事,没错,就是你理想的最大阻碍:不公。
人们战斗,是因为人们希望吃饱饭。
人们战斗,是因为有些矛盾必须要用战斗去解决。
人们战斗,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不好,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
战斗,是为了不用再战斗。”
“战斗是为了不用再战斗?”
“没错,一切战斗都是因为有不公和矛盾,因为靠正规途径无法解决,所以才需要战斗。
而一切值得认可的战斗的目的,都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没有欺压,生活富足的话,傻X才会想去战斗。
那么你仔细想想,你所谓的这些副产品,带来的是什么?”
郑乾的话,让肖便池有了些许明悟。
“没错。”
郑乾把手中罐头一扔,精准的丢向了二三十米开外的垃圾桶,但是很可惜,仅因分毫之差,罐头弹了出来,没有扔进去。
郑乾并不在意,反正平日里随地乱丢垃圾已经习惯了。
他笑道:“你看不上的这些副产品,让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了。
因为有了你的冰箱和贩卖机,人们夏天就能喝上廉价冰凉的饮料,原本这是贵族才能享用的。
因为有了你的自动插秧机,农民轻松推着机器,一天插好几百亩地的秧,而不需要在三伏天蹲在潮湿的田里,一根一根的插。
因为有了你的魔导动力锻台,铸剑师父可以按一下开关,让数十吨重的落锤一次性锻打数吨金属,而不需要一锤一锤的亲手去打。
空调,煤气灶台,喇叭…看似无用的小科技,确确实实提升了人们的生活品质,降低了生活成本。
因为有了你的科学,人们过上了更加富足的生活。”
郑乾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了崇拜之色:“我们用战斗和生命去争取都未必能够争取到的东西,你用科学一下子就实现了啊。
试问难道还有比这更伟大的事吗?”
郑乾的话,让肖便池紧蹙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他黯然无光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璀璨的神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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